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4 章
34
盛夏的夜裡, 高溫餘熱漸消,風挾著絲涼意吹過來,一種久違的舒服。
樹葉沙沙作響, 幾聲蟬鳴嘶叫。
酒店不算偏僻, 街上道不時湧出車輛和行人。
狗仔和粉絲隨時能拍到。
陸慎吻得猝不及防, 桑白腦海里有一剎那的空白,沒來得及推開他, 他已經克制地起身, 鬆開她手臂。
他一雙眼卻不似平常那般清淡,染上幾分深情。
桑白怪罪地打他手臂一下:「你幹嘛?」
她下意識往四周看去, 還好這時沒什麼行人, 對面只有幾輛空車停在那裡。
平鵬顯然也給他這行為驚住, 眼珠子都差點要掉出來。
這是發生在別人身上是件再正常不過的事,但陸慎一向再斯文規矩不過,是真從來沒做過這種事。
陸慎眼角含笑,揉一揉她小腦袋:「桑桑, 哪有你這麼傻的姑娘。人都還沒決定跟我, 一次兩次地把全部身家拿出來給我?嗯?」
他語氣溫柔到了極致, 像春天的風, 像流淌的清澈泉水,像靜謐無聲的夜裡那一抹照進窗戶的月光。
桑白聽得心間一盪。
尤其那句「人都還沒決定跟我」,惹出一種說不清的曖昧。
陸慎把卡還回她手裡:「我答應你, 要是有需要, 我一定找你拿,好不好?」
這就是不要的意思。
怎麼連拒絕也這麼溫柔。
桑白給他這聲音弄得臉紅心跳, 又怕給人看到, 就沒再堅持, 只說:「那好。」
陸慎抬手蹭一蹭她下巴尖:「桑桑,你乖一點。」
桑白仰頭看他。
陸慎跟她對視一眼,低頭去看腕間的手錶,再抬頭時,眼中已有了幾分不舍。
桑白明白他到時間要走,輕聲說:「你去吧,我等你回來。」
陸慎頷首。
上車前,他猶豫片刻,轉身看她一眼。
桑白孤零零地站在夜風裡,用力地跟他揮手,又指了指手裡的手機。
身後是旋轉門裡透出的一片融融光亮。
陸慎稍頓,鑽進車裡,吩咐:「走吧。」
他沒再回頭看,怕再看就要捨不得。
等車子開出老遠,陸慎腦海里還一直回蕩著桑白方才的樣子,彷彿定了格。
他沉默地往後一仰,電光火石般想到什麼,立刻翻開手機。
裡頭果然傳來一條微信。
小草莓桑桑子:【等你下次回來,我就跟你在一起。】
*
陸慎走後,時間好像忽然變慢似的。
明明每天仍舊忙碌得要命,夜裡回到酒店卻覺得空虛又空曠。
終於在桑白快受不了的時候,夏桐一條說來橫店的消息拯救了她,她立刻提出晚上見面。
那頭好一陣回了條:【我能帶個朋友嗎?】
看起來有點謹慎。
桑桑子:【行啊,帶誰?我認識嗎?】
夏桐:【認識,你們關係特別好。】
桑桑子:【……】
桑桑子:【林睿誠?】
夏桐:【嗯。】
桑桑子:【無語.jpg】
夏桐:【你不也複合了?那鏡頭底下手牽的,陸總可真帥啊。】
桑桑子:【……】
晚上八點多,三人約在橫店一個火鍋店見面。
桑白進來時林睿誠和夏桐已經坐在那兒等著。
夏桐眼睛大,栗色長捲髮,一張洋娃娃似的臉,像二次元里的紙片人;林睿誠一張混血貴公子的長相也有不真實感,兩人這麼坐一起,倒無端有一種般配感。
林睿誠還是那副漫不經心的模樣,含笑沖她招手:「喲,我們桑桑來了。」
夏桐白他一眼。
林睿誠戲謔地看著她:「吃醋啊?」
夏桐坦然點頭:「對啊,我吃桑桑的醋,你也配叫『我們桑桑』?」
「……」
林睿誠笑彎了腰,伸手把她攬進懷裡:「你怎麼比陸慎還能醋。」
已經十天沒見到陸慎,桑白髮現她對林睿誠的包容度都提高了,聽他提起陸慎時有一種微妙而隱蔽的愉悅感。
所以對他一貫的德行也沒太在意。
她摘掉墨鏡,忽然後知后覺地反應過來:「你跟陸慎不是決裂了嗎?」
這玩笑的語氣,哪兒還有決裂的樣子。
林睿誠懶懶一揚眉:「男人嘛,打一架就和好了,不行?」
桑白詫異,又有幾分驚喜:「真和好了?」
林睿誠「嗯」一聲。
桑白幾乎是有些迫不及待了:「那你最近手裡有閑錢嗎?可以給他投一點。」
林睿誠「噗」一聲笑了,「難怪他一頭栽到你身上。」
「……」
桑白小聲,「愛投不投。」
「我呢,閑錢多的是,不過最近得攢老婆本。」林睿誠語氣里有幾分玩味,「你放心,他那頭的事應該差不多快了了。」
他說「老婆本」三個字時,刻意看夏桐一眼。
夏桐抿唇喝一口水,沒跟他對視。
桑白這才安心幾分:「那就好。」
她說話時一直站著,夏桐扯她一把:「快坐,寶貝,最近累不累?」
桑白沒來得及說話,就聽林睿誠很自然地接上,不正經道:「最近白天還行,晚上倒是的確有點累。」
「……」
夏桐臉瞬間紅了,狠狠踢他一腳。
桑白也有點忍不了他這輕浮浪蕩的模樣:「行了,知道你們複合了,別再炫耀了。」
實在是不懂陸慎平常是怎麼忍受他的,兩人竟然能是好朋友。
林睿誠遞一瓶礦泉水過去,懶懶應了一句「那可不行。」
夏桐忍無可忍,夾了個丸子放他盤子里:「吃飯還堵不住你的嘴。」
他低頭看一眼,湊近她曖昧道:「寶貝兒,這是生的,你想毒死我然後換一個男朋友?」
「……」
圓桌中間的火鍋騰騰直冒熱氣。
儘管屋子裡開著空調,桑白還是熱得直冒汗。
她忍不住吐槽:「大夏天的為什麼要吃火鍋?」
夏桐歉意地看她一眼,桑白頓時懂了,必然是林睿誠喜歡吃才會來。
她頓時沒話說了。
本來覺得回去后一個人在酒店無聊得很,誰想到出來吃飯還被喂一嘴狗糧,是以她整個人後來都有些提不起精神。
夏桐很體貼她,不停給她夾菜。
眼看盤子都快滿了,桑白說:「行了,不用管我,你伺候那位吧。」
林睿誠「嘖」一聲,順桿往上爬,低頭看夏桐,「聽見沒?我們桑桑讓你伺候好我,把剛才那個丸子夾我一個。」
夏桐瞪他一眼,給他使個眼色,那意思桑白明顯不太高興。
林睿誠想了想,湊到她耳邊,壓低聲音:「那晚上你……我就替你哄她,怎麼樣?」
夏桐臉紅的跟鍋子里的紅蝦似的,咬牙:「林睿誠!」
林睿誠含笑翻出手機:「我這就給陸神算炫耀一下,我在跟我們桑桑吃飯。」
桑白神思已有些遊離,驟然聽他提了個她沒聽過的外號,不覺回神:「他還有這麼一個外號嗎?」
就……還挺貼切的。
他算時間是算的很准。
林睿誠邊撥視頻邊說:「可不是,初入股市戰無敗績,所向披靡,這稱號還是《人物》雜誌封的呢。」
視頻響了兩聲,立刻就被掛斷。
桑白悶聲:「他可能在忙,別打擾他了。」
「再忙也不至於連說句話的時間都沒。」林睿誠執拗地又撥過去一個視頻,這回那頭連掛都沒掛,直接沒理,直到視頻被自動掛斷。
林睿誠「嘖」一聲,「我就不信了。桑桑,你電話借我用一下。」
「幹嘛。」桑白猶豫了下,還是把手機解鎖遞過去,「誰打還不是一樣,他工作忙起來就是——」
「叮」一聲,視頻接通了。
桑白剩下的話都堵在嗓子眼裡說不出。
聽見陸慎清冷低沉的聲音:「怎麼是你?」
林睿誠冷笑一聲:「行,兄弟給你打視頻你不接,女人的你一秒就接是不是?」
陸慎淡聲:「你有意見?那是我女人。」
桑白:「……」
林睿誠「呸」一聲,馬上幸災樂禍起來,把視頻鏡頭對準房間掃一圈。
陸慎的臉出現在鏡頭裡。
他目光冷淡,在看見她的那一瞬柔和下來。
他穿著白色襯衫,肩線平直,背後是一面白牆,乾淨又凜冽。
他們沒有打視頻的習慣,好久沒看見他的樣子、尤其是穿襯衫的樣子,桑白微微怔了一下,有點想。
兩人就這麼對望一秒。
被林睿誠聒噪的炫耀聲打斷。
「我正跟你女人一起吃飯呢,羨慕嗎?」
桑白:「你快閉嘴吧。」
她把手機搶回來。
那頭傳來陸慎很低的一聲笑。
三人已經吃的差不多,包廂里靠牆有個沙發和小茶几,林睿誠擁著夏桐去那邊愜意的喝茶,沒有往這邊看的意思。
桑白放心跟陸慎聊天。
她彎著雙眼甜笑:「你還在忙啊?吃飯沒?」
陸慎望著她淡笑一下,好似所有的疲憊和倦意都一掃而空。
「剛吃過,你呢,吃飽沒?」
桑白點頭:「飽啦。」
陸慎站起來,像是走到窗邊,辦公桌和座椅都到了他身後。
他問:「今天跟林睿誠和夏桐出來聚餐?」
桑白低聲:「嗯,可惜你不在。」
她說這話是並沒有任何抱怨的意思,只是順其自然地惋惜。
陸慎頓了下,像是看了一眼窗外,說:「桑桑,我有件事得跟你說。」
他說這話時無端生出幾分嚴肅,讓桑白一時有點不安。
「是什麼?」
陸慎臉色閃過幾分燥郁,很快又克制住:「有點事情脫不開身,我可能要過晚幾天才能過去找你。」
桑白舒一口氣,還以為是多大的事。
她柔聲笑笑:「那有什麼關係,我等你呀。」
她聲音輕快,陸慎的心情也因此好了幾分。
他溫聲一笑:「嗯,等著我。」
他那頭傳來敲門聲。
陸慎:「進來。」
鏡頭掃過一個挺瘦的長發女人:「陸總,人都到了。」
陸慎點頭,邊往外走邊說:「桑桑,我晚一點再打給你。」
他掛了視頻。
這一通很短的視頻反而讓桑白越發想念陸慎。
她雙手托腮,看著盤子里剩下的菜葉發獃。
林睿誠往過看一眼,揶揄道:「喲,這麼快打完了?陸慎這麼忙還談什麼戀愛?」
桑白沒聽見似的。
她回憶了一下剛才陸慎煩躁的表情,覺得有點不大對勁。
她問:「林睿誠,陸慎公司真的好轉了嗎?我怎麼覺得他臉色比以前還嚴肅?」
林睿誠喝一口茶:「哪兒能,他不天天那張臭臉。」
桑白卻莫名不安。
夏桐戳了林睿誠胸口一下:「你認真點。」
林睿誠這才說:「得,我替你打聽一下總行吧?真是,能有什麼事兒。」
他劃開手機屏幕,突然皺眉。
夏桐一臉緊張:「怎麼了?」
林睿誠似是在想什麼,沒應聲,手臂還攬在她腰間。
桑白問:「是陸慎……」
她有點不敢往下問。
片刻后,林睿誠平靜地說:「不算大事,我回趟南城。」
他捏一捏夏桐的臉,「你好好在這兒拍戲。」
說話間他便起身,戴好墨鏡,又打電話吩咐人給他訂機票。
桑白已經有點焦灼:「陸慎——」
林睿誠看她:「你放心,我一定讓他好好地來找你。」
*
桑白以為林睿誠怎麼也要先把夏桐送回去再去機場,沒想到車子竟然直接開到火鍋店樓下。
他吻一吻夏桐的額頭,告別的話都沒來得及多說就走了。
桑白沒見過這陣仗,不安的感覺越發濃烈,連夏桐的安撫都不能讓她靜下心。
她洗完澡半躺在沙發上,手上拿著劇本,總忍不住去看手機。
陸慎終於在11點給她來了條微信:【睡了沒?】
她直接播了視頻過去。
陸慎很快接起來,是在車裡,像素不高,模糊到連他的臉都看不清。
他扯了扯襯衫領口,溫聲:「怎麼還沒睡?明天幾點的戲?」
桑白心裡藏不住事,她直接說:「陸慎,我擔心你。」
到底是出了什麼事,竟然讓向來閑散的林睿誠直接飛回了南城。
陸慎一頓,笑一下:「讓我們桑桑擔心了,是我的不是。是不是林睿誠嚇著你了?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
他還有心思開玩笑。
陸慎輕描淡寫:「一點破股份,有人趁機作亂,他不回來我也收拾得了,就是費點心思,你安心就是。」
他語氣里透著一股殺伐決斷的自信。
桑白知道事情絕不像他說的這樣簡單,但他既然胸有成竹,她也就稍稍放下心來,乖順道:「那我等你。」
車窗外剛巧都一道車燈射過,照亮陸慎的臉。
他唇角微彎,眼神里全是暖意:「我們桑桑怎麼這麼乖。」
兩人一直聊到陸慎到家樓下,都有些意猶未盡。
桑白說:「你是不是要進電梯,那掛了吧。」
陸慎問:「你困了?」
「倒是不困。」
「那再聊一會兒。」
他沒進電梯,就站在樓下,身後幾顆柳樹正迎風擺動婀娜的身姿。
桑白愣了一下,提醒他:「你可以掛了先上去,我們再打呀。」
「我知道。」陸慎舉著手機,目光像是透過屏幕看向她,「但我捨不得。」
*
周末橫店難得是個涼爽的陰天。
一上午拍下來桑白難得連汗都沒出,中午休息時還開玩笑感謝上蒼。
麥子遞飯過來給她的時候看著比她還開心:「說不定今天還會有好事。」
桑白柔聲一笑,也沒接話。
她不是貪心的人,哪來那麼多好事。
飯還沒吃完,天色驟變,濃雲席捲而來,壓得整個橫店彷彿進入黑夜。
瓢潑似的雨往下落,風把輕的道具都颳得亂飛。
天氣太過惡劣,戲實在沒法拍,導演放假讓大家回去休息。
桑白鑽進保姆車,小腿以下全部被打濕了。
她笑著說:「可好久沒見過這麼大的雨了。」
邊說邊拍小視頻發給陸慎,看到昨晚的視頻通話時長破紀錄的五十分鐘,沒忍住截了張圖留存。
司機打開收音機聽路段實況,哪段路堵著,哪段路能走,窗外視線一片晦暗,只能看見迎面過來的幾盞微弱車燈。
忽然聽見收音機里的廣播腔的女聲:「前往橫店的南郭線發生上百輛車連環追尾,目前一死兩傷,其他情況不明……」
桑白嘆一聲:「天氣不好真的容易發生車禍。」
卻聽見麥子失聲:「桑桑?」
她神色驚恐,桑白立刻握住她冰涼的手:「怎麼了?不舒服嗎?」
麥子顫聲,說話都有些語無倫次:「早上平鵬說陸總買了高鐵來見你,本來想給你個驚喜,他每次來都是走南郭線——」
驚喜?
是了,今天原本是他答應回來見她的日子,後來才說要推遲。
桑白手一抖,笑容全失,立刻給陸慎撥去電話,一陣機械女生傳來。
「對不起,您所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再打,依然如此。
麥子說:「我給你平鵬打。」
桑白焦慮不安:「平鵬不是坐飛機嗎?」
話雖如此,也不可能不打。
麥子打過去,果然也是關機。
但桑白很明白這裡頭關機的含義恐怕不一樣。
若非必要,陸慎是從來不會關機的。
窗外黑暗裡此起彼伏的喇叭聲、雨聲、風聲,都混在一起。
車子緩慢而小心翼翼地行進著,車窗像是有水往上潑,一股股往下落。
桑白的心情也像雨水似的,一點點往下墜。
只能一遍又一遍地去撥手裡的電話,卻得不到任何回應。
拐出這條小道,終於不再擁堵,車速也快了幾分。
桑白雙手交握,心底浮起一層恐懼般的寒意。
麥子還在焦急地一遍遍撥平鵬的電話,一遍遍傳來機械的女聲。
在這頻繁的背景音里,桑白終於開口:「師傅,去南郭線高速路口。」
她一定要親自去那裡等他。
風雨飄搖。
車子像一頁扁舟在海上搖晃。
橫店離南郭線高速口平日不過半小時路程,今天卻足足開了一個小時。
高速口排著長長的車隊,擁堵接近一公里。
保姆車不得已停到附近的停車區。
桑白低頭看一眼微信。
【陸慎,你開機後記得聯繫我。】
一小時前發的消息還沒人回復。
麥子手機都打到沒電,抱著充電寶不懈地給平鵬打電話。
桑白看一眼窗外。
所有一切都隱於晦暗昏黃的天色中,猶如電影里的世界末日。
路燈盡數亮起。
隱約能瞥見警察穿著雨衣在大雨里指揮交通,一輛呼嘯而過的救護車,在大雨里不安等待的行人。
一道閃電劃破天空。
在轟隆的雷聲中,桑白拎了把雨傘,邁步而出。
麥子嚇了一跳,連忙拎一把傘跟出去:「桑桑,雨實在太大了。」
風颳得人往前走都十分艱難。
桑白沒應聲。
路燈下瀝青公路兩旁滾滾流過白鵝毛波浪似的水。
她穿著平底涼鞋踩進去往前邁,幾次差點滑倒。
她越走越快,麥子幾乎都跟不上。
往前全是擁堵的車輛長龍,她不知走了多久,終於到了高速路口。
這邊情況慘烈許多。
血跡從人身上流下來落到擔架上,又從擔架滴落到雨水中,很快就漾開,被稀釋得不見。
十幾輛救護車在這裡排隊,不少熱心群眾幫忙抬人。
她眼淚一下子掉下來,忍不住去看每一擔架上的人,會不會有陸慎的影子。
失魂落魄不知道看了多久,麥子終於看見她,拿著手機隔老遠跟她大喊:「桑桑,陸總沒走這條路。」
幾乎同時,她手機也亮起來。
來電顯示:陸慎。
屏幕沾了雨水怎麼用力也滑不開。
桑白急得用衣襟去擦,然而她衣服也早被飄進來的大雨澆透了。
一聲聲震動都像是催促。
好在麥子的手機是通的,她氣喘吁吁跑過來,把手機貼在她耳邊。
桑白終於聽見了陸慎的微沉的聲音。
「桑桑,我沒事,你現在回車上不要動,我來找你。」
桑白強忍眼淚,但無法控制聲音帶了一分哭腔:「好。」
掛掉電話,她緊緊抱住麥子,「太好了。」
桑白在原地平靜了一會兒,才往回走。
全身上下都被澆透了,這會兒才感覺到冷。
回到車上,司機也在,沒辦法換衣服,只能擰一擰水,往身上裹了個毛毯。
她和麥子手機進水嚴重均自動關機,只能靠司機唯一一部手機聯繫。
好像過了很長的時間,好像也很短。
迎面開來一輛黑色的賓士,打著雙閃,一個高大挺拔的身影從車裡出來,打著傘。
雨勢忽地小了。
厚重的陰雲裂開一條細縫,一米陽光直直射了下來,落在那人身上。
桑白一頓,連忙下車。
隔著一條馬路。
桑白打一把粉色的小傘站在斜斜的雨中等待著。
她全身上下都濕透,濕漉漉的頭髮和衣服緊緊貼在身上,越發嬌小玲瓏。
陸慎心裡像被一顆釘子扎了一下地疼。
他大步走過去,扔掉傘,將她整個人用力地抱在懷裡,似是要將她揉進骨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