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0章 無處可去
知己知彼,顧煙蘿太了解德萊斯。
這人脾氣暴烈,從前屢屢在完成SCP派發任務時,虐殺對手,就他這德性,稍有點不順心,便失了耐心,哪怕面對的是藏月,都可能做出些出格的事來。
她更了解藏月。
藏月雖在制敵方面,心狠手辣,陰邪萬分,可總得來說脾氣柔如水,什麼事都悶心裡,面對自己人,幾乎不會生氣,哪怕自己受了委屈,也會默默忍著,找個地方躲起來傷心。
這兩人的性格,完全是兩個極端。
一個暴,一個柔。
顧煙蘿一句「你幹嘛了」。
問的德萊斯偏過臉,一言不發,面露暴躁尷尬。
她慢條斯理走至床邊,站在床頭櫃前,彎腰拿起藥盒,冷冷瞥了眼正準備伸手撈她睡裙的秦無妄,耐心又問了一遍德萊斯,「說吧,你幹嘛了。」
問完,顧煙蘿捏出兩粒藥片,伸手拍掉了秦無妄修長白皙的手,站在床邊,將葯粒塞入了他口中。
就見秦無妄蓋著薄被,上衣未穿,袒露著胸膛,趁著顧煙蘿指尖伸入他唇齒間,輕咬住了顧煙蘿的手指。
顧煙蘿垂眸俯視,眼神溢冷,抽手,對秦無妄道:「讓你回家好好休養,你還是往實驗室跑,被人殺,還不躲,別以為這麼討好我,我就不會跟你算賬。」
顧煙蘿拉過薄被,蓋住秦無妄袒露的胸口,衣擺揚起,轉身走向德萊斯。
「你到底做什麼了。」
德萊斯捏住鼻樑,低垂著頭,見瞞不住,冷森森的坦白:「我說他被你虐慣了,所以現在遇上個能寵他慣他把他當祖宗的,就開始賴著,像只跟屁蟲……」
說話間,德萊斯幾乎可以感覺到顧煙蘿的情緒在陡轉直下,偌大的卧室,伴著中央空調的冷氣瀰漫,更冷了幾分。
生怕顧煙蘿又一言不合與自己大打出手,德萊斯又補充了一句。
「是氣話,不是真……」心的。
德萊斯話還未說完,顧煙蘿撩起睡袍裙擺,狠厲的抄起一腳,踹向德萊斯的腹部。
「看上他的是你!」
「費盡周折要搶走他的也是你!」
「現在出口傷人的!還是你!」
德萊斯能躲開的,可他原地不動,硬生生的挨了顧煙蘿實打實的一腳。
整個人的身體倏然向後跌去,轟然撞向牆壁,臉朝地砸下。
「踹也踹了,告訴我他在哪!」
德萊斯乾咳幾聲,捂著心口站起。
「媽的!我知道我的錯,我發誓絕不會有下次,我也就是腦子一熱……」
顧煙蘿:「我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蟲,我怎麼知道他在哪!」
德萊斯:「那你肯定能找到他!」
顧煙蘿:「……」
適時,躺在床上洗乾淨一直在等顧煙蘿「臨幸」的秦無妄,抓住被角,坐直起身,遮掩著自己胸膛,靠向床頭,看似事不關己,語氣冷幽幽的道了句:
「他還能去哪?藏家人幾乎都成了階下囚,剩下的老弱婦孺也被送離歸墟山,這裡,藏家,還有你和他暫住的地方,他就無處可去了,說氣話的時候,怎麼就不想想後果?」
「有你什麼事?」德萊斯兇悍冷酷的剜了秦無妄一眼。
秦無妄垮下臉,藏起眼底的陰冷,「煙煙……」
下一秒,顧煙蘿一巴掌扇向德萊斯臉頰,「你吼誰?」
德萊斯啐了口血、咽下,「顧煙蘿!找人!」
生氣歸生氣,顧煙蘿自然知道必然要找人,畢竟藏月根本沒地方可以去。
她冷靜平息了半晌,走向床頭櫃,從抽屜中取出一串極為精緻的鈴鐺。
然後隔空甩給了德萊斯。
盪魂鈴,藏月素來不離身的東西,出事後變一直保存在顧煙蘿這,顧煙蘿也沒時間直接還給他。
「幹嘛?你讓我拿這狗鈴鐺去找他?」
德萊斯一頭霧水。
顧煙蘿不理,只是在床邊坐下,掌心輕撫著秦無妄蒼白的臉頰,「我去陽台和他交代幾句。」
「那要陪他去找人?」
秦無妄傾身,偎入顧煙蘿懷中。
「不去,太晚了,陪你。」顧煙蘿拍了拍秦無妄的後背,「一會兒就來,你先自己待著,別下床,老實待著。」
「嗯……」
·
卧室的寬敞陽台上。
顧煙蘿拿過德萊斯手裡飄著流蘇的盪魂鈴,將盪魂鈴上的兩顆金鈴一分為二。
又細心的拆下了盪魂鈴上的麥穗和流蘇,將兩顆鈴鐺變成了兩串鈴鐺手鏈。
「老子是求你幫忙找人。」
「不是看你在這編手鏈。」
顧煙蘿將一根拆分編成手鏈的盪魂鈴戴在了德萊斯的手腕上,冷冷道:「你應該不知道,盪魂鈴有一個傳說吧。」
「……我要找人!」
「別急,先聽我說完,自古巫咒族群,都有給自己做盪魂鈴的習慣,這是一種法器,護身之物,更是一種咒術高強的象徵。但一旦將這兩顆鈴鐺一分為二,它就成了彼此呼應,感知對方存在的信物。
說罷,顧煙蘿往後走了幾步,輕輕搖晃著手中盪魂鈴的另一枚。
「叮鈴鈴──」
顧煙蘿手中鈴鐺一響,德萊斯手腕上的那一串,也跟著響了起來,還煥發淡淡的紫色星芒,極美。
「就你這脾氣,以後難免不會爭吵,月是個喜歡生悶氣,什麼都往心裡咽,躲起來自己舔傷口的人,還很會躲,沒這東西,你幾乎很難找到他。」
顧煙蘿將另一串鈴鐺手鏈,扔給了德萊斯,轉而雙手結印,唇瓣輕啟,彈指一揮間,絲絲縷縷了詭異的黑霧,如黑色綢帶,綿延向天空,延伸沒有盡頭。
「跟著這條黑線,就能找到他。」
「如果你很介意他曾經愛過另一個人,就走的遠遠的,別再回來。別傷害他。」
德萊斯將盪魂鈴串成的小手串攥手心,「不是介意,只是膈應。」頓了頓,「走了,找到和你說。」
·
深夜荒野,藏月無處可去。
他奔走數里,皆無人,站在山頂崖邊,放眼望去,一望無際的黑暗森林,除了天邊被陰雲掩蓋的冷月,再無光線。
他獨自站在崖邊,緩緩席地而坐,雙腿懸空蕩在崖下,默默低著頭,眼中含淚的他,有多陰柔嬌弱,便有多美。
忽然,他衣襟中,鑽出一個小腦袋。
藏月憂愁的眉宇舒展。
他雪白細長的手指,摸了摸小傢伙的腦袋,語調軟噥噥的。
「把你買回來的爸爸,不要我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