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1章 你不是想要我?
書房之中,如墜冰窟一般死寂。
葉非晚神色蒼白站在門口處,指尖細微顫抖了一下。
在封卿的目光中,她看不到任何情誼,唯有一片冰冷,如同將她也凍住一般,心驀地翻湧起一陣酸澀。
他始終一言未發。
葉非晚終收回目光,只覺……二人這般很是沒勁,何必呢?
彎腰撿起地上的包袱,她轉身便要打開房門。
「葉非晚!」身後,封卿卻驀地作聲,聲音如他本人一般,冷若冰霜。
葉非晚腳步一僵,未曾回首,只停滯在門口處,一動不動。
「短短五日而已,葉姑娘總能鬧出些有辱王府的事情來,不是嗎?」封卿聲音微揚,可尾音緊繃著,毫無情緒。
他伸手,食指指背一點點撫摸著桌上那副畫,從女子的眉心,拂到面紗處。
葉非晚喉嚨微緊。
「琴瑟和鳴?」低啞的聲音,自封卿口中而出,下刻他卻驀地將畫作收起,扔在一旁。
葉非晚驀地轉身,看著角落裡皺作一團的畫,又望向面無表情的封卿,滿眼不可思議:「你要做什麼?」
「怎的這般氣?」封卿見她這般,卻生生擠出一抹笑,「因著本王摔了你心愛之物?」
心愛之物……
葉非晚微怔,好久,她抬眸,學著他般冷笑一聲:「不過一幅畫而已,王爺又在生氣什麼?」
「……」封卿一滯。
「我知了,」葉非晚朝著他走了兩步,「難道,王爺在嫉妒?」
「你說什麼?」封卿幾乎立刻望向她,眼底平添慌亂,卻極快平靜下來,「因你而嫉妒?」聲音諷刺。
葉非晚心微鈍,垂眸,死死攥緊拳,卻仍舊擠出一抹笑來:「難道不是?」
「封卿,你不過就是嫉妒我如今被眾人欣賞?你不就不願見我安生?你恨不得讓京城上下所有人都覺得我不過是可憐的下堂婦而已,你恨我……」
「你以為我是因著這些?」她的話並未說完,便已被封卿打斷。他怒目望著她,如同不認識她這個人一般。
他起身,朝葉非晚走了兩步:「你果真這般認為?」
認為他不願見她安生?認為他恨到希望她被眾人唾罵?
葉非晚怔怔望著眼前的男人,有一瞬竟似不識他一般,腳步不覺後退幾步,想要避開他。
察覺到她的動作,封卿身軀一滯,下刻目光越發陰鷙:「怎麼?葉非晚,你怕本王嗎?」否則,為何要露出這幅膽怯的神色?
「……」葉非晚不語。
「當初嫁本王時,你不怕,而今倒是怕了……」封卿仍在道著,「當初死活不願和離,而今卻日日只想和離,」說到此,他話鋒驀地一轉,「是因為扶閑?」
他問的低柔,可萬般危險,一步一步朝著她走來。
葉非晚已退到房門上,再無退路。
「葉非晚,那晚,你便是穿著那件白裳,在如意閣,和旁的男子琴瑟和鳴?」她鮮少穿白,他以為她不喜,可……原來,她穿著一襲白衣,竟也是好看的。
卻是因著旁的男人!
「……」葉非晚不語。
「那晚,你被旁的男子送回家?」封卿卻仍一步步的逼近著她。
「……」
「而今,你和旁人的畫像傳遍京城,被眾人誇讚一聲般配,你很高興?」
「……」
「葉非晚,怎麼?曾經大張旗鼓追在我身後,而今,同樣的手段,你又要追旁的男人追的滿城風雨了?」他的腳步最終停在她跟前。
「封卿,」葉非晚臉色蒼白如紙,「閉嘴。」
同樣的手段,旁的男人……
他總是這般,從不知自己口中之言有多傷人。
她對他用的從不是手段,而是將整顆心送給他,他沒要,狠狠的丟棄了而已。
如同當初,洞房花燭夜,他入宮陪著曲煙下了一整夜的棋;
陪他入宮參加宮宴,看到的總是他看向曲煙的目光;
父親去世時,他陪在別的女人身邊。
一樁樁,一件件,她忘不了。
而今,他有何資格說她有旁的男人?
從沒有其他人,從頭至尾,不過一個封卿罷了。
全天下所有人,都能說她在勾引別的男人,說她水性楊花,唯獨封卿不行。
「葉非晚,」身前,封卿的聲音僵硬而遲疑,他望著她,許久開口,「你哭什麼?」
葉非晚輕怔,眼前一片朦朧的水霧,她眨了眨眼,終於清晰許多:「封卿,你不必將話說的這般難聽。」
「……」封卿望著他,這一次,反是他沉默下來。
「你說,我又辱沒王府名聲了,可是,只要你給我和離書,以後,再也無需擔憂我丟你的人。」
「……」
「你也可以光明正大的迎娶自己心愛之人,不是……」
「葉非晚!」封卿驀地出言打斷她,臉色微白,「你說來說去,你果真只想要和離而已!」聲音咬牙切齒。
葉非晚抬頭,被淚水沖洗過的雙眸亮的驚人,她點頭:「對,只要和離。」那般堅決。
封卿雙目一沉:「你愛上他了?如意閣的扶閑,你愛上他了?」他聲如質問,問了兩遍。
葉非晚驀地抬眸,卻在對上他的目光時勾唇:「封卿,你從未信過我,」不論是她的情意,還是她這個人,「不過……你既這般在意我愛不愛旁人,怎麼?難道你愛上我了?」她問的挑釁。
封卿神色大驚,臉色倏地蒼白。
腦海中,一人苦守孤墳的背影再次浮現,那般絕望。
還有眼前女人近乎嘲諷的問「你愛上我了?」
頭腦脹痛,到後來唯餘一片空白,他望著她:「我怎會……愛你……」聲音冷凝。
葉非晚卻早知是這般答案,只冷笑一聲「既不愛我,便不要管我愛誰。」話落,她轉身,「我走了。」
卻難以打開房門。
封卿一手死死抵著房門,未曾鬆手,他沒有看她,只眉心緊皺著,雙眼隱隱猩紅。
葉非晚輕怔,繼而滿心疲憊,她看著身後的人影:「封卿,你到底想做什麼?」她聲音已平靜下來,死寂無波。
封卿的手一顫。
他想做什麼?
他亦不知。
一路南下有政事處理,卻莫名心慌,本七日的路程,生生用了五日折返。
可入京時,他卻又聽到了什麼?如意閣的扶閑公子身邊多了個美人兒,二人郎才女貌,好生般配。
更有人將其繪作畫像,懸於書齋供人欣賞。
一路風塵僕僕,甚至連王府都未歸,徑自去了書齋,果然看見了那副畫像,也看到了……那個女人,一襲白衣的女人,和身側暗緋袍服的男人,那般般配。
將畫取下,帶回王府。
死寂的王府,沒有半絲人氣。
他一人坐在書房,良久,她卻輕手輕腳的走了出來。
那一瞬,他才感覺到這書房有了幾分生機。
可她前來,不過是將包袱拿走罷了,那裡面有她的文牒與牙牌,拿走後,和他的瓜葛便越來越少了。
所以出聲,阻止了她。
而今,她站在他眼前,卻在問他:你到底想做什麼?
「葉非晚,」不知多久,封卿徐徐作聲,微有茫然,「當初一心嫁我,各種法子都用了,不夠嗎?還要……去找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