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5章 她勸他納妃?
無意義的過往。
封卿聽著葉非晚的話,短短六字,是她對二人那段刻骨銘心經歷的全數評說。
他一直認為,這兩年內定是發生了什麼事,惹得她大受刺激之下,失去了二人姻親的記憶,可如今,此刻,封卿隔著冷白色的月光,看著眼前女子分外平靜的眉眼,他甚至產生了一個念頭——
她想要忘記那些回憶,這是她自己選擇的,她刻意忘記的!
「無意義嗎?」封卿低低呢喃,聲音於夜色中分外溫柔。
他的手背輕輕蹭著她的臉頰,若是以往,她定然會滿目羞紅、垂眸不敢看他,可此刻,她的眼裡有戒備,有驚惶,獨獨不曾言語。
「為何不應?」封卿聲音驀地增大。
葉非晚起身,雪白裡衣松垮垮的,露出了胸口勝雪的肌膚以及瘦削而肩頭,她回望著他,分外認真:「你我二人如今但凡開口,只能傷著彼此,又何必開口呢?」
她不喜歡他的桎梏,哪怕她常常因腦海中突如其來的過往而心痛;
而他……不喜歡她。
封卿臉色蒼白,手卻翻轉過來,以手心撫摸著她的下巴,而後拇指摩挲著她飽滿的唇:「是你,葉非晚,是你現在只會說些傷著彼此的話。」他垂眸沉靜,片刻后再抬眸,雙眼幽深,「朕也說過,有的是法子堵住你這張嘴……」
他緩緩垂眸,望著拇指下殷紅的唇角,目光沉沉,像是中了蠱般,一點點的俯身,壓下。
葉非晚並未躲避,只是看著他的接近,直到感覺自己周身儘是他身上的冷香與淡淡檀香,她方才開口,聲音恰若碎冰打破滿室月色:「皇上已繼承皇位兩年有餘了吧。」
封卿動作一頓,隔著極近的距離望著她,卻看不透她的神情,猜不透她的意思:「怎麼?」
「聽那日大臣們的意思,皇上一直未曾納妃娶妻?」葉非晚徐徐道,聲如淙淙流水,不染起伏。
封卿眉目一松,本摩挲她唇角的手都頓住,繼而心中升起莫名的酸澀與暗喜。
她……仍是在意他娶妻與否的,不是嗎?
「你也會在意嗎?」他在她唇前不遠處低聲呢喃問道,手也緩緩往下,探到她光裸的肩頭。
葉非晚凝眉:「涼。」便要避開他的掌心。
封卿目光一緊,他在外受寒多時,全身早已冰涼,可尋她的這兩年,涼的又何止是他的身?
「涼你也須得受著!」他緊扣著她的肩,「朕問你話呢,你也會在意?」迫切的,似乎只想知道一個含糊不清的答案。
葉非晚沉思片刻,雙目望向她,逐漸沉靜下來:「不是在意,只是好奇。為何不娶妻納妃?皇上該不會是……」她抬眸,直直望進他那如黑玉石般的瞳孔中,「因為我吧?」
「胡言亂……」封卿幾乎立時遠離了她,厲聲否認,卻又否認的不徹底,話至一般便停下,獃獃看著葉非晚唇角若有似無的笑。
她似乎已猜到他的答案,方才故意這般開口問的。
她要的……似乎正是他的否認。
「既不是為了我,那便是為了……曲煙?」葉非晚挑眉,輕笑一聲。
聽到「曲煙」一名,封卿身軀微凝:「是她要你搬出養心殿的?」
「還重要嗎?」葉非晚反問。
「對朕,很重要。」封卿厲聲道。最起碼讓他知道,並非她一次次的主動遠離他的身邊。
「她的確說了,」葉非晚開口,看著封卿容色漸松,她再次啟唇,「但我更想搬離。」
封卿臉色蒼白,落在她肩頭的手不覺收緊。
葉非晚蹙眉,側首看了一眼,肩骨都如被他攥著一般,帶著些許疼痛。可他未曾察覺,她也懶得開口,只緩聲道:「皇上如今也早已過了娶妻的年歲,」說到此處,她聲音微頓,腦子裡那種莫名的脹痛,心口細微的顫慄之感又來了,她蹙了蹙眉,低聲道,「也該納妃娶賢、填充後宮了。」
偌大的皇宮,空蕩蕩的後宮,很是不搭。
若是有了那些后妃,也許……他便不會一心將她困在此處了。她也可以離開這所豪華的牢籠,飛出去了。
封卿容色頃刻緊繃,薄唇死死抿著,眼尾帶著些許猩紅望著他,聲音訥訥:「你說什麼?」
「我說,皇上該娶妻……」
「葉非晚。」封卿一字一頓打斷了她,字字如帶著寒氣。
葉非晚頓住。
封卿緊盯她良久:「這麼在意朕是否娶妻,怎麼?難不成想自薦枕席?」
「我如今能帶給皇上什麼?」葉非晚笑,「我不過是平民百姓罷了,皇上,你這後宮,我入不起,再者道……」
說到此處,她垂眸再不看他:「皇上真想讓文武百官、乃至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你夜宿在你從宮外帶回來的『妹妹』床榻上?」
封卿豁然起身,映出的陰影籠罩在葉非晚身上,輕易將她瘦弱的肩頭罩在其中。
每一次,「兄妹」二字出口,總能輕易點燃他心中壓抑著的怒火,從無例外。可偏偏這話,是在上清殿、自他口中親自說出!
還有……每一次看著她提及自己的身份,那般……妄自菲薄,絲毫不管別人看了她這幅模樣,心中有何感受,是否心酸。
「這般大方的將朕推出去,想讓朕娶妻,那你呢,葉非晚?」封卿的嗓音沙啞,在夜色中透著幾分莫名的怪異與陰鷙,「你也想嫁人了?」
葉非晚的回應,只是奇怪的望了他一眼:「皇上,你是在我的喜宴之上,將我威脅回京的。」她提醒道。
若非他的阻攔,她早已嫁人了,何須「想嫁人」?
封卿身軀僵凝,怔在原處,臉色發白:「所以,是想嫁人了?」他問的陰柔。
「我從未面過親,更未曾被說過媒,不懂裡面的規矩,」葉非晚垂眸,「但誠如皇上之前命令下去的一般,若有想娶的,我會試著與之相處。」
試著與之相處。
封卿呼吸一緊,良久,他突然轉身,大步流星走出九華殿。
房門「砰」的一聲關上,又彈開了,初冬的夜風帶著專屬夜晚的寒颳了進來,吹得帷幔拂動著。
葉非晚攏了攏裡衣,擋住侵襲而來的寒意。
良久,她輕撫了一下肩頭,那裡還殘留著幾縷冰冷。
她的手緩緩抵住心口——還有幾分酸澀。
她真切的喜歡過,可從何時竟……出口便是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