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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仲虔朝天翻了一個白眼:還是個和尚!
他渾身不舒服, 忽然指指一隻黑漆匣子,語氣兇狠:「為什麼送這個給明月奴?」
曇摩羅伽正要出去,聞言, 怔了怔, 看一眼黑棋匣子, 回答說:「我曾讓公主去庫房隨意挑選她喜歡的東西,公主只挑了一枚夜光璧。」
瑤英喜歡搜集夜光璧, 每次商隊從天竺、拂林等地回來, 她都會問胡商有沒有買到好的夜光璧。
李仲虔冷哼,不耐煩地揮揮手。
等曇摩羅伽出去了, 他站起身, 走到匣子前, 拿起一枚夜光璧,臉上神情複雜。
夜光璧也叫明月珠,這枚夜光璧是他送給瑤英的。
瑤英很寶貝,一直帶在身邊, 後來她和親去了葉魯部, 落到海都阿陵手裡, 身上的東西都沒了, 只剩下這顆夜光璧,最後為了逃出營地,她把夜光璧送給了一個胡女。
李仲虔和瑤英團聚以後, 瑤英幾次提起夜光璧, 她想把夜光璧找回來,他安慰她, 一顆珠子罷了, 沒了就沒了。
沒想到, 兜兜轉轉,這顆夜光璧竟然到了曇摩羅伽手裡,他知道瑤英喜歡夜光璧,拿來送給她。
完璧歸趙。
也許,這就是緣分罷。
……
氈簾被人掀開,夜風吹進帳中,燭火輕輕晃動。
李仲虔拿著夜光璧,回頭。
一張笑意盈盈的臉探了進來,和他對視,濃睫忽閃:「阿兄。」
十多年前,他從荊南回到魏郡,她還那麼小,嬌嬌軟軟的,穿一身團花對襟衫裙,頭上梳著小抓髻,像個小糰子,不會走路,手撐著門檻趴在門邊,仰著小臉叫他:「阿兄。」
他抱起她,她環住他的脖子,柔軟的手指頭拂去他髮鬢邊的雪花。
「阿兄冷。」
那時,他剛剛料理完了舅舅一家的喪事,風塵僕僕地回到家中,確實很冷。
但是他是兄長,要好好照顧妹妹,再冷,也不能讓她凍著。
李仲虔出了一會兒神,冷笑:「曇摩羅伽剛走……你就這麼惦記他?是不是怕我欺負他?」
瑤英忙收起笑意,掀簾快步入帳,挽住他的胳膊,正色道:「我不是惦記他,我是惦記阿兄,怕他不會說話惹阿兄生氣。」
李仲虔明知她是在哄自己,仍然覺得心裡熨帖,輕哼了一聲,想到曇摩羅伽的身體,眉頭輕皺,嘴巴張了張,目光落到瑤英臉上。
瑤英正好奇地打量帳中的寶匣禮盒。
他把滾到喉頭的話咽了回去。
她和曇摩羅伽經歷了那麼多才走到今天,讓她傷心的事還是別提了。
……
瑤英哄好了李仲虔,徑自去找曇摩羅伽。
夜已深了,燭火朦朧,曇摩羅伽背對著氈簾,盤腿坐在絨毯上,衣衫半褪,鑲嵌短刀的革帶脫下放在一邊,背上一道道斑駁的傷痕,聽到營帳外緣覺和瑤英說話的聲音,拉起敞開的衣襟。
瑤英轉過屏風,聞到一股藥味,走到他身邊坐下,洗了手,臉色凝重:「羅伽,讓我看看你的傷。」
他做事有條不紊,什麼事情都要事先安排好,今天一天之內,還俗,頒布詔書,和李仲虔見面,一氣呵成,什麼都想到了,唯獨沒有把他自己的身體考慮在內,拖到現在才來塗藥。
曇摩羅伽搖搖頭:「小傷而已,沒有大礙。」
瑤英緊盯著他,眉頭微蹙,兩道目光肅穆嚴峻:「沒有大礙,我也要看看。」
語氣嚴厲。
曇摩羅伽紋絲不動。
瑤英二話不說,抬手拉開他身上騎射服的衣襟,把外袍和夾衫褪到他腰間,視線在帶有斑斑血跡的裡衣上停留了一會兒,咬了咬唇,雙手輕顫,小心翼翼地扯開裡衣。
曇摩羅伽赤著上身坐在昏黃的燭光中,線條緊實的背上汗水淋淋,泛著蜜色的光,從肩背到腰際,傷痕纍纍,大片淤青和紅腫,燭火映照下,法杖留下的印子橫七豎八地交錯著,清晰可見,還有幾道沒有癒合的舊傷,淤血青中泛紫,看去觸目驚心。
瑤英看得心裡一抽一抽的疼,咬牙,手指蘸了點藥膏,抹在傷口上,「都這樣了,你還說沒事……」
她坐在他身側,說話時氣息灑在他裸著的肩背上,柔滑的指尖在他背上撫過,輕輕摩挲。
「羅伽,疼不疼?」
她在他耳後問,聲音滿是憐惜心疼。
空氣里燒了一把火,陡然變得炙熱纏綿。
曇摩羅伽垂眸,渾身上下滲出細密的汗珠,肩背肌肉繃緊,手臂肱肌微顫。
「好些了。」
他輕聲說,停了一下,看著瑤英撲閃的眼睫,補充一句:「明月奴幫我塗藥,我覺得好些了。」
真的,他覺得好多了。
瑤英手上的動作愈發輕柔,幫他塗好了葯,看他一眼。
他臉上密密麻麻的都是汗珠,汗水浸濕了眉,五官比平時顯得凌厲,氣勢也多了幾分鋒利,幽深的碧眸如一潭靜水,定定地看著她,落在她臉上的目光帶了幾分溫和的壓迫,像是能把她整個人看透。
「公主,我剛才去和你兄長提親了。」
他一字字地道。
瑤英愣住。
曇摩羅伽眸中暗流翻湧,收斂在清冷里的強勢散發出來,正襟危坐,一顆汗珠從他赤著的背上滾落進腰際,勾勒出利落的線條,「我想求娶公主,和公主長相廝守。我不知道自己能活多久,不懂怎麼做一個世俗中的情郎,公主願意嫁給這樣的我嗎?」
瑤英抬眸,久久凝視著他,眼圈漸漸紅了。
她不在乎這些名分,不在乎他能不能踏入紅塵。
他在乎,他不知道能活到什麼時候,所以才急著安頓好所有的事,讓她不必為難。
瑤英心潮起伏,低頭,臉靠在曇摩羅伽肩上,依戀地蹭了蹭。
曇摩羅伽等了一會兒,展臂,手指抬起瑤英的下巴,聲音沙啞:「明月奴,你願意嫁給這樣的我嗎?」
他這些天看起來鎮定從容,運籌帷幄,彷彿什麼事情都成竹在胸,其實他根本不像表面上看起來的這麼平靜,他怕來不及,怕這一世什麼都不能給她。他曾覺得一生不過是須臾間,朝露泡影,不必在意生死,現在才明白為什麼眾生執著於生。
瑤英和他對視,四目相接,眸中淚光閃動,唇角微翹,輕輕地嗯了一聲。
這一聲如極樂仙境里飄揚的仙音,如迦陵頻伽鳥和雅的啁啾,天光普照,一樹樹繁花盛放。
他的蓮花為他開了。
這一縷月華,被他攏入掌中。
曇摩羅伽凝眸望著瑤英秋水般的明眸,慢慢把她拉近,手按著她的頸子,摟她入懷,微涼的吻落在她發頂。
瑤英又是心疼又是酸澀,心裡柔情滿漲,抬手抱住他的腰身,手指不小心蹭過他赤著的背,擁著她的懷抱輕輕顫抖了一下。
「碰到傷口了?」
瑤英連忙從曇摩羅伽懷中掙出來,低頭去看他背上的傷。
「無事。」
曇摩羅伽搖搖頭,手指貪婪地在她濃密的髮絲間流連。
忽地,一道電流從背上直竄而起,渾身血液跟著沸騰燃燒,他整個僵住了,手指僵直,血脈僨張。
赤著的脊背上一陣溫軟的觸感,瑤英低頭,手指撥開騎射服,輕柔地抱住他腰際完好的地方,柔軟的唇印在他背上突出的肩胛骨上,避開塗了葯的傷口,從上往下,溫柔地吻著。
「這樣會好點嗎?」
她一邊親吻,一邊問,語氣近乎呢喃。
落在背上的吻溫柔綿密。
曇摩羅伽一動不動,方才壓制下去的熱流再度竄起,從瑤英吻過的地方蔓延,所到之處輕輕戰慄,一股無法抑制的燥熱迅速在全身遊走,蒼白的臉上驀地騰起滾燙的紅暈,眸色深沉。
瑤英沒有察覺他的異樣,憐愛地一下一下啄吻他的背。
「這一次不和你計較……羅伽,你答應我,以後都要聽我的,受了傷就得馬上塗藥……不許你再這麼輕忽自己。」
曇摩羅伽閉目了片刻,極力忍耐,側過臉去不看瑤英,喉頭滾動,汗水沿著肌理線條慢慢滑動。
瑤英抬起頭,吻了吻他的肩膀,收緊手臂,抱緊他勁瘦的腰。
「以後你是我的人,你得聽我的。」
她粲然一笑,帶著嬌蠻的口氣道。
曇摩羅伽轉頭,看著瑤英說話時翹起的唇,鮮潤光澤,嬌艷欲滴,微微張開時,氣息嬌柔香甜,比醍醐還要柔軟滑膩。
依偎著他的身子似一團香玉,一捧細雪,輕盈柔軟,似乎只要他輕輕一握,她就會軟倒在他懷中,任他施為。
曾於曇摩羅伽心頭盤縈的邪念猛地竄了出來,烈火焚燒,不停滋長、膨脹,在每一條血管里奔騰咆哮,迫不及待地想要噴涌而出,身體里一陣陣熱流暴烈地衝撞、撕咬,急需紓解。
他脖子上的青筋綳起。
瑤英挨著他,感覺到他周身氣息凜冽,疑惑地道:「羅伽……」
……
隔著衣衫,曇摩羅伽依然能感覺到她身上又柔又軟,芳香透骨,衣襟一點一點褪開,露出一抹凝脂雪白,肌膚貼著他赤著的汗水涔涔的胸膛,香氣愈發濃郁繾綣,誘人品嘗。
他忍不住把她抱得更緊,緊緊相貼,恨不能把她揉進自己的血肉里。
瑤英猝不及防,嗚咽了一聲,和他唇齒交融,身體被他滾燙的懷抱緊緊禁錮著,手腳無力,幾乎軟成一汪春水。
………
………
………
曇摩羅伽極力隱忍,呼吸急促,手指緊緊攥住她身邊的絨毯,突然閉了閉眼睛,從她身上翻過去,胡亂抓起旁邊榻上的錦被,蓋住瑤英,把她從脖子到腳整個緊緊裹住,像纏粽子一樣,然後盤腿坐在絨毯上,閉上眼睛,念誦經文。
瑤英愣住了,裹在錦被裡動彈不得,半天回不過神。
他剛才還在求親,怎麼又念經了?
難道他後悔了,不想破戒?
瑤英怔了半晌,在錦被裡不停扭動,掙扎著坐起身,像只蠶蛹一樣蹭到曇摩羅伽身邊,長發披散下來,雙頰微紅,一雙嫵媚的桃花眼瞪得溜圓。
「你……」
剛剛說了一個字,落進一個炙熱的懷抱里,曇摩羅伽展臂,隔著厚厚的錦被抱住了她。
「對不起,公主,我剛才剋制不住。」
他抱著她,雙眼緊閉,眼睫劇烈顫動,滿臉是汗,說著話,調整了一下姿勢,動作僵硬。
瑤英一怔,隨即感覺到那一處的滾燙,驚訝地睜大了眸子。
她知道他是個男人,也知道他對自己的心思,但是直到此時此刻,她才頭一次真切地感受到他的慾望。
他都這樣了……瑤英心尖顫動,視線不知道該往哪裡放,抿嘴笑了一會兒,朝曇摩羅伽臉上吹氣,小聲說:「羅伽,你不用克制……我答應嫁給你。」
曇摩羅伽身上一顫,抱著她的雙臂綳成一張弓,蓄滿力道。
「公主,我們還沒成親……」
他搖搖頭,輕聲說,聲音暗啞。
瑤英呆了一呆,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在他懷裡扭來扭去:「那一次,我從高昌來聖城找你,還不算成親嗎?那你為什麼親我?」
她柔弱無骨,扭動間蹭到曇摩羅伽,他的氣息越加紊亂,胳膊加重力道,不讓她動彈。
「明月奴,別動……」
他睜開眼睛,眸光深邃,汗水沿著額頭滴下來,神情隱忍痛苦,「我……我現在控制不住,會傷著你。」
說話間,他周身似有凜凜殺氣涌動,渾身肌肉暴漲。
剛才,他差點剋制不住,在這裡褻瀆她。他奄奄一息時服用了太多丹藥,真氣外溢,險些走火入魔,醒來后,幾乎失去理智,同時也失去了所有知覺,好像真的成了一具不懼刀劍的鋼筋鐵骨,和賽桑耳將軍死前一模一樣,畢娑他們從未見過那樣的他。
那段日子,沒有人敢太靠近他。
直到見到瑤英的那一刻,他才恢復神智。
他怕自己傷著她。
瑤英不敢動了。
曇摩羅伽抱著她,閉上眼睛,繼續默念經文。
很久過去,他身上仍然僵硬。
瑤英聽著他的心跳聲,看著他赤著的胸膛,毫無睡意,目光四下里亂轉,一不小心瞥到,臉上滾燙,飛快挪開視線。
他這樣子,不會要念一晚上的經文吧?
「羅伽,是不是很難受?」
瑤英從錦被裡伸出一雙手,勾住曇摩羅伽的脖子,唇湊上去,在他耳畔輕聲說:「我知道有個法子,可以讓你好受一點……」
他自幼修習,可能不懂男女之事。
她也沒經歷過,不過曼達公主確實教了她不少東西……她不想學也記住了。
燭火朦朧,曇摩羅伽蒼白的臉上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騰起熱潮,耳根子也染紅了,氣息微亂。
瑤英趁機從他的禁錮中掙脫開來,扯開纏住自己的錦被,跪坐在他面前,輕笑著拉他低頭,在他臉頰上親了一下,額頭抵著他的,和他氣息交纏,右手輕撫他緊鎖的濃眉,高挺的鼻樑,緊抿的雙唇,赤著的爬滿汗珠的胸膛,忍著緊張和恐懼,慢慢往下。
曇摩羅伽猛地一震,肌肉顫動。
瑤英膽子很大,這會兒也面紅耳赤,閉上眼睛,臉埋在他肩膀上。
曇摩羅伽抱緊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