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 城中的貴族與平民
江南東升城的人或許沒有想到他們會陷入這種境地。
一顆巨大的天降之石，很快就要落到他們頭上了。
無論是平民還是貴族，在這樣的天災之下，似乎沒有人可以存活了。
他們獃獃看著天空，只能大概估計著那顆隕石的下落時間，大概在五分鐘之後。
五分鐘后，無論是誰，美艷的花魁，富貴的員外，高貴的貴族，自然也包括普通的百姓，一切都將化為灰土。
他們只能夠下意識躲開隕石最中心的距離，跑向城市的一個小角落，從他們的角度來看，這個位置是唯一不會被隕石砸中的地方。
其實以隕石的動能，即使跑到這個角落也有很大的可能會被震死，活下來的可能性只有萬分之一。
儘管如此，求生的本能還是讓他們跑到那個看似唯一可以求生的地方。
但是等到他們跑到那裡時，貴族們已經站在那裡了，為首的是城裡最富裕的黃家家主，外邊一層被侍衛圍住，阻攔住靠近的人。
一時間似乎以侍衛為線分為兩個部分，一個是角落處的貴族，他們也滿臉蒼白，瑟瑟發抖，線外的平民也和侍衛僵持不下。
擠到角落裡就能活下去嗎？
不知道。
但只要有生的機會，無論是平民還是貴族，他們的選擇都是一樣的。
「讓開！」平民中的男人擠壓著侍衛，想要衝進裡面，但是卻被侍衛攔住。
平民男人臉上帶著憤怒和驚恐，侍衛臉上也是同樣的神情，但是卻多了一份迷茫。
平民中有孩子在哭泣，他們還不懂死亡是什麼概念，但那極具壓迫性的巨大石頭從天而降，以及父母帶著的驚慌，毫無疑問引發了他們的驚慌，哭嚎出來。
女人們也在哭泣，無力跪坐在地上，男人們推著侍衛，卻無法推開擁有武學修為的侍衛。
貴族的人臉色也不是很好，皆是縮著身子，不敢直視外面平民的視線，因為那帶著憤怒，恐懼以及驚慌，甚至帶著懇求的眼神讓他們身體不由顫抖。
他們從未如此真切感受到，平民和他們一樣也是人這句話。
場面一下子陷入僵局，有人看著天上的隕石落下，越發絕望，哭聲越發大了起來。
「夠了！」黃家家主忽然站起來，對著外面的平民吼道。
這一句話讓場面一時間平靜下來，但很快又是鋪天蓋地的謾罵，有平民朝他丟石頭，侍衛沒有保護到，又或許沒有保護，就這樣直直打在黃家家主頭上，額頭頓時破開，流血。
黃家家主是一個中年的男人，已經有了發福的肚子，他掃了一眼視線中的平民，冷笑道：「賤民就是賤民，無論到了什麼時候還是這麼低賤，不懂禮節，不懂才識，不懂得敬畏。」
他摸了摸頭上額頭的血，看著一下頓時有些發暈。
他這才知道，他暈血。
「呵。」黃家家主晃了一下，站穩身子冷笑，迎著憤怒的平民視線低頭對他的兒子說道：「啟兒，站起來。」
「去哪？」他年僅十五歲的兒子迷茫看著自己的父親說道，下意識牽住了父親的手。
黃家家主先是抬頭看了一眼平民，才說道：「我們黃家五百年位處江南，身有世襲爵位，五百年來一直是江南的掌控者，即使是死了，也比這些賤民要高貴。」
他的兒子發現自己父親的手在顫抖。
「我們只是去另一個地方。」黃家家主握著兒子的手，強壓著恐懼緩緩走向侍衛的『線』外。
在踏過的侍衛組成的線的一瞬間，他感覺心中鬆了一口氣，卻又真切感受到那顆隕石帶來的壓力。
「黃家的人，都出來。」黃家家主回頭說道，黃家全體不知所措跟隨著他們的家主走出去，然後找了個地方坐下。
黃家家主用顫抖的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抬頭看到一群平民看著他，頓時冷笑道：「怎麼了賤民，那不是你們要的求生角落嗎？我送給你們了，高貴的貴族不屑於和賤民爭奪，這種高貴就是我們之間天生的差別。」
他其實害怕極了，這句話因為恐懼聲音破音了好幾次，但依舊帶著高傲說完了這句話。
他也怕現在被人打，因為那樣就算死了，他也不體面。
「轟隆。」隕石的破空聲越發靠近了，震耳欲聾，但在場的人都在沉默。
有男人在黃家家主對面盤腿坐下。
「你的行為並不高貴。」他說道，「但你做到了人能做到的最高尚的事情。」
原本衝撞著侍衛的人此時都停下，安靜站在原地，即使現在他們可以進去那個小角落了，但卻會被他們一直鄙夷的貴族嘲諷。
他們一時間只是獃獃望著天上的隕石，到了這個距離，他們終於知道了，即使擠在這個小角落，活下來的可能性也只是萬分之一而已。
「我們會死嗎？」平民中的男人在死寂中問黃家家主。
「會問這個問題，連腦子都壞了嗎？當然是必死的。」黃家家主嘲諷道，但這一次沒有人朝他丟石頭了。
他們幾乎同步抬頭看著隕石，計算著自己死亡的時間。
「要死了。」黃家家主喃喃道，讓出一個可能的生還之地，他感覺有些對不起自己的兒子，但是對於一個貴族來說，他又覺得自己做的應該是正確的。
剛才說話的男人忽然起身，把黃家家主按在地上。
「你幹什麼？」黃家家主怒道，這賤民要打架嗎？
「在你死前保護你，這樣你就不比我高貴了。」男人坐在黃家家主身上說道，抬頭看著越來越近的隕石。
「開什麼玩笑，我需要賤民保護？」黃家家主反抗，但除了將軍肚，他沒有一點和攻擊有關的地方。
過了一會黃家家主也不反抗了，沒人救他，只是安靜躺著。
耳邊轟隆的聲音壓迫著每一個人的心，他們下意識握著旁邊人的手，無論他是平民還是貴族。
他們從未如此清晰地感受過對方。
如果能活下去，再以更溫和的心態和他們接觸吧。他們握緊手，低頭閉著眼睛心想。
耳邊轟隆的聲音似乎出現了一點其他的聲音，那是燃燒和爆炸的聲音。
他們抬頭看去，天邊出現無數的火晶箭，射在隕石上爆炸。
是大乾的軍隊來了，是了，他們當然也在附近！
他們心中升起希望，但很快又逐漸失去高光，因為那顆隕石僅僅只是因為爆炸偏離了一點軌道，依舊堅挺地朝他們落下。
這微小的希望讓他們心中祈求著，誰來救救他們。
而這一刻，一聲劍鳴響徹整個城市，他們睜眼看去，有人高高躍起直面著下墜的隕石，在空中劃出最普通的劍法，劈。
然後，隕石真的裂開了，被一劍切成了兩半。
「艹！」李雲在空中罵道，這一劍把他手都劈出血了，要是生了繭子摸若離被嫌棄怎麼辦。
隕石被切開后，質量分成兩部分，在火晶箭的轟炸下逐漸偏離預定的軌道，砸落在城外。
看到這一幕，劫後餘生的喜悅在愣神之後，在城內的所有人心中升起。
李雲在空中看了一眼城內的景象，貴族和平民擁抱在一起，滿是劫後餘生的喜悅。
「嘭！」
落地時地面被踏出裂痕，李雲轉頭看著這座江南的城市，一時間有些許愣神。
即使是他以前的時候，也沒有見過平民和貴族這樣擁抱在一起。
很快陳海就出現了，看到李雲愣神不由問道：「怎麼了？」
不說別的，就認為李雲是陛下專屬的抱枕，那李雲也不能出事。
「沒。」李雲轉頭說道：「知道對方的位置了吧？」
「已經有斥候找到了，軍隊開始動手了。」陳海說道，「大概他們的注意是破壞沿路的城市，讓我們不得不派人留下駐紮，加大我們的資源消耗吧，但可惜他們遇上了你。」
陳海不得不承認，李雲的強大確實是世間僅有的，那空中的一劍，如果不是親眼見到，陳海是無論如何也不會相信的。
李雲聽到陳海的話也點頭，認為這也是他們的目的，但是李雲看到剛才的場景，忽然想到，難道這才是徐燕想要的景象嗎？
就因為學醫救不了大乾人，造反救不了大乾人，所以他就以外敵的身份給予大乾民眾莫大的壓力，迫使他們團結起來，無視階級的區別一起站出來，即使最後只會在一個地方出現這樣的情況，但只要有一點火星，最後就能成為星星之火。
腦子有點問題，但對於在古代的人來說，並不奇怪到哪裡去，因為無論做什麼，他們都是摸著石頭過河，哪裡知道哪條路前方會有光明。
遠處有喊殺聲傳來，李雲轉頭看去，知道戰爭已經開始了。
……
周若離拿起手下人傳上來的資料，那是她派人到裂林谷后得到的消息，也是據說前朝人用武林強者做燃料轉化成真氣礦石的地方。
但據手上的情報來說，那些人並沒有死，而是躲避著谷里的毒瘴，在一把劍的旁邊餓了很久，在裂谷的下方有一條真氣礦脈，純天然，並不是人為製造的。
「劍嗎？」周若離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