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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日的早風帶著點舒適的涼意。

  儘管心裡已經做好一些準備, 但他在眾人面前如此自然的親昵,還是讓夏桐心頭一跳。

  本來喧囂的片場也彷彿忽地安靜下來。

  夏桐知道恐怕已經不少人瞧見他這動作,而且還知道, 只要她一轉頭, 大家都會當沒看見。

  她深吸一口氣, 表情盡量平靜自然:「你開車回去小心。」

  林睿誠抬眸掃了眼周圍目光,滿意地笑了:「嗯, 知道。」

  等他那輛黑色的賓士開走, 真真才跑過來,瞪大一雙眼睛看著夏桐:「姐, 你跟林老師——」

  她沒敢問完, 目光里有一絲不敢置信。

  夏桐很輕地點了下頭。

  田真驚訝地捂住嘴:「怪不得林老師會願意來我們這個小偶像劇里客串!」

  夏桐倏地想起來, 開機發布會的時候他似乎還發了條微博,內容是給桑白加油,特意把桑字拆開寫成叒木——那時她就有預感,他會來找她。

  她等同於默認了這件事, 微笑說:「先拍戲。」

  她工作時向來進入狀態很好, 但歇下來時, 面對大家不時投來的狐疑目光, 總還是有幾分不習慣。

  去洗手間時,聽到幾聲議論。

  「卧槽,夏導真的牛.逼, 竟然一下就搞定了林睿誠。」

  「怪不得這麼多年圈裡這麼多投資大佬追她追不上, 原來眼光這麼高。」

  「人家有能力幹嘛要睡肥頭大耳的投資人?人手底下這幾年年年有爆劇吧?多少小鮮肉搶著去敲房間門,聽說都沒成功。就現在最紅的那位流量都沒成功。」

  「原來林老師事業上那麼佛系的人, 竟然喜歡事業型御姐。」

  「但夏導那張臉很軟啊!是真的跟漫畫里走出來似的, 外表軟內心御姐, 卧槽是個男人都受不了……在床上那反差……」

  「……」

  聲音漸漸遠了。

  夏桐從洗手間出來,點了支煙縮在一個角落裡,直接坐台階上。

  很淺地笑了下。

  她其實挺意外的。

  還以為會像大學時聽到的那樣,說她配不上林睿誠之類的。

  但原來,經過這麼多年的努力,她也是有資本的人了。

  順利拍完一天的戲回到酒店,直接進套房,竟然聞到了很香很濃烈的雞湯味兒。

  夏桐刷卡進門,往裡走。

  客廳沒看到人。

  她掛起包進了廚房。

  林睿誠正在流理台前不知道鼓搗什麼東西,稍稍傾身,聽見動靜轉頭看了眼:「回來了?」

  夏桐往裡走:「你在弄什麼?」

  林睿誠說:「做個雞湯給你補一補。」

  要擱平時,他肯定得藉機調笑她幾分,但今天他卻沒這心思似的,只看著冒氣的電燉鍋,手裡挖一勺鹽,要放不敢放的。

  手足無措的模樣。

  夏桐忍不住調侃:「這種事兒怎麼還勞您親自動手?」

  林睿誠回她:「省得您總覺得我拿錢辦事沒誠意。」

  夏桐笑起來,順勢接過他手裡的小瓷勺子:「我來吧。」

  掀開鍋蓋一瞧,挺像模像樣的一小鍋湯。

  雞塊都給剁碎了,頂上飄著一小層清油,幾顆枸杞、桂圓、紅棗,底下還隱約看見蟲草花、天麻和党參。

  這就讓夏桐詫異了:「這些全是你自己做的嗎?」

  林睿誠倒誠實的很:「他們打包好了送來的,還有這鍋一起,說是很簡單,出鍋放鹽就行。」

  夏桐笑說:「怪不得。」

  稍頓,他補上句,「但我看了它三個小時,可不許說我沒誠意了。」

  夏桐點點頭,逗他:「太有誠意了,我真是感激涕零,要不要我跪下來謝謝你。」

  林睿誠在打趣上就沒輸過:「跪下謝謝就不必了,做別的倒是可以。」

  「……」

  夏桐狠狠踢了他一腳。

  林睿誠「哎喲」一聲,笑得輕浮,「你自己挑的頭兒。」

  這人真是能把任何話都往那上頭移。

  夏桐沒再理他,很自如地撒了一勺半的鹽巴,說可以了,於是找來碗,盛好兩碗湯,跟外頭酒店送來的餐一起吃。

  林睿誠叫人收拾走餐具,兩人洗完澡窩在沙發上看電視。

  夏桐枕在他腿上,問怎麼想起給她弄湯。

  清薄的燈光下,她只穿了件奶白的蕾絲弔帶睡裙,長而卷的黑髮柔軟地鋪在他腿上,神態放鬆,又日常。

  林睿誠指尖繞上她一縷頭髮,愛憐地說:「這不是看你最近辛苦。」

  他骨子裡透著一股不太正經的樣子,此刻這話倒也沒什麼不對,只是笑容似乎帶幾分玩味,夏桐忍不住又去打他。

  他有些無奈:「你看,又想歪了不是?你起的頭,最後總要怪到我身上。」

  夏桐用「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麼」的眼神瞪他。

  他「嘖」一聲,起身拿了條蠶絲薄毯給她蓋上,「老實點,少勾我。」

  剛複合還沒多久,那股子衝動隨她一個細微的表情動作就溢出來,但他卻也知道不能再這麼折騰她,好歹叫她歇一歇。

  兩人就這麼靠著聊天。

  夏桐這時才提起在腦海里想了無數次的話題:「為什麼會回來找我?」

  林睿誠懶散地將一條腿搭在茶几上,聞言繞著她頭髮的手微微一滯。

  夏桐在他懷裡抬頭看他。

  他鮮少露出這種清淡的神色,無端給她一種心疼感覺。

  他淡聲問:「我如果不主動找你,是不是就永遠失去你了?」

  夏桐微怔。

  他漆黑的眸子望著她,深沉如夜,「你雖然愛我,終究是不及我愛你。」

  夏桐握住他手腕:「不是的。」

  以為他在生氣,誰知他只是淡笑了聲,從容不迫道:「這也沒什麼,我早已想明白了,只要你在我身邊,別的都不重要。」

  然後語氣如常地跟她講,能放下身段過來,直接原因還是陸慎。

  他那樣驕傲的一個人,聽說為了留在桑白身邊又是裝破產又是半夜爬窗戶的,還特意親手下廚做菜,打電話時還跟他商量用苦肉計,真的是近乎耍賴了。

  於是他想,他為什麼不能。

  明明在每個孤獨難眠的深夜裡,思念的都只有她。

  也不是沒有想過跟別人。

  在香港一個party上還真碰到個勉強能入眼的,當時已經跟她分手三年了。

  而且也傳出她跟新晉當紅的流量小生,她親手捧紅的景晏在一起的緋聞。

  被拍到景晏深夜進了她房間。

  他當時說不上什麼心情,只是很平淡地關掉手機界面,憤怒到極點,卻也平靜到極點。

  晚上去蘭桂坊喝酒,碰到在斯坦福上學時追過他的一個女生蘇綺麗。

  她鬆軟的捲髮,一身黑色小西裝,短褲,高跟鞋,讓他瞬間有種熟悉的感覺。

  她自然而然地湊到他身邊,討好他:「想不到能在這裡遇見學長。」

  他「嗯」了聲,她曖昧問他,「一個人嗎?」

  他笑一聲:「是啊。」

  兩人喝酒聊天,還留了聯繫方式。

  當天他剛回酒店,她便發來簡訊問方不方便,她去他那裡坐一坐,聊一個電影投資的事。

  他回:【改天。】

  當晚幾乎已經決定忘掉她往前走了,半夜卻突然被一個噩夢驚醒。

  窗外電閃雷鳴,狂暴的風雨聲。

  香港很少下這樣劇烈的雨。

  他站到窗前看著雨幕里的夜景,抽一支煙,想起剛才夢境里,才十幾歲的夏桐,穿著一身校服,還留著小姑娘似的齊劉海,抱著他的腿放肆地哭,要他別走。

  似乎在說是他拋棄了她。

  他笑了,在夢裡都能倒打一耙。

  心口卻是傳來劇烈的一陣陣抽疼,針扎似的。

  他也終於明白,這輩子恐怕沒辦法碰別人了。

  他點開夏桐的手機號碼,真想乾脆就這麼直接打過去,最後還是撥通了陸慎的電話。

  陸慎不愧是工作狂人,這個點竟然還在工作。

  他於是拜託陸慎替他查一查這件事。

  陸慎頓了下,問他要不要插手管。

  他說:「不用。你想哪兒去了?」

  他語氣平淡,「我只是了解一下近況。再說,這都幾點了,真要有事,你就是再有通天的本事,這會兒也晚了。」

  陸慎向來少言,也沒再說什麼。

  兩小時后平鵬給他來了電話,說打聽清楚了,那人進去不到三分鐘就被夏桐趕出來,還驚動了投資人和副導演,夏桐發了好大的脾氣,實在拗不過投資人,才沒換男主演。

  林睿誠平靜地「嗯」一聲,掛掉電話卻發現指尖在顫抖。

  真是劫後餘生的慶幸。

  之後蘇綺麗再問他什麼時候有時間時,他就直接說不方便,斷絕她的心思。

  但從那時就起了回去找夏桐的心思,只欠一個機會。

  後來恰好這部戲陸慎因為桑白投資了,他也就趁這個機會回來。

  他講述這些時語氣很平緩,像是沒什麼情緒,夏桐卻在聽到他接了那女生電話號碼時一顆心就開始隱隱作痛。

  卻也感謝他,很坦誠地把過往都講出來。

  她緊緊抱著他的腰,好像只差一點,她就徹底失去他。

  她有點抱怨似的:「跟別的女人半夜喝酒,發這種曖昧簡訊,這你也講。」

  林睿誠覺得她腦迴路實在神奇:「你關注點都跟哪兒呢?說了那麼多跟你的事兒都沒聽見?」

  他似是覺得好笑,「那也能叫曖昧簡訊?把我之前給你發的拿出來比比。」

  「……」

  夏桐咬唇。

  林睿誠接著說:「而且本來也沒打算瞞你,不是答應了你,過去四年的簡訊隨你翻。」

  夏桐其實完全沒有這方面興趣愛好,以前他手機也大大方方地擺在那裡,隨她看,她從沒翻過。

  如今又聽他提起,倒是起了幾分心思,想知道他這四年到底是怎麼過的。

  於是蹭到他懷裡:「那你什麼時候給我看呀?」

  林睿誠看她:「你現在有空?」

  夏桐撇嘴:「我慢慢看嘛。」

  林睿誠說:「等你忙完這陣子吧,晚上回來陪我的時間都不夠,我可不想再分給手機。」

  夏桐:「……」

  已經11點,林睿誠抱著她進卧室躺下,讓她困了就睡。

  夏桐雖然累,卻完全不想睡,心裡還惦記著一件事。

  她說:「其實你不來找我的話,我會去找你的。」

  林睿誠轉頭看她,聲音幾分認真:「不是哄我的話吧?」

  他心知不是,因為她幾乎從來不會說什麼哄他的話。

  夏桐搖搖頭,說:「我去過香港。」

  就是景晏大爆的那部古偶,在香港當地播出宣傳的時候。

  她從桑白口中隱約得知,林睿誠跟她分手后似乎就一直在香港待著,沒回南城的打算,像是想離這個傷心地遠一些。

  她跟著劇組一起上了兩個節目,趁休息的時間,翻出早從桑白那裡悄悄存好的——據說是林睿誠在香港的地址,帶了禮物,打車找過去。

  林睿誠不在家,只有個阿姨,說他去了南非,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

  她只好托阿姨轉交了禮物離開。

  但一直都沒得到他的回應,還以為是他對她沒什麼心思了。

  林睿誠有點煩躁似的眉頭微微蹙起:「你沒我手機號碼嗎?不能打一個?每天來往的禮物那麼多,我哪會每個都拆開?」

  夏桐於是說:「我當時不敢打,怕——」

  怕什麼,她沒繼續往下說。

  林睿誠當著她立刻往香港那頭撥了個電話,要他們把房子里這些年送的禮物全都打包寄到南城來,儘快。

  他又問:「送了什麼?」

  夏桐不肯說:「等你收到不就知道了。」

  林睿誠氣得厲害:「你可真行,一個禮物寄一年多。」

  夏桐笑倒在他懷裡。

  她說的這事林睿誠完全不知道。

  他只微嘆了口氣,把她摟在懷裡。

  安靜地抱了好一會兒。

  聽見她細聲說:「謝謝你,回來找我。」

  她抓著他睡衣衣襟,小幅度地蹭了下,趴在他耳邊。

  他把她摟在懷裡,親昵地吻了吻她額頭。

  想起很久之前,她剛上大學那會兒出來跟他一起住,有天她生理期難受,他不過給她煮了個紅糖水,她就軟聲抱著他說:「謝謝你,給我弄這個。」

  他當時一笑:「這有什麼好謝的?」

  她於是又說:「那謝謝你,當我男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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