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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34章 落荒而逃

  沒有了雲澈的「協助」,妖蝶和千葉影兒再次陷入僵持,兩人的力量讓眾界王撐起的結界被衝擊的不斷收縮。

  而眾人用鼻孔也能想到,在兩大神主之戰下,皇天界必然已降下了比天災還可怕的厄難。

  妖蝶的目標是雲澈,本絕不會允許他人插手。但在千葉影兒遠出預料的實力,與很可能是來自雲澈的詭異干涉下,她沒有阻止閻三更,卻又一次,看到了她做夢都想不到的畫面。

  雲澈先前兩次避開閻三更的攻擊,顯然是他設下的幌子,為的就是之後的雷霆一劍。這也是他慣用的手段。

  而這絕非什麼高明的手段,在有著豐富閱歷的強者眼中更是笑話。但在雲澈的身上,卻從未有過失手。強至神主七級,又有著數萬年玄道閱歷的閻三更,都直接中招。

  不是他的手法有多精湛,而是他的玄道氣息太過有欺詐性,可以說是無數倍的超出任何玄者的認知。一隻螻蟻再強壯,也斷不可能讓一頭萬丈凶獸真正生出戒心,更不可能讓其備之以全力。

  更何況,是一隻已被完全制住,動彈不得的螻蟻。

  但反過來,閻三更哪怕再無準備,再無戒心,也終究是一個七級神主!這等境界,其軀體和護身玄力之強,絕非常人所能想象。

  卻被雲澈……一劍貫體!?

  轟隆!

  一聲巨響,黑霧與黑雲同時炸開,蒼穹彷彿分開一道可怕絕倫的裂痕。千葉影兒纖影一轉,已來到了雲澈身側,魔女妖蝶也沒有再出手,她看著閻三更和雲澈,目光晃動著極少有過的震駭瞳光。

  雲澈方才那一瞬間的玄氣爆發,依舊是七級神君的氣息,但氣息之狂暴,竟像是無數個七級神君同時力量爆發,強盛到了幾乎不啻身為七級神主的閻三更!

  更無法相信的是……哪怕雲澈真的能將力量提升到與閻三更相近的層面,措手不及的閻三更也不該被這麼輕易的一劍貫穿。

  妖蝶的目光落在了閻三更身體的創口上,那裡的朱紅光芒刺動著她的眼睛。劫天誅魔劍的影像在她腦海中顯現,無法散去,

  摧滅想象的一幕讓皇天闕安靜到可怕,眾人幾乎瞪破了眼珠,也根本不敢相信自己所看的畫面。

  而閻三更自己似乎已被徹底驚呆,一息……兩息……三息……他竟依舊定格在那裡,獃獃的看著自己心口的空洞。

  終於,他嘴唇顫動,發出一絲聲音:「你……」

  一個字出口,他全身忽然微微一抖,隨之整個人直直落下,一直落回了下方的結界之中,雙腳深深陷入土地,然後站在那裡,再次一動不動。

  「鬼……鬼王前輩?」

  相離最近的數個界王試著向前,然後不約而同拿出身上所攜最好的靈藥。雖然身為閻鬼王,基本不可能看得上他們的靈藥,但若能博得丁點好感,都會後用無窮。

  但,他們才上前沒幾步,便忽然全部定在了那裡。

  天牧一、禍天星等人正要衝過來的身型也定在了那裡,神情恐滯,如見鬼神。

  閻三更的玄氣,還有生命氣息正在消逝,而這種逸散絕非傷勢之下的孱弱,而是……如一個忽然破了的氣球,以快到駭人的速度潰散著。

  才短短數息,氣息就已變得微弱不堪,然後半跪的軀體如爛泥一般軟軟的癱了下去。

  腦袋撞地的一刻,他釋放到最大的瞳孔緩緩縮回,隨之再無動蕩。

  閻三更的生命氣息完完全全的消失了,哪怕強如妖蝶,也再感知不到一絲一毫。

  安靜,無比可怕的安靜。

  高空之上,妖蝶的瞳孔在瑟縮。

  身為魔女,修鍊黑暗玄力,她早已忘記「冷」為何物。但此刻,無數道從未有過的寒氣,在她全身上下瘋狂竄動,每一根.毛髮,都在倒豎中瑟縮。

  閻三更……

  死……了……

  身為九級神主,妖蝶自然可以完勝七級神主的閻三更。但想要殺他,卻是極其之難。

  到了神主後期這個領域,想死真的是一件極難的事。

  在閻魔界,閻帝之下為閻魔,閻魔之下為閻鬼,而閻三更,是閻鬼之首,在整個閻魔界,無論實力還是地位,皆是僅次於閻帝和閻魔的超然存在。

  因而,哪怕妖蝶能

  夠輕而易舉殺了他,也絕不會敢於下手。

  甚至,她都不敢相信,在北神域之中,竟有人能殺……還敢殺了閻魔界的鬼王!

  更無法理解,他究竟是怎麼死的!?

  以神主之強大,生命力和自愈能力都已遠遠超出了凡靈的領域,縱是斷肢都能完美愈生,被一劍穿體,對一個神主而言完全算不得重傷,致命更是根本不可能的事。

  但云澈的一劍之下,閻三更竟然就這麼死了!

  灰白的眼珠,完全喪滅的氣息,無不證明著這件根本不可能的事卻是真的……就在他們的眼前。

  他身上的傷口,朱紅的印痕在這時終於緩緩消失,而在消失的同時,卻有一縷縷漆黑的霧氣緩緩溢出。

  在場之人,皆是終生修鍊黑暗玄力,更有眾多神主神君在場,但他們卻無一人感知到這些黑氣的玄道氣息,彷彿,那只是一縷縷再平凡不過的黑色塵煙。

  「這……這是……」

  天牧一伸出的手僵在空中,無法收回,無法放下。身為第一界王,八級神主,他無比清楚七級神主是何等概念,他心中的驚駭和難以置信,遠勝他人。

  閻鬼王死,這是繼萬年前凈天神帝猝死後,北神域所發生的……最不可思議的事。

  「好好的,非要找死。」

  寂冷的世界中,響起一個冷淡的聲音,和之前完全一樣的聲音與語調,此時落入耳中,竟如冰針刺骨,讓他們全身發寒。

  「北神域的蠢貨還真是多。」雲澈冷嗤一聲:「難道只能像一窩牲畜一樣,被人永遠關在籠子里。」

  「……」魔女妖蝶緩緩轉眸,她看著雲澈,沉聲道:「你知道……他是誰嗎?」

  說出口,她才驚覺,自己的聲音竟然帶著無法控制的戰慄。

  「閻三更,閻魔界三十六鬼王之首。」千葉影兒慢悠悠的道:「名氣很大,可惜腦子不太好使,活的好好地,非得找死。」

  妖蝶的眸光依舊盯著雲澈,殺了閻鬼王的他,眼神竟依舊如先前般幽淡,沒有任何的興奮、得意、囂張、后怕……就和之前敗天孤鵠一樣,平淡的像是信手碾死了一隻蟲蟻!

  那可是閻魔界的鬼王!

  還是他根本沒有感情?

  「他是……怎麼……死的?」妖蝶咬齒,字字艱澀。

  雲澈和千葉影兒都沒有回答,只是眼神都閃過一抹輕蔑,彷彿是在告訴她:你眼睛瞎嗎?當然是一劍捅死。

  閻鬼王被人一劍捅死……呵呵,多麼荒誕的笑話。

  妖蝶沒有再問,她最後看了一眼閻鬼王的屍體,一聲低念:「怪不得……」

  她轉身,身上黑蝶起舞,帶著她的身影驟然遠去,轉眼消失在昏沉的天際。

  「不留下她?」千葉影兒道:「你可是說過,要讓她後悔的。」

  「不必。」雲澈道:「她這一走,我們手裡,也算多了一個『籌碼』。」

  千葉影兒短暫一想,算是明白了雲澈的意思。

  雲澈抬起自己的手,掌心之中,一個很小的黑色氣旋在緩慢流轉。劫天誅魔劍將閻三更軀體貫穿的剎那,他的黑暗永劫之力亦隨著劍身猛烈湧入他的體內。

  來自魔帝的黑暗玄功,如一頭上古魔神在閻三更體內狂肆暴怒,摧滅著他身上所有的黑暗存在。

  五指緩緩收攏,雲澈輕輕吐了一口氣。黑暗永劫能夠制裁一切黑暗,但也僅限於黑暗。如果能對其他神域的玄者如此,該有多好。

  妖蝶離開,其態幾乎是落荒而逃。能讓一個魔女受如此之大的震駭與驚駭,普天之下,或許也唯有雲澈這個怪胎。

  交戰停止,但護著小半個皇天闕的結界卻沒有就此釋下,一雙雙眼睛在瑟縮中看著雲澈。他們的認知,在今天被徹徹底底碾的粉碎。

  「你們到底是什麼人?」天牧一出聲,雙手緊緊攥起,全身緊繃。

  一個連閻魔鬼王都敢殺的人,這已不是「瘋子」二字可以形容。

  而僅僅一劍讓一個七級神主喪命,天牧一平生第一次全身上下都透著驚悚。

  「走吧。」雲澈沒去看任何人一眼,直接轉身準備離開。他會來此,他本是想借著天君盛會特意搞出個動靜來。但魔女的到場

  ,倒算是個意外之喜。

  此時雲澈再說出這兩個字,所有人如獲大赫,紛紛發出連串的吐氣聲,天牧一僵硬的軀體也隨之一松,卻再不敢發聲,唯恐任何多餘的舉動會忽然引起他的注意。

  先前,他絕不允許兩人活著離開。現在,他只求他們能馬上離開,再不要出現,連他們的身份,他都不敢去知道。

  而殺了閻三更,閻魔界定會對他展開全力追殺。因為那一劍不僅是插在閻三更身上,更是插在閻魔界臉上。

  「等等!」

  忽然的聲音讓眾人心裡猛一咯噔,恨不能將出聲之人一掌拍死,但看到出言之人,他們又不得不咬牙忍下。

  出聲之人赫然是焚孑然,他看著雲澈的背影,道:「你是不是姓雲?」

  面對他的問話,雲澈毫無回應,快速遠去,分明無視了他的存在。

  焚孑然暗暗咬牙,卻是沒敢再問。

  這時,雲澈卻忽然停了下來。就在眾人以為他要與焚孑然對話時,他卻緩緩說道:「天孤鵠,這個所謂的鬼王犯我,我賜他死。而你卻還活著,你可知為什麼?」

  天孤鵠傷勢頗重,但方才的一幕幕,他全部完整的看在眼中。聽著雲澈的言語,他艱澀的抬頭,那個已有些遙遠的身影,他此刻仰望,心中唯有自慚與卑微。

  自己之前所為,多麼的滑稽可笑……太可笑了。

  「前輩……不屑殺我。」天孤鵠道。即使虛弱和暗淡,他的聲音依舊有著一分獨有的清澈。

  他稱雲澈為前輩,但做夢都不會想到,雲澈的年齡,尚不及他十分之一。

  「呵!」雲澈輕笑一聲,道:「北神域這個牢籠,有很多人想逃出去,因為這個牢籠對他們來說太難生存。而又有很多人,從未想過逃出去,因為他們實力強大,位居高位,是北神域的主宰,從來不需要擔心『生存』二字,而是尊享著他人十世都不敢奢望的東西。」

  「改變?逃離?這對他們而言,根本就是笑話。尊享著一切,為什麼要冒著危險去改變?他們存世時,北神域還不至於完全消失,至於後世……呵,又與他們何干呢?」

  「!!」天孤鵠猛的抬頭,本是暗淡的眼瞳瘋了一般的顫抖起來。

  「最有能力,最應該抗爭的人,卻從未想過抗爭。倒是難得,出了你這麼一個異類。只可惜……」雲澈冷冷一笑:「你為之所行,卻是幼稚可笑之極!簡直比……當年的我還要可笑!」

  他轉身,目光落在了天孤鵠身上:「仁心?道義?呵呵呵……那是什麼東西?能改變這一切的,唯有置身死地的狠,還有足以鋪滿整個北域的血,懂嗎!」

  天孤鵠如遭雷擊,全身劇震。他看著雲澈的眼睛,雙瞳顫抖的越來越劇烈……忽然,他掙扎著爬起,忍著傷口崩裂,竟是重重的跪在了那裡。

  「孤鵠,你?」天牧一愕然,所有人都愣住。

  砰!

  向著雲澈的方向,他的頭顱重重砸地,這一叩,他用盡全力,卻唯獨沒有護身,剛剛封愈的傷口盡皆崩裂,額頭飆血,抬頭之時,臉上除了血痕,竟滿是淚痕:「求前輩……收我為徒。孤鵠……願追隨前輩,做牛做馬……求前輩成全!」

  天孤鵠之言,讓天牧一等人大吃一驚,天牧一猛的向前,一把抓住天孤鵠肩膀:「孤鵠,你在胡說什麼!」

  他馬上轉身,向雲澈道:「凌雲……前輩,犬子傷勢過重,神志不清,胡言亂語,還望不要介懷。」

  雲澈來自不明、性格怪異狠辣且不論。他剛殺了閻鬼王,接下來必遭閻魔界全力追殺,他豈能允許天孤鵠與他扯上任何關係。

  天孤鵠平時從不違背父親之言,但這一次,他雙目卻是牢盯雲澈,聲音嘶啞而決絕:「父王,孩兒這一生,從未如此清醒過。」

  天牧一愣住。

  天孤鵠此時的眼神,他從未見過。這一刻,他的心中忽然冒出一個悲涼,卻又無比清晰的念想……自己似乎,從未真正了解過這個他最驕傲的兒子。

  孤鵠……連他這個父王,都排除在外的孤只。

  「拜我為師?」雲澈背過身去:「憑你,還遠不夠資格。但你的命,對我或許會有用。而且這一天……不會太久。」

  音猶在耳,但云澈的身影已遠遠而去,唯留天孤鵠痴痴獃呆的看著上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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