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6 章
36
當晚桑白回來后倒頭便睡——實在是太累了。
甚至陸慎後來抱她去洗澡她都不大願意地踢了他一腳。
陸慎也後悔昨晚過分孟浪, 他向來自制力強,昨晚是刻意放任,不知是因為分開太久還是為她之前那句「不值這麼多錢」。
她閉著眼, 乖順躺在他手臂上, 肌膚透白, 卻困頓得眼睛都睜不開。
陸慎低聲:「下次再不會了,我保證。」
桑白是真沒覺得有今天這麼累過。
昨晚睡得時間短, 又拍了一天時間的打戲, 夜裡十一點才到酒店,連站都站不住了, 更沒心思搭理陸慎。
但他聲音低沉, 內疚的意味十分明顯。
桑白給他這聲音一刺, 反而清醒幾分。
她睜開眼。
陸慎唇角抿成一條線,鴉羽似的睫毛在眼下落一道暗影,微低著頭。
桑白莫名不大喜歡他這樣子,好像做了什麼錯事似的。
她抬手捏一捏他耳垂。
陸慎才發現她醒了。
「不困了?」
桑白沒回答這問題, 抬手無意識輕輕扯了下他白T恤的領口:「這也不能全怪你。」
「嗯?」
桑白有點害羞地靠他肩膀上, 一本正經:「那我太誘人了, 你忍不住也是很正常的事。」
「……」
陸慎啞然片刻, 幾乎笑出聲。
「嗯,的確。」他附和,聲音里溢出笑意。
桑白更不好意思, 把臉埋在他懷裡, 很公正無私:「當然,我也有不對。」
陸慎這回笑出聲來, 低頭去吻她:「我們桑桑怎麼這麼可愛。」
洗完澡, 陸慎耐心地替她吹乾頭髮, 擁著她安穩睡去。
*
陸慎睜眼醒來時,窗戶縫隙里露出一道光。
桑白光著膩白的胳膊,就在那道光底下仰頭拿著手上的細圈戒指看。
他在南城買這個戒指的時候挑挑揀揀很久,因為「破產」的原因壓低預算,怎麼都覺得不對勁,最後看上這枚B家的素圈戒的簡約,正好配她纖細的手指。
當時他心裡還摸不准她是願意戴,還是會像其他禮物似的被束之高閣。
現在看樣子,她還挺喜歡。
陸慎勾唇,抬手勾住她的腰往回一扯,把她拉進懷裡。
他悄無聲息,桑白「啊」一聲,伸手打他一下,「你幹嘛,我戒指差點掉了。」
他從背後擁著她,吻了吻她脖頸,笑一聲:「就這麼喜歡?以前送你那麼多東西,也沒見你多看兩眼。」
桑白柔聲說:「那你以前又沒送過戒指。」
陸慎稍頓,「嗯」一聲。
他語氣明顯沉下去,桑白翻身去看他:「你以前為什麼不送?」
陸慎輕描淡寫:「怕你不願意戴。」
桑白怔住。
以前她的確不喜歡他送的珠寶,冷冰冰的,毫無溫度,每條基本也就戴一次在陸慎面前晃一晃交差。
她垂眸,往他懷裡拱了拱,小貓似的,討好的意味非常明顯。
陸慎摸一摸她柔軟的烏髮,聽見她說:「沒不願意戴,就是——」
她稍頓,有點彆扭地說,「之前分手時說的話,你別太認真了,我之前一直也挺喜歡你的。就是你老不理我,還老管我……」
她把頭埋在他胸前,聽著他的心跳,說:「我以前說喜歡你,也是認真的,不然也不會那麼小心翼翼地想討你歡心。」
陸慎心頭霍然一震。
說不清此刻心裡究竟是什麼感覺,以前介意的種種彷彿在一瞬間消散。
他溫聲:「桑桑,我也一直喜歡你。」
桑白安靜一霎。
她咬唇:「我才不信,你分明是破產以後才……」
他伸出一根手指貼在她下唇:「不喜歡你,就不會那麼管你,我管過別人?」
他聲音淡然,卻含著蠱惑,望著她的神色認真。
桑白回憶了片刻往事,還是被他說服,不自覺伸手抱住他:「是我們以前相處得太少。」
他應一聲,似是保證:「以後我常來看你。」他一頓一下,「不過——」
「不過什麼?」
陸慎指一指腕錶:「你快要來不及了。」
「你怎麼不早提醒我。」桑白急忙下床,幾乎是小跑進浴室。
聽見陸慎的腳步聲,不緩不慢地跟過來。
就那麼倚在門框上看她,像一種眷戀,只是他眼神很淡,桑白說不清這是不是她的錯覺。
臨出門前,陸慎遞了個溫好的牛奶瓶給她,讓她路上喝。
桑白接過牛奶,懷疑地看向他:「你是不是故意的?」
他分明可以早出聲提醒,但硬是跟她聊得拖到最後一分鐘。
陸慎承認得很坦然:「嗯。」
他視線在她胸前落了兩秒,神色清淡:「抱著你太誘人了,我忍不住也情有可原。」
「……」
這狗男人!
桑白忽地笑了。
陸慎還沒來得及分辨她笑容里的狡黠有什麼含義,她已經吻了上來。
臨別吻像已經成了習慣。
陸慎自然也沒再去分辨,卻覺得她按在他肩頭的手一路向下,裹了電流似的。
他嗓子發緊:「桑桑。」
桑白早已跳開,揚了揚手裡牛奶:「沒時間了,我走啦。」
說完推門溜了出去。
陸慎低頭掃一眼,寵溺又無奈地笑了一下。
*
晚飯休息時間,桑白一進保姆車就看見陸慎。
「你怎麼來了?」
「陪你吃個飯。」他說這話時還在打字,頭也沒抬,等打完看一眼,才往前坐到她身邊,把手裡手機往座側一撂。
桑白莫名有些不安:「你要是忙的話,不用這麼特意陪我,可以等你稍微閑下來再說。」
陸慎不以為然:「我哪有閑的時候。」
她把麥子拿來的餐盒打開,陪她吃飯。
她過於擔憂,吃飯時都明顯心不在焉。
等吃完飯,麥子和司機識趣地離開。
陸慎把她摟進懷裡,伸手刮一刮她鼻尖:「不用替我操心,我心裡有數。」
桑白垂眸,什麼都沒說。
他是真的忙,抱她的時候手機屏幕不停地亮,雖然調了靜音,但一封封郵件和消息框接連往外彈。
桑白微嘆一口氣,忽然就原諒了他以前幾個月才跟她見一次面這行為。
她手摟著他的腰,說:「沒關係,你回吧。」
陸慎卻沒管的意思:「倒不至於這麼著急,二十分鐘的時間我還是有的。」
他摸一摸她柔軟的長發,極度愛憐的模樣,然後攥住她的手拉過來,引導她一路往下。
桑白驚一下:「陸慎!」
她下意識往外看。
陸慎很是平平靜靜「嗯」一聲,「現在時間來得及,你自己點的火,自己滅。」
「……」
桑白後悔早上招惹他。
她一面掙扎一面說:「這是在車裡,陸慎!」
陸慎淡聲:「怕什麼,外面又看不到。」
他緊緊攥著她手腕,慢條斯理地看她一眼,沒有任何開玩笑的意味,像是真的想讓她在這兒滅火。
他是個保守正經的人,以前在車裡也從來沒對她這樣過。
車窗外不時有人經過往裡看一眼,雖然明知什麼都看不到,桑白還是心驚肉跳。
就在她快哭出來的時候,陸慎方收了幾分手上力氣,低頭在她耳邊問:「以後還敢不敢了?」
「……」
原來全是故意。
可桑白一點鬥不過他,只能投降:「不敢,再也不敢了。」
他「嗯」一聲,終於放開她的手,像剛才什麼都沒發生過似的將她重新摟回懷裡,衣冠楚楚的模樣:「古人說枕邊教妻,倒是不錯。」
桑白踢他一腳。
陸慎像以前似的不躲不閃,很輕地笑一聲,就這麼安安靜靜抱了她一會兒,聽著彼此的心跳聲。
桑白覺得舒適極了,誰也沒出聲,卻像勝似千言萬語。
她懷疑她可以就這麼一直跟他抱下去。
在他懷裡的時間過的尤其快。
桑白覺得不過五分鐘的時間,陸慎空著的那隻手便去拿手機,另一隻手還攬在她肩上。
她知道,二十分鐘指定過了。
時間也差不多,她正打算起身出去拍夜戲,給他摟回懷裡。
「急什麼,時間到了麥子自然會喊你。」
陸慎就這麼當著她面劃開手機屏幕。
桑白從沒見過一個人微信里能有這麼多條消息,一眼過去全是紅色未讀數字,幾乎上萬條。
她視線落在置頂的幾個頭像上。
一個是陸慎的父親,一個是平鵬,一個是她,只是她的備註是:草莓桑桑子。
她不覺彎唇,卻倏地瞥見置頂的頭像里明顯還有一個年輕的女人,大波浪長捲髮,帶著墨鏡站在海邊,昵稱是Liz。
桑白正要問這人是誰,陸慎直接點開了跟她的對話框。
裡頭最近的一條消息,是匯總他需要會面的行程,另外問他什麼時候回來。
明顯是他商務助理。
陸慎沒回,又依次往下點消息。
桑白很喜歡這種無聲的親密感和信任感,她問:「為什麼給我備註前面加草莓兩個字啊?我又不喜歡吃草莓?」
陸慎正要回消息,聞言指尖在屏幕一頓,低頭似笑非笑看她一眼,抱著她的那隻手在她鎖骨處來回輕輕摩挲。
桑白一瞬間懂了。
她紅著臉看向窗外:「麥子來了,我要去拍戲了。」
陸慎沒再逗她的意思,緩緩放開她。
桑白下車。
晚風吹過,卻比車裡的空氣燥熱幾分。
桑白往片場走,恰好迎面撞上呂子萱,她像是有些怕似的,尷尬地笑笑,立刻走開了,不像之前硬要拽著她說幾句話。
麥子說:「她最近一連掉了兩三個廣告,可能不好意思。」
桑白一聽就知道是陸慎出手了。
先前陸慎跟她提過一嘴,因為呂子萱幫忙的原因他給過一個資源,應該是後來燈會的事犯了他忌諱,資源已經答應了不好拿掉,只能從別的地方給她點教訓。
她笑一笑:「可能是。」
晚上回到酒店照例很晚,桑白先洗完澡躺下,陸慎進來時發現她正愁眉苦臉地盯著手機看。
他問:「看什麼呢?這個表情。」
桑白下意識一躲:「沒什麼。」
陸慎目光落在她身上,平靜的很,卻無端生出幾分壓迫感。
察覺到方才的動作顯得她心虛,桑白想了想,還是把手機遞過去,悶聲:「在看你們公司的股票走勢。」
怎麼還在跌。
陸慎低頭掃一眼,果然如此。
他一頓,目光已然溫和下來:「擔心我?」
桑白點頭。
陸慎抬手關了卧室燈,只留一盞橘色床頭燈。
他躺上來抱住她,猶豫片刻,說:「公司的事情已經理得差不多,反應到股市上還需要個把月,你放心好不好?」
桑白悶聲:「我就是覺得你來回都要坐火車挺辛苦的。你那個限制消費,什麼時候能取消啊?」
「……」
「也就差不多一個月吧。」陸慎有一下沒一下地摸著她的腰。
桑白有點困頓地枕在他肩上:「那你周六幾點的車?」
「早上5點出發。」
桑白懶懶地打個哈欠,翻開手機看一眼檔期,周六早上九點的場次,時間綽綽有餘。
她說:「那到時候我去送你吧。」
「……」
「不用。」陸慎一頓,輕輕拍她脊背,語氣自然,「起太早了,你最近睡眠不足,多補一補覺。」
「不要。」她翻身側躺,往他懷裡鑽了鑽,像無意識的呢喃,「回來車上也能睡,我想多跟你待一會兒。」
陸慎一顆心柔軟下來:「那我改個時間,晚幾個小時走好不好?」
「不要。」桑白聲音漸低,「別因為我耽誤你的事情,我不喜歡在事業上拖你後腿。」
沉默兩秒,陸慎無聲嘆一口氣,像有什麼無奈似的,但卻把她抱得更緊。
「好,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