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 你想回當鋪?
扶閑的廂房,仍同以往一般無二樣。
葉非晚靜靜望著他,她不知他究竟是何身份,京城都說扶閑公子乃是如意閣第一伶人,可是方才,看著他方才在如意閣的模樣,那些人對他卻是分外恭敬的。
「怎的?瞧著本公子好看,愛上本公子了?」一旁,扶閑察覺到她的目光,微微挑眉,說的隨意。
葉非晚輕怔,猛地收回目光:「想多了,我有自知之明。」
「……」扶閑臉色微沉。
卻在此刻,房門被人輕敲兩下,緊接著一小廝輕輕推門,手中拿著膳盒,恭恭敬敬將晚食布置好后,復又躡手躡腳走出門去。
葉非晚望著桌上美味佳肴,神色微暗,自回京城后,她還未曾吃過一點食物。此刻方才察覺到腹中飢餓。
眼前人影一閃,扶閑已坐在桌旁,抬眸睨她一眼:「怎麼?還要本公子親自請你不成?」
葉非晚微頓,自然不會同自己的身體過不去,上前坐下。
珍饈玉食她並非沒有吃過,可如今餓極了,便是一盤青菜,都覺得分外美味。
扶閑沒有動筷,只望著她,似瞧出她的窘迫,微微挑眉:「王府落魄成這般模樣,連你一頓飯都沒管?」
葉非晚拿著竹筷的手一僵,她和封卿爭論時,胸口的沉悶早淹沒了餓意。
「不過……」扶閑卻似絲毫未察覺到她的不對勁,仍舊上前湊了湊,「葉非晚,你這是……徹底被封卿趕出府了吧?」
葉非晚臉色微白,終瞪他一眼:「與你何干。」話落,她驀地想到什麼,抬頭看著他,「扶閑,你武功不低。」
「嗯哼。」扶閑輕哼一聲。
「在煙城時,你我二人在湖邊夜談,你應該已經察覺到,周圍有人監視了吧?」所以,封卿才會得到那些消息。
扶閑眉心微緊,眼中極快閃過一抹心虛,卻極快掩藏,依舊坐在原處,緊盯著她,不發一言。
他此番模樣,分明是默認了。
葉非晚心底陡然有些控制不住起來:「你這是何意?扶閑?你為何不告知我?你可知……旁人看了如何想?」
說到「旁人」時,她終究遲疑了一下。
扶閑微眯雙眸,打量著她,許久竟笑出聲來,只是那笑意未達眼底:「『讓旁人看了如何想?』」他輕描淡寫重複一遍,而後笑容陡然消失,「不如說,讓封卿看了如何想吧?」
「……」葉非晚靜默了。
她知,扶閑說得對。
她鮮少在意旁人的看法,否則,當初也不會滿京城追在封卿身後,她所在意的,無非是某個人罷了。
扶閑臉色陰沉盯著她,知道她此舉分明是默認了。
沉默良久,他倏地拍了拍手。
「公子?」門外,幾乎立刻有人應著。
「把酒菜撤了吧,有人天生白眼狼,喂不熟!」扶閑輕哼,后打量她一眼,「穿的寒酸,怕是連幾兩銀子都拿不出來!」
「啊?」小廝不解。
「誰說我拿不出銀子?」葉非晚猛地抬眸,伸手緊了緊始終放在身側的包袱,裡面還放著好些金子,她抿唇,「我有錢。」
那個小小的銀簪,很名貴。
「哦?你哪來的銀子?」扶閑眉心微挑,十足魅惑。
葉非晚睫毛微顫,良久鬆開了手中的包袱:「不用你管。」
「既是如此……」扶閑頓了頓,徑自對她伸出手,「那便給錢吧!本公子入幕之賓也要近百兩,加上這一桌酒菜,便勉為其難收你百兩好了。」
葉非晚僵了僵,望著他伸出的手,眸微頓,終艱澀道:「我不吃了。」語畢,她拿著裝滿金子的包袱,站起身,聲音微啞,「方才的事,抱歉。」她不該將封卿對她質問的怒,遷到別人身上。
「你還有地方可去?」身後,扶閑的聲音慵懶,卻處處透著緊厲。
「我誒……」葉非晚眯眼笑的粲然,「我豈會無處可去?」
她怎麼也是前靖元王妃,前首富千金,豈會沒地方去?
「沒錯,正是你。」扶閑起身,行至她身後,越發嚴肅。
「我有地方……」
「若有地方可去,葉非晚,你為何在街市停留良久?」
一人站在漆黑夜色里,動也不動,孤零零的。
「若有地方可去,你跟本公子來如意閣這等風月之地作甚?」他繼續逼問著。
一直小心跟在他身側,前所未有的安靜,生怕被棄了般。甚至方才,因著他一貫的故作嫌厭,而怯怯站在如意閣外,不敢前行一步。
「若真有地方可去,那你家在何處?」
「扶閑!」葉非晚倏地作聲,抬頭緊盯著他,眼圈微紅。
她沒有家了。
父親走了,兄長遠在揚州,葉府封了,葉家散了。
父親說,要封卿給她一處庇護之處,給她一個家,可是……那華麗的王府,不過只是個牢籠而已。
扶閑卻始終未停,他緩緩走到葉非晚身側:「還是說,葉非晚,你不想花你包袱里的銀兩,你這般著急著離開,是因為,你想要回那間當鋪,贖回某樣東西?」
葉非晚似被戳中心思般,眼底顯而易見的慌亂。
「果然,是這般。」扶閑聲音一沉,死死盯著她,越發的靠近,第一次,難以克制心中的惱火,「葉非晚,封卿,真那般好?」
葉非晚本慌亂的心思驀地僵冷,她獃獃望著眼前的男子,良久只乾笑一聲:「扶閑,你這般問,倒像是在意極了我似的……」
「……」可這次,扶閑並無回應,他依舊靜靜望著她。
心底越發驚惶,葉非晚幾乎立刻後退半步,聲音呢喃:「你說過,你身邊都是傾國傾城的美人兒,豈會看上無鹽女……」急迫的模樣,似要與他劃清界限般。
扶閑的眸,幽深漆黑,最終緩緩勾起一抹笑:「的確,豈會看上你這種無鹽女。」
話落,他轉身,徑自打開門走了出去。
「砰——」的一聲,門被人用力關上。
葉非晚睫毛微顫。
扶閑……定然氣了吧,她把關心她的人,都氣走了。
就這樣吧,也許……她註定孤身一人。
……
院中,扶閑身形如風,朝外走著。
女人於他,如點綴,得之更好,沒有,也無謂。
可第一次,這般惱怒,第一次……有這般不識好歹的女人!
「公子。」卻在此刻,牆外一黑影飛身而入,半跪在他跟前。
扶閑緊抿唇,不發一言。
「那根簪子……當鋪老闆說,葉姑娘剛離開不多會兒,便有人將其贖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