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二位好生登對
天色漸晚,夜色初暗。
葉非晚靜靜望著銅鏡中的女子,脂粉施的並不重,偏生唇脂染的紅了些,人瞧著氣色倒是好多了,一襲正紫色裙裾,倒顯出幾分氣勢。
她眯了眯眼,心底輕嘆一聲,以她兩世的心態,還要去充作一個跋扈的小姑娘,委實難了些。
不過……
「芍藥,走吧。」她還是起身,心底竟有一股躍躍欲試之感。
芍藥神色嚴肅跟在葉非晚身後,於她而言,小姐如今終於懂得拿出王妃的架勢了,南眉今日便來請安,難保過幾日便突然入了府門。
「王妃?」轉過前堂,書房門口,高風正守在那裡,見到葉非晚,高風倒是掩蓋不住的訝異。
這還是初次,王妃到書房來。
「噓——」葉非晚對他比了「噤聲」的手勢,扭頭朝書房內望了一眼,只瞧見暈黃色的燭火影影綽綽倒映在窗子上,瞧著溫馨的緊。
她眯了眯眼睛。
「王妃,王爺正在看書,此刻恐有不便……」
「在看書,還是在陪佳人?」葉非晚輕描淡寫問道。
「……」高風擦了擦額角的冷汗,南眉姑娘的確在裡面,雖然他們均都不解王爺這幾日為何突然常讓南眉陪著,可如今王妃都來了,為難的總歸是他們做手下的。
「你便在一旁等著吧。」葉非晚看了眼一旁的角落,「有什麼事,都算在我頭上。」
語畢,便朝書房走著,芍藥匆忙跟上。
「芍藥陪著高護衛一塊等。」葉非晚扭頭。
芍藥:「……」
葉非晚卻已走到書房門口,思忖片刻,輕輕推開屋門。
那書案后的二人大抵只當是下人來送茶的,均沒有抬首。
葉非晚走進書房內,又悄無聲息關上門,剛欲朝前走,卻在望見書案后那一對身影時微頓,再未前行一步。
後來,她乾脆輕輕靠著門口處,望向那燭火里的兩道人影。
書案旁,兩盞燭火,比門口處明亮許多,也正因著如此,那處二人的一舉一動,她才瞧的這般清晰。
女子仍舊穿著白日的紅色紗織裙裾,臉色卻比白日瞧來更加嬌艷了,她站在書案一側、男人身後,一副柔情似水的美妙佳人模樣,一手輕輕磨著墨。
而封卿……
葉非晚眯了眯眼睛,他穿著一襲白袍,坐在書案后,眉目清淺,手裡拿著一本古籍,垂眸細細看著,一雙鳳目此刻是罕有的平靜,身形矜貴而帶著几絲清冷。
一個眉目專註,伏案而作,一個溫柔倩麗,紅袖添香。
說不出心中究竟是何感受,葉非晚只覺心裡頭一陣死寂,半絲動靜也無。
她突然想到,前世,為了能留在他身側,為了能在書房中陪著他,她下了多大的功夫,討好了他多久。
他終於同意了下來,她喜笑顏開。
可是……她想體會一番為他「紅袖添香」的伉儷情深的,他卻不讓。
她要替他磨墨,他望著她眉心緊鎖,他說:「葉非晚,你可否離我遠一些?」
她滿眼無措,站在原處。
他卻已經收回目光,望著面前的摺子:「我無需你磨墨,更不喜你離我太近。」
說這話時,他連看都不願看她,留她一人孤零零的站在書案旁。後來,終究是委屈了,一怒之下跑了出去。
可他不挽留,不開口示好,最後,仍舊是她一人又灰溜溜的回來。
只是……那之後,她再也不會幫他磨墨了,她坐在離他五步遠的木榻上,看著自己的話本。有次,他拿著毛筆要批閱奏摺,硯台里的墨幹了,墨石便在一旁,他沒有動,望著她。
她抬頭,看了眼硯台後,叫來了高風。
他的臉色仍舊不好看,可比她靠近時的煩躁好多了,她也終於知道,原來……誰都可以,只是她不行。
如今的南眉,不過更加證實了她的猜測罷了。
回憶戛然而止,葉非晚微微蹙了蹙眉,繼而輕笑出聲:「噗……」
她這一笑,那前方歲月靜好的二人亦停下了手中的動作,封卿抬眸,見到她的瞬間眉心輕蹙,南眉磨墨的手一僵,繼而後退一步,神色拘謹:「見過王妃。」那模樣,倒像是被嚇到一般。
葉非晚卻是看也沒看她,直接走到書案后,望著封卿:「王爺。」聲音說的百轉千回。
「今日,南眉去了你那兒?」封卿開口,輕描淡寫。
「是啊,」葉非晚垂眸,幽幽怨怨。
「聽聞,你為難了她?」封卿繼續問。
「對啊,」葉非晚仍舊承認的大方。
「為何?」
「臣妾看她……」葉非晚抬眼,飛快望了一眼一旁楚楚可憐的南眉,方才的幽怨已然消失,眉目舒展,聲音明快,「……不順眼。」說的是光明正大。
封卿蹙眉,手中古籍也放了下來:「嗯?」
「王爺,今日臣妾前來,是來請求王爺一件事的,」語畢,不待封卿問詢,便已伸手指向南眉,「還請王爺將此人趕出王府。」
一番話落,便是南眉似乎也未曾想到她會說的這般直白,嬌軀一顫,小臉蒼白,我見猶憐,「王爺……」嬌滴滴的一聲呼喚,目光盈盈望向封卿。
怎奈封卿背對著她,只是微微挑眉:「為何?」
「我看她不順眼啊,」葉非晚輕笑一聲,「不過一介舞女罷了,竟稱我為『姐姐』,她怎的不瞧瞧自個兒的身份,便妄圖攀上高枝?」一番話,當真是囂張跋扈。
「……」封卿眯了眯眸,未發一言。
「還有……」葉非晚徐徐靠近著封卿,「我怎麼能忍受我的相公身邊,有別的女人呢?」
說到此,她眼底戲謔少了幾分:「我要的,是極致的唯一,是一生一世一雙人,王爺,你我如今,還未曾……」和離呢。
最後三字,她沒有說出口,只以口型告知。
封卿這般聰明,見她張嘴便已知曉她是何意,臉色陡然陰沉下來。
聽她之意,她口中的「一生一世一雙人」,分明說的不是和他,而是……另有其人!
「王妃……」封卿久不言語,反是一旁的南眉作聲,「替夫分憂本是女子本分,王妃這番話,實屬犯了七出之罪……」
「替夫分憂?」葉非晚不耐煩,「誰是南姑娘的夫?南姑娘又替誰分憂?」
一番話,說的南眉啞口無聲。
葉非晚卻仍舊繼續道:「況且,我是大晉首富長女,南姑娘,你又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