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6 終究不是那個晴天
世間有很多登徒子,為人所不齒,但也或許是因為,那些登徒子長的並不那麼好看,所以才為人所不齒。
越是好看的人,越容易被人原諒。
哪怕是登徒子,也會有不少閨閣少女暗中稱道一句浪子。
此刻,在這位富家閨秀的眼中,這眼瞳中閃耀著星辰的少年,便不是一般的登徒子,而是登徒子中的浪子。
這少年的臉龐何其俊美,哪怕一身蓑衣,依舊遮掩不住儒雅貴氣,像是沉浸在山石中的璞玉,乾淨誘人。
這時,哪怕是他拿在手中的那根,為人所不齒的香蕉,都泛起了些金色的光澤,像是鍍了一層淡淡的美好味道。
「公子為何贈我香蕉?」富家閨秀下意識的問了一句。
輕言出口,方才發現四周寂靜的可以。
倒不是因為眾人察覺到她有問題,而是他們也都有了問題。
無論是商隊的鏢師,亦或者旁的借程旅客,都恍然覺得這少年未免好看的過分了一些。
單憑這張臉,就能勾搭多少大姑娘小媳婦,何必行如此孟浪之舉?
最重要的是,他的眼瞳很清澈,而且面對眾多人的矚目,神情沒有絲毫頹勢與慌張,顯然是經歷過大場面的人物。
這種不是隱世公子,便應該是混子中的神棍。
面對這個奇怪的問題,陳語生沉默了片刻,沒有絲毫尷尬,彷彿斗笠被打落,也是無意之事,方才一不小心,暴露出了他的絕世容顏。
「我覺得你有必要吃我一根香蕉。」
陳語生回想著那本書上的說辭,雖然這自有其中道理,但還是莫名的讓他心中一愧。
或許主要還是,他沒有小紫雨的厚臉皮,也因為幽淵在身旁。
隨著少年的話,四周更是沉默。
雖然眾人驚訝於這少年的顏值,但短暫震撼之後,回過味來,還是覺得有些不太對勁。
這也太特么無恥了吧?
這已經不是剛才的暗示了,已經是赤果果的調戲了,甚至能夠將這少年押送至官府。
這一回,哪怕震驚於這少年的顏值,護衛商隊的鏢師與富家閨秀的護衛,也面色不善的看著陳語生,隱有拔刀之勢。
反倒是富家閨秀在面色微冷后,注意到了一件怪事兒。
陳語生的香蕉有很多,恰好夠每人一根……
或者說恰好只夠租賃的旅客每人一根,而她則是離他最近的那個人……
這個偶然的小發現,令富家閨秀愣了愣,她忽然有些慶幸,震驚於這個少年的顏值,導致她不敢直視,於是偏開了視線,去數他放在身旁的那些香蕉。
而她之前無聊之時,也恰好在車上閑得發慌,數過旅客與商隊各自的人數。
這很像是個巧合。
但有些巧合顯得太古怪時,便會是問題。
這少年好看的過分,讓她不得不分開精神,對這個巧合胡想瞎想,覺得這或許真的是個問題。
「那就,多謝這位公子了。」
富家閨秀不動聲色的冷漠回了一聲,沒有如眾人預料的生氣,但也沒給陳語生好臉色。
她同樣令人意外的收下了香蕉,握在了手裡,但也沒有吃下去。
這個舉動,反而令陳語生愣了愣。
在他看來,依著剛才的言詞,這富家閨秀給他一巴掌都是正常,而他受了『委屈』,等到之後事情有些反轉時,也會收穫更多的愧疚。
而一個女子對男子產生愧疚,往往就是一場愛情的開始。
那本書上是這樣說的。
陳語生好不容易,方才遇見這樣一個機會,怎能想到在最不應該出岔子的地方,出了問題。
一旁的幽淵,也在斗篷之下,深深的看了那富家閨秀一眼。
凡人之軀,卻難得理智,有一顆見微知著的心思,若是能夠有人引導修鍊,或許未來會小有成就。
隨之,幽淵又深深的看了陳語生一眼,眼眸中頗有微妙的情緒。
以她的境界,陳語生自然察覺不到她的目光,但陳語生卻恰好回看過來,不知是想詢問,還是想問問幽淵的看法。
「你……在看我?」陳語生愣了愣,反應過來問道。
這一刻,他忽然想到,若是這位淵大姑娘,能回一句『你不看我,怎麼知道我看你』,或許兩人之間的關係,便會有所轉機?
「嗯。」
幽淵輕輕的回答,簡單而乾脆。
沒有猶豫,沒有羞怯,讓陳語生一時間都不知道說什麼好。
這果然是一個,永遠都讓人無話可說的大姑娘。
……
……
面對旁人,陳語生或許還能說兩句俏皮話,但面對這位連師兄布足道都不是對手的淵大姑娘,陳語生則不太敢放肆。
最主要的還是,她是自己此行最大的依仗,不好得罪。
「那你……要不要來一根香蕉?」
陳語生從那把香蕉之中,又掰下來一隻。
一瞬間,車隊之上更加安靜,很多原本怒目而視的人,有些摸不著頭腦。
反倒是那位富家閨秀,眼眸中清明了許多,也握緊了那根香蕉,同時像是想到了什麼,警惕的看向了周圍。
幽淵則沉默了片刻。
她需要嗎?
自然是不需要的。
但還是鬼使神差的接了下來,因為好像也沒有拒絕的必要。
「你這樣墨跡,其實沒什麼意思,你所期待的感情,我覺得並非是偶遇邂逅之類的一見鍾情。」幽淵略頓,繼續道。
「而且你父母的經歷,未必適合你。」
——你所憧憬的那份感情,也未必是你自己真正所期待的那一份。
幽淵當然知道,陳語生在撞大運,也知曉關於這個少年,在北疆遊歷的那些故事。
所以他明白,這少年其實錯過了很多,而他所追逐的那些未必是他需要的,反倒是錯過的那些,或許才是他自己的。
——他是後悔了嗎?
陳語生一瞬間,便聽懂了幽淵的話語深意,然後沉默了一會兒,覺得有些揪心。
——今天是個晴天,卻不是雨過天晴的晴天,這個晴天與那個晴天,終究是不一樣的。
「確實沒意思。」
陳語生沉默了一會兒,攤了攤手,除了幽淵,沒誰知道他是什麼意思。
但下一刻,很多人就都知道了。
因為商隊的鏢師們動手了,不是針對陳語生的『劣行』,而是針對富家閨秀,以及商隊的旅客們本身。
用的是手段很常見的煙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