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尊的清冷美人(16)
容鈺怔怔地低下頭。
雪白的劍身刺進胸口。
因為肉體強化的結果,破曦刺了兩三寸便停滯不前。
握劍的手指修長白皙,關節卻泛著白,顯然用了極大的力氣。
比起魂魄拉扯撕裂的疼,胸口淺淺的一兩寸傷口,似乎更加痛苦。
自己還是躲不開師尊的攻擊,即便他已經失去了修為。
容鈺看著眼前人毫不掩飾的冰冷之意,握住劍身輕輕的拔了出來,平靜道:「您是不是就等著這一天了。」
哪有這麼巧,前腳自己進入固魂期,後腳就有追兵。
話音剛落,破廟轟然倒塌,佛像倒在地上,化成碎片。
容鈺卻抬起頭。
鹽城的上空,赫然出現了數十位修仙強者。
最低一位的修為,也在化神期巔峰,而且能感受到,更多人正在往這裡趕過來。
他眸光一冽,伸手去抓柯伊的手腕。
無論如何,自己都不會放手的。
一道金色的劍紋憑空出現,硬生生截住了他的動作。
波紋一陣抖動。
沈淵剛剛踏出,氣勢便攀升到了極點,便把柯伊攬在身後,一劍劈向眼前的人。
容鈺面無表情,徒手撕裂劍紋,指尖淌著血,一滴一滴點在滿是灰塵的泥土上。
碎石飛起。
他和師尊相遇的地方,徹底被毀得一乾二淨,看不出原來的形狀。
半空中,數十名修士集體結陣,繁複的紋路隱隱出現。
是屏蔽空間的陣法,阻止他瞬移出去。
準備的……真是充分呢。
若不是魂魄不穩,他的確可以撕開口子出去。
但偏偏,在固魂期。
他發揮不了全部的實力,最多五成。
越來越多的修士抵達上空,不乏各個宗門的大能,各色法器環繞,時刻準備發起進攻。
千鈞一髮。
容鈺輕嘆了一聲:「大場面啊。」
鋪天蓋地。
也就是,他即將在魂魄不穩的情況下,接受幾乎整個修仙界的……圍殺。
他盯著柯伊發間的玉簪。
一個時辰前,他才把這隻玉簪插進師尊的發間。
我真的打算放下一切,好好的您生活在一起,生個可愛的孩子。
真是世事難料。
他淡淡的開口道:「您還是一如既往的狠心。」
柯伊不退半步,迎著眸光,神情漠然道:「我必須,糾正從前犯下的錯誤。」
容鈺垂下眸子。
糾正當年救我的錯誤嗎?
所以,我在您心目中,從頭到尾都是錯誤。
沈淵眯了眯眸子,把柯伊牢牢地護在身後。
多次的交手,已經有人看出了端倪。
血噬線,詭異的控制和掠奪能力,
幾千年前,夜冥讓幾乎整個修仙界血流成河,奪取了數千人的力量納為己用。
如今他們都知道,魔域的魔主,或許繼承了夜冥的能力,或許被他奪舍了。
但唯一肯定的是,他必須死。
「師兄……」柯伊輕聲說。
「我送你出去。」
柯伊沉了沉眸光。
只怕是不好走。
沈淵時刻提防著容鈺,一邊給身後的人傳音,張開五指轉動手腕,隱秘地撕開一道空間。
師弟沒有修為,待在這裡只會有危險,又極有被這魔修抓住威脅。
容鈺自然不會眼睜睜地看著柯伊被帶走,察覺到空間被撕開,便立刻動手。
這一瞬間,所有人都動了。
柯伊瞳孔一凝,便見師兄回身一掌,把他推進了空間。
他驟然失去重心,往後倒去。
最後一刻,容鈺看著自己,眼神無比的專註,身後是漫天的靈力和殺意。
他說,等我。
柯伊怔了怔。
下一秒,空間關閉,正要把他送進指定地點。
陡然一陣震動。
是靈力和魔氣衝撞,連帶著空間都不穩定起來。
柯伊眼前一黑,昏了過去。
……
羅勇一臉凝重,提起手裡的獵刀,撥開叢叢雜草走了過去。
一棵參天古樹下,一名白衣男子側躺閉著眼睛,墨發遮蓋了半張臉
看清楚那個人的臉,羅勇呼吸一頓。
他發誓,從來沒看見過這麼好看的人。
剛靠近一步,不遠處的草叢突然傳來低沉的虎嘯聲,一隻白額老虎緩緩踏出,猩紅的舌頭舔了舔利齒。
羅勇握緊砍刀,心臟頓時狂跳起來。
下一秒,異變突生。
只見男子頭上的玉簪驟亮,射出一道白光,他來不及反應,那老虎便化作了空氣。
是修仙者!
震驚之餘,羅勇沒有了最後的顧慮,拖起那名男子回到了家中。
他不敢過分驚擾,便去接了一碗水,輕輕放到木桌上。
正要離開,便見那白衣男子動了動,緩緩地睜開黑玉一般的眼睛。
「你醒了?」
柯伊怔了怔,環顧四周,看見身邊站著一位皮膚黝黑,獵戶打扮的陌生男子。
他坐了起來,按住酸痛不已的太陽穴,輕聲道:「這裡是……」
「哦,是陽城。」羅勇撓了撓頭,「我看見仙人您暈在山上,就擅作主張把您帶回來了。」
陽城?
柯伊垂下眸子。
沒有聽說過,靈氣倒是比鹽城的濃郁了一些。
靈力和魔力衝撞,會讓空間不穩,所以自己才落到了這裡。
等等,鹽城!
他瞳孔一凝,抬起頭急聲道:「你們這裡,有聽說什麼大事嗎?」
「那倒是……沒有。」羅勇手指交疊,遲疑道,「我們這裡很偏,消息會遲一些。」
他看了一眼外面碧藍的天空,起身,行了一禮。
「多謝閣下搭救。」
羅勇連忙閃身,「不用不用,是你頭上的簪子,嗖得一下就把老虎給殺了。」
頭上的簪子?
柯伊回想起來,這簪子是容鈺送給他的。
他取下頭頂的簪子。
造型簡單,玉制透亮。
能讓容鈺耗費心血造出來的東西,必然不是凡品。
他把簪子放在那碗水邊,輕聲道:「這是謝禮。」
「不不不,這也太貴重了。」
話音剛落,那簪子震了震自動飛起插進發間。
柯伊蹙眉,伸手去拔。
然而這一次,無論自己怎麼努力,就是拔不下來。
羅勇勸道:「仙人啊,聽說這些東西都是認主的,我拿了也沒用,您還不如自己留著。」
他只好放棄,詢問這裡的傳送陣在哪裡,羅勇聽了半天終於聽懂了,比了一個大致的方位。
柯伊道過謝,便要上路。
無論結果如何,他都要回去。
誰知剛走到門口,一位身著錦衣的男人大搖大擺地走了進來。
他斜著眼睛,顯得本來就小的眼睛更小了。
「羅勇,你妹妹什麼時候嫁到我府上啊。」
羅勇攥緊了拳頭,眸中閃過極度的厭惡之色。
自己不過是拒絕再去撲殺珠珠鳥,王丘便記恨上他,甚至要他唯一的妹妹做妾。
然而,自己無能為力,王丘是築基中期,殺他不過是瞬息之間
「不可能。」
王丘冷哼一聲:「我勸你識相點,你妹妹給我作小妾,是抬舉她了。」
他轉動眼珠,驟然看到容顏出塵的白衣男子,先是嚇了一跳。
難不成羅勇還找幫手了?
他小心翼翼地用靈力探了探,發現這個人身上毫無修為,立刻放下心來,譏笑道:「羅勇,你居然找了個繡花枕頭來嚇我。」
「你強逼人家嫁妹?」
那名白衣男子突然開口,聲音悅耳如同清泉,卻透著幾分冷意。
「是啊。」王丘得意道,「怎麼你還想替他出頭嗎?」
話音剛落,便見他手中赫然出現一柄劍。
不自量力。
王丘不屑地想,抬手阻擋。
誰知沒過幾招,他的心中越來越駭然。
為什麼這個人身上毫無修為,仍舊把他壓制的根本沒有還手之力。
不過幾息之間,他便敗下陣來。
劍尖抵住他的喉嚨,看著眼前絲毫不掩殺意的眸光,王丘臉色驚恐,兩股戰戰,扯著脖子強撐道:「我……我可是玄光宗的弟子,你你你不能殺我。」
卻見白衣男子非但不恐懼,反而眯了眯眸子,寒聲道:
「玄光宗,沒有你這樣的敗類。」
最後一個字落地,王丘渾身一震,陡然感受到了幾道修為遠比自己高的氣息。
幾名穿著宗門校服的人落地。
他像是見到了希望,大聲喊了起來:「救命,這裡有人草菅人命啊。」
誰知下一秒,那些人齊齊露出尊崇的神情,躬下身行禮道:「玄光宗弟子拜見仙尊。」
王丘的下巴掉在了地上。
柯伊瞳孔一凝,便見一粉裝女子落地,沖了上來抱住了自己。
「師弟!終於找到你了。」
「師姐。」
「那魔頭重傷下落不明,現在有專門的人去追捕了。」曲攬月柔聲道,又安撫地拍了拍他的後背,「放心,他一定會付出代價的。」
柯伊垂下眸子嗯了一聲。
過了一會,他輕聲道:「師兄呢。」
「你師兄受了傷,現在正在閉關調息,別擔心不是重傷,其他人你也不必擔憂。」
柯伊嘆了一口氣,心底湧上一陣疲憊之意,捏了捏眉心。
師兄為了自己受了多少次傷。
是自己欠他的。
「這個人強娶民女,還說是玄光宗的弟子。」他瞥了一眼王丘,淡淡道,「既然如此,就按宗門的規矩辦吧。」
「不,我不是啊啊啊!」
王丘驚恐地瞪大眼睛,卻被兩名弟子按住了手臂,拖了出去。
一聲慘叫聲。
「你做主便是。」
曲攬月正想說些什麼,卻見柯伊捂著胸口臉色白了白,趕緊抓起他的手腕。
師弟不會也受傷了吧。
指尖剛剛接觸脈搏,臉色陡然變得煞白,整個人顫抖了起來。
「師弟,你你你……」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師姐從來沒有這麼失態過,柯伊呼吸一頓,略帶著幾分自嘲說道:「說吧,師姐,沒有什麼是我經受不住的。」
容鈺說他靈脈堵塞,其實他早就做好了不能再修鍊的準備。
又或者是鼎奴印記的事情。
曲攬月握住柯伊的手臂,指尖越來越用力,顫抖的幅度越來越大。
迎著柯伊疑惑的目光,她艱難地張了張嘴,半天吐不出一個字。
「師姐,您別瞞我。」
曲攬月長呼一口氣,最終選擇了傳音的方式。
「師弟你……」
「你……」
「你懷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