淡漠的聲音很涼,跟腰間的手一樣,冰冷如千年寒潭。
風滄瀾不能視的雙眸微眯,耳朵往聲音的發源地微轉,下意識避開對面的手。
此處乃魔域。
那此人……
她垂在腿間的手微微縮緊,虛弱的聲音響起,給人一種非常弱小,下一秒就會倒在地上的既視感。
「謝……謝謝。」帶血的臉上浮現慌張跟,秋水眸灰暗一片,沒有以前的半分光亮。
空寡無神,就像是明珠蒙塵。
「你……你是?」說話間,她悄無聲息后挪,袖口裡染了留滄血的發簪準備就緒。
「咳咳……」
咳嗽聲驀的響起,風滄瀾捏著發簪的手忽的縮緊。
頭頂那冰冷淡漠的聲音再響起,「我是……」
幽深瞳仁注視著渾身鮮血淋漓的人,視線聚焦她黯淡無光、死氣沉沉沒有絲毫靈動的秋水眸。
猶豫片刻,「被抓來這裡的人。」
「咳咳。」
話畢他一陣猛烈咳嗽,風滄瀾捏緊發簪的手忽然一松。
戒備的臉上浮現一絲困惑。
被抓來魔域的人?
可是幾萬年前,魔域就被時間囚籠罩住,怎麼可能有人在魔域存活上萬年?
風滄瀾的警惕心更強,表面卻是一副遇到同類的驚喜,「真……真的嗎?」
「我……我也是被抓進來的人。」
耳尖微動聽到呼吸聲,她雙手摸索著過去,指尖碰到什麼,她試探性的摸了摸。
看不見的雙眸微皺。
他身上沒有魔族的魔氣……
難不成,真的是幾萬年前,一同被囚在時間長河裡的人?
可……幾萬年過去,是人早該死了才對。
怎麼可能還活著?
「你……」她握著發簪的手縮緊。
現在她看不見,只能從氣息上分辨對面身上無魔域氣息。
到底是不是人,根本無從進一步查探。
這個時候,應該殺了他,才是最正確的做法。
但是……
她握著的發簪緩緩往裡面收了起來。
算了,現在她什麼也看不到,留下來當個引路的也好。
若他是魔族隱藏了氣息,那真的大費周章的來騙她必定有原因。
至少,在魔域還在時間囚籠里,魔域里任何一個魔族都不會要她性命。
不僅不會要她性命,還要好生保護。
若她真的死在這裡,那魔域就永遠逃不出這時間囚籠。
更重要的一點!
她現在靈力耗盡,已經透支,而對面實力無法探查。
現在的情況不宜冒險。
「你是什麼時候被抓來的啊?」她側面打聽,回應的只有咳嗽聲。
就在風滄瀾快要放棄的時候,那冰冷淡漠的聲音響起,「不記得了。」
「這裡永遠都是黑夜,沒有白天,不知道時間。」
「但……應該很久了。」
「我也是。」風滄瀾順著謊話走下去,「剛才路過一個地方,突然飛過來好多紅眼睛的東西。」
「弄成這個樣子,讓你見笑了。」
她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身上的濕濡,那是被咬傷口滲出來的血。
對面依舊沒有回應,她兩手在空中摸索,「不知道為什麼,我的眼睛就突然看不到了。」
「我……」
她還未說完,那淡漠冰冷的聲音將其打斷,「是魔蝙蝠。」
「它的毒,會導致雙眼失明。」
「啊……」風滄瀾帶著血的臉上突然浮現失落灰暗,彷彿整個世界瞬間暗了下來一般。
幽暗的瞳仁一縮,風滄瀾沙啞的聲音帶著哽咽,「那……我豈不是永遠都看不見了?」
「我的雙眼是廢了嗎?」
「我……」她說著說著突然抽泣起來,滿是血痕的臉上混合著淚水好不可憐。
表面一副弱小可憐,內心卻在瘋狂運轉。
真是沒想到屋漏偏逢連夜雨。
竟然被魔蝙蝠咬,導致失明。
她怎麼找魔蛛相剋之物?
瞎著眼睛,一時半會兒也好不了,什麼也看不到。
「魔域本就危險,我還瞎了……」嗚嗚的哭泣聲響起。
幽深瞳仁微微挪開,「魔蝙蝠的魔毒,可解。」
「嗯?」風滄瀾抽泣聲止住,空寡的雙眸淚汪汪看著。
那雙秋水眸明明灰暗無光,明明什麼都看不到。
可兩人視線相撞,看到那淚意盈盈的雙眸,心臟卻不受控制的抽搐一下。
望著瞳仁中自己的倒影,他瞳色微滯,紅月照射在他絳紫色欣長身影更添幾分詭譎。
盯著那水波蕩漾的雙眸,他狹長狐狸眼悄無聲息挪開,淡漠的聲音帶著微不可查的異樣,「九層魔山裡有一種赤血果,專解魔蝙蝠的毒。」
「不過山裡魔物遍地,危機四伏。」
風滄瀾眼眸下垂,雙眸雖然空洞,可心思卻非常活絡。
真的有解?
還是……只是騙她進那魔物遍地的魔山?
不管是騙,還是真有其事。
都要去試一試。
目不能視,還怎麼找克制魔蛛之物。
而且那魔蛛克制之物長什麼模樣,她都還不知道。
「魔物遍地……可是我都看不到,去了只有做盤中餐的份。」
她抽泣出聲,濕潤的眼眶下嘴唇微抿。
若是對面說幫忙那就是想騙她進魔山,若是沒有反應……
沉默,寂靜。
對面沒有回應,風滄瀾睫毛顫了顫,「你……能帶我去魔山嗎?就到山下就行了。」
「拜託,求求你了。」
「魔山魔物繁多,你目不能視……」冰涼的聲音緩緩響起,他看著風滄瀾的臉歪了歪頭。
「可若是不去,那就永遠看不到了。」
「求求你帶我去魔山吧。」
風滄瀾滿臉哀求,摸索的雙手握住旁邊之人的胳膊。
一碰到風滄瀾就被冷的一哆嗦,這人是冰做的嗎?
「好。」
求了良久,對面終於答應,風滄瀾鬆了一口氣。
倒不是真的需要帶路,不過是把他留在眼皮子底下。
「我去拿點東西帶你去魔山。」
聽到對面要走,風滄瀾眉目一凝,袖口的發簪瞬間落在手中猛然刺去。
剛走轉身的人狐狸眼微抬,幽幽開口,「還有何事?」
風滄瀾手中的發簪掉回袖口,抬起頭滿臉是弱者對強者的依賴,顫顫巍巍開口,「我……我看不著……怕你趁機丟下我。」
紅月照亮了狐狸眼中的深色,他猛然湊近,二人相隔咫尺。
風滄瀾清晰感受到對面的呼吸,不自然的縮了縮脖子。
「這般依賴我?」
風滄瀾啞然無聲。
他狐狸眼微揚,聲音淡漠,「不會趁機丟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