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不想愛了
始亂終棄?
葉非晚呆了呆,不知為何,這四字惹得她發笑:「封卿,我亂了什麼?棄了什麼?」
奪權,得勢,他的路,一步步走著,分毫微亂。他厭她惱她,她的和離,更算不上棄!
「你亂……」封卿剛欲言語,似想到什麼,另一手輕撫心口處,下刻卻臉色一白,挾著她下頜的手力道都不覺加大了幾分。
葉非晚眉心輕蹙,下頜很痛,可她一言不發,良久,方才隱隱看清眼前人眼中的慌亂與狠厲,也是在這一瞬間,她有些明了了。
「封卿,你並不是厭我吧。」她沉沉問道。
封卿雙眸驀地僵住,便是抓著她的手,都微微一顫。
「你恨我。」葉非晚聲音平淡而死寂,她勾唇,「你恨我幾次三番在你最脆弱時,冒充曲煙。你恨我給你下藥,讓你碰了你最不願碰的人。你恨當初葉家給曲家出錢,助她入宮。你更恨我……鳩佔鵲巢,不是曲煙。」
若是曲煙,那麼這一切的怨恨與憎惡,都不會存在。
他和曲煙定會琴瑟和鳴,舉案齊眉。他也不會被人指指點點。畢竟二人那般般配。
「葉非晚!」封卿陡然作聲,難得添了驚惶。
葉非晚唇角笑意漸深,封卿從來冷靜,何曾這般失態?她知,她說對了。
原來……他恨她。
恨到,絕了她的所有後路。
可笑意終究在望見他的眉心緊蹙時頓住,葉非晚歪了歪頭,目光不覺柔了幾分,前世……他也總皺著眉頭,而她……總想給他揉開。
伸手,她慢慢覆上他的眉心。
只是,剛觸碰的剎那,本挾著她下頜的手猛地一顫,下刻封卿已然鬆開她,後退半步,避開了她的碰觸。
葉非晚的手僵在半空。
原來……不論前世還是今生,他對她的躲避,始終存在著。
「噗……」她突然低低笑了一聲,「抱歉,我多此一舉了。」
封卿緊抿薄唇,未發一言。眉心,似乎還殘留著她指尖的涼意,竟……惹得他心神難寧。
二人間沉寂了許久,終是葉非晚打破沉默:「封卿,這句話,我曾對你說過,但我不介意,再說一遍。」
她緩緩後退一步,隔開二人距離,而後垂首輕道:「對不起。不論是當初的逼親,後來的鳩佔鵲巢,下藥,還有……我父對你的二心,都對不起。」
封卿眼底大駭,誰這般大膽,竟敢將葉長林一事告訴她?
商賈之家,求全本不為奇,葉長林另援太子封寧,他亦知。可……莫名便瞞了她。
他眉心越發緊皺。
葉非晚仍舊道著:「封卿,過往種種,我錯了許多,可是……當初成親,我替你擋下一劍,后解憂草,我告知你方位,葉府也已凋敝,你我二人,便算扯平了吧。」
扯平……
封卿指尖微頓:「你如今方覺不平?」他望著她,「做錯了事,總要付出代價!」
「我付出的還不夠多?」葉非晚驀地抬眸,聲音微揚,下刻卻又想到什麼,終垂眸,聲音低了幾分,「封卿,你何必一定要將我……逼入絕地呢。」
逼入絕地?封卿的眼神一頓,本欲如以往般嘲諷,卻平添了諸多艱澀:「葉非晚,葉家為首富,即便沒落,余銀會少?你會被逼入絕地?」
葉非晚頓了頓,也許,在封卿心中,她這錦衣玉食的大小姐,總有幾分存銀吧。
微微抿唇,她最終輕道:「封卿,那銀兩,我也不要了,你只需給我錦羅布莊吧。」既然他這般想她,那她便不要銀兩了。
她只想要……那個曾承載父親心血的布莊,想給自己留些美好的回憶。
「你可知你在說什麼?」封卿緊盯著她,「葉非晚,葉府,本王還未下令解封呢!」她竟敢……連銀兩都舍了!她可知,沒有他,她連去哪兒都不知!
「哦。」葉非晚點頭,應得死寂,「封卿,你若仍怨,我也可替你將當初你娶我的原委,找曲煙說清楚。」
告訴她,是她逼著封卿娶的。
「……」
「你遲遲不肯攻宮,大抵也是因著曲煙吧,」葉非晚眯了眯眼,「如今你大權在握,曲煙也在意你,這樣很好。」
很般配。
封卿手指劇烈一顫。
「對了,」葉非晚突然想到什麼,抬頭,故作輕鬆一笑,語氣輕描淡寫,「那夜,你且寬心,我已服下避子葯,不會以此要挾於你。」
「葉非晚!」封卿陡然作聲,聲音震怒。
他緊盯著她,方才隱隱壓抑的怒火,此刻終於忍不下了。
他們同床共榻兩次,每一次,她都服了避子葯!
就這般……嫌厭懷了他的孩子?
可分明……該他嫌棄她的!
葉非晚睫毛輕顫,抿唇不語。
「所以,你一心一意,只要和離?」他薄唇輕啟,一字一頓,咬牙切齒。
「是。」
「好,很好。」封卿定是氣急,竟說了兩遍,他望向一旁,中難抑制怒火,拂袖將案几上的書信掃落。
一紙輕飄飄落在葉非晚跟前,她頓了頓,徐徐蹲下,望著那一紙書頁——那是她一字一字書下的和離書。
許久,她將和離書拿起,站起身:「封卿,遲遲不願同我和離,該不會捨不得我吧?」她問的半真半假,聲音反諷。
「……」封卿本氣惱的情緒似被凍結般,沉靜抬眸,注視她片刻,「你值得?」
葉非晚臉色微白,卻仍笑出聲,將和離書遞上前去:「所以,蓋上章印,昭告天下,今後嫁娶各不相干吧。」
就像在煙城,她對東方說的那般,「不放手,以後只會更傷心。」
「葉非晚,和離,你一無所有;留下,償還你當初的任性。你擇其一。」封卿逐漸冷靜下來,聲音決絕,從未這般過,層層退讓!
他無所謂她的抉擇,可……有背在身後的手,緊攥著。
葉非晚望著他:「我只想要錦羅布莊罷了。」
「絕無可能!」
「……」葉非晚睫毛輕顫,終死死咬著下唇,將和離書好生摺疊齊整,轉身便朝門口走去。
「葉非晚,你還有何處可去?」身後男人,聲音似是不甘。
葉非晚腳步未停,未理,只是,手碰在門栓時,頓住。
「當初,一遍遍說愛本王之人,分明是你。」封卿的聲音,緊繃。
葉非晚緊攥著門栓,許久漸松:「嗯。」她低應一聲,將門打開,望著門外漸沉的夜色,「如今,不想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