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門家主的嬌軟金絲雀(38)
「柯伊他怎麼了!他怎麼就進手術室了!」
韓越拎著秦昀的領子,粗喘著氣,怒吼道。
這在這幾天,他打探到了秦昀和柯伊的過去。
被利益驅使的少年狠狠甩了秦昀,拿著五百萬遠走高飛。
很俗套的故事。
他一開始覺得,怪不得柯伊求他別和秦昀作對,原來是柯伊心存愧疚。
但是,慢慢的,讓他感覺怪異的是,他記得柯伊回國的時候,沒帶多少行李。
而且柯伊的衣著打扮,根本不像在國外養尊處優了五年的樣子,反而異常的脆弱和疲憊。
這其中一定有誤會。
再結合那一天少年發燒,他去看望,少年手掌的傷疤和恍惚的神情,便可以確定不是少年因為錢貼了上去,然後出軌,一定是秦昀強迫了他!
柯伊不是利欲熏心的人,他早就該看出來!
他去找柯伊,才知道他已經消失了三天,一路追查結果追到了醫院。
「說話!你對他做了什麼!」韓越吼道。
又是一拳。
秦昀被打得頭一偏,嘴角帶血。
但他沒有還手,低聲道:「柯伊,他……割腕了。」
韓越一怔,鬆開了秦昀的領子。
割腕?
他後退一步,怔怔地轉頭,看向手術室緊閉的門。
柯伊他,不想活了?
「秦昀,你他媽是不是個人。」他咬牙切齒,每個字都是擠出來的,「你知道柯伊他為你做了什麼嗎?」
「他跪在地上求我,求我別針對你,別插手你們的事!」
「你怎麼下的了手啊!」
直醫護人員過來拉架,尖叫患者還在清創,讓他們不要打擾裡面的醫生和護士,韓越才停手。秦昀始終沒有還手,他雙手撐著地面,垂著頭,口腔被劃破,鮮血順著唇角流到醫院潔白的地磚。
一滴,兩滴。
他不知道,他什麼都不知道。
柯伊被他百般折辱的時候,居然還在向著他說話。
難道不應該恨他嗎?
雖然不知道柯伊當年經歷了什麼,但他現在可以確定,那五百萬就是柯伊用他的名義捐的。
柯伊撇的乾乾淨淨。
可是現在,他寧願柯伊自私一點
他不敢想象,柯伊是怎麼獨自一人,沒有錢,沒有朋友,帶著他送的禮物,在國外度過五年。
他的人兒明明是這麼的嬌氣……
伊伊不吃帶任何苦味的東西,吃塊黑巧克力都要喪氣半天,不吃魚,因為懶得吐刺,早上塗防晒霜,晚上塗身體乳。
有時候他不想自己動手,就靠在他懷裡,舉著瓶子撒嬌。
「哥哥幫我嘛。」
柯伊的皮膚很白很嫩,磕碰一下就會起淤青,又很怕癢,每次塗身體乳都要笑半天。
視線模糊,他心痛得無法呼吸。
韓越踉蹌了一下,靠在牆壁上,捂住了臉,啞然道:「柯伊和我分手,到底是不是你逼的。」
「……是。」
韓越閉了閉眼睛,果然。
這一瞬間,他也想明白了,柯伊為什麼對他惡言相向。
柯伊不想把他牽扯進來。
他選擇獨自承受這一切。
韓越的指尖因為脫力而顫抖著,看到秦昀魂不守舍,口角帶血的樣子,並不覺得爽快。
他和秦昀,本質上是一樣的人,他們都在柯伊身上,發泄過自己的怨氣,看到少年被羞辱,難受、傷心落淚,來滿足復仇的快感。
如果他能足夠信任柯伊,或者早一點發現真相,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了,柯伊也不會在手術室里生死未卜。
門嘩的打開,主任摘掉口罩走了出來,看到外面一片狼藉,椅子兩排推翻,明顯愣了一下。
這是怎麼了?
除了秦昀,還有一位很眼熟的人,好像是韓家的那位?
秦家和韓家都是他惹不起的,但這兩個人怎麼在手術室外打起來了。
而且打人的是韓家的大公子,這可奇了怪了,聽說韓家家風甚嚴,各種學家和教授研究員遍地走,他怎麼會動氣手來呢。
秦昀怎麼會由著別人打他呢,這位可是出了名的睚眥必報。
他擦了擦汗。
這兩位怎麼一看到他出來,就眼神兇猛要把他生吞活剝一樣,很懷疑,要是自己說一句,對不起儘力了,他還能活到明天嗎?
「患者沒有生命危險,幸好送來的及時,沒有失血過多,但胸針劃開的傷口比較深,所以清理創口多花了點時間。」
護士推著病床走出來,兩人一起撲了上去。
少年緊緊閉著眼睛,臉色唇瓣慘白一片,幾乎和白色的床單融為一體,他的右手纏著紗布,韓越瞳孔一震。
他看見少年裸露的一小截肩膀上,遍布曖昧的吻痕,立刻明白了少年割腕的理由。
秦昀他強迫……
極致的怒意在胸口迸發,瞬間燒起燎原之勢,他轉身,又往秦昀臉上狠狠揍了一拳,低吼道:「你他媽別碰他。」
秦昀的指尖還沒碰到少年便被打得後退一步。
「那個……」主任被這樣的場面刺激地小心臟都不好了,小心翼翼地整理著措辭,「還是先把患者轉進病房吧。」
韓越深呼吸,指節捏得咔咔作響,強忍著怒氣,「你別想再傷害他。」
秦昀沒有說話,看著病床上的少年,眸底纏繞著悲傷和繾綣的情意,低聲道:「照顧好他。」
說完,他強迫自己轉身。
他要去找杜珍,就算那個女人瘋了,他也必須問個明白。
柯伊離開他,一定和這個女人有關!
一路上,握著方向盤的關節結了血痂,秦昀腦海里,不斷湧現少年決絕的眼神。
兩個小時的疾馳,他站在了杜珍的病房中。
昔日光彩照人的秦夫人蓬頭亂髮,向來只穿高定的她一身皺巴巴的病服,坐在床上,兩隻手被束縛帶綁著,防止她發起瘋來把自己抓的滿臉是血。
她看見秦昀進來,獃滯的眼珠慢慢地轉了過去,還沒等他發問,突然咯咯笑了起來,像砂紙一樣刺耳。
「你終於來了,讓我猜猜你是來幹什麼的。」
她的聲音猛地拔高,尖聲道:「是為了那個叫柯伊的吧,我看到你這副表情,我就知道了。」
秦昀心一沉,杜珍瘋起來誰都不認識,就算她在清醒狀態,居然還記得柯伊。
「你終於來找我了,我等著一天等好久了。」杜珍自顧自的笑著,「你是不是想問柯伊到底有沒有背叛你,你是不是發現不對勁了,哈哈哈哈哈,那我告訴你——」
女人揚起下巴,終於在這一刻,有那麼幾分昔日豪門夫人的氣魄。
「他沒有。」
秦昀呼吸停滯,就算他已經知道了答案,但這一刻,世界靜止,血液逆流,心臟跳動的聲音無比放大,女人的笑聲被拉長,刺進了他的腦髓。
他聽到自己說為什麼,但又好像不是他說的,耳朵突然聽不見了,杜珍的聲音卻無比的清晰。
「相反哦,他愛你愛的要死。」
杜珍的嘴角瘋狂上揚,眼睛里全是眼白,「我跟他說,和秦昀分手,說你從來沒有愛過他,不然我就想盡辦法地搞死他。」
「他在我這裡跪了一個下午,真慘吶,我把熱茶倒在他臉上都一聲不吭,回去的時候路都走不了。說實在的,他真倒霉,居然愛上了你!」
女人吃吃笑了起來,「他為了你答應了,他演的太好了,我都差點信了。」
她抬起頭,看著秦昀,眼中儘是瘋狂地快意,「讓我猜猜,按照你有仇必報的性格,柯伊是不是都快被你折磨死了,現在發現你最恨的人,居然是最愛你的人,是什麼滋味呢——」
秦昀呼吸急促,眼前的病房扭曲變形,腦海一陣一陣的轟鳴,好像全身上下的血液都沖了進去。
柯伊為了他跪了一下午,連路走不了……
秦昀突然一把扼住杜珍的咽喉,五指收緊怒吼道:「你要是想殺我就殺啊,你直接動手啊。」
直接沖著他來呀!為什麼要對柯伊下手!
杜珍憋得滿臉通紅,仍舊誇張地笑著,笑出了眼淚,「死了算什麼,活著才最折磨人。」
她的兒子死了才三天,秦朗就和她說,在外面還有個兒子。」
那她算什麼,她引以為傲的圓滿婚姻算什麼,她才死了兒子,連丈夫都要失去了。
那一刻她就瘋了,那個第三者得死,這個野種,就讓他也嘗嘗被愛人背叛的感受。
秦家可以給他,但秦昀一定活得比死了還難受!
杜珍奄奄一息,秦昀終於鬆開了手,行屍走肉一般,一步一步地往門外走去。
此時此刻,他確實生不如死。
想到對柯伊做的混賬事,他整個人都顫抖起來。
恐嚇,戴侮辱性的項鏈,當眾侮辱,陪酒,酒精過敏,強迫……
難以想象,他是如何趁自己不注意藏好了胸針,然後等他出去,抱著怎樣的絕望和決絕,劃開了手腕。
他從來沒有那麼想回到過去,也從來沒有那麼痛恨自己。
巨大的痛苦把他淹沒,又是一把把鋒利的刀,一點點把他凌遲。
秦昀停下腳步,躬著腰捂住火燒似的胸口,默念著少年的名字,喉頭一腥,一口血吐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