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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78章 心結

  在琉光界停留了短短數天,雲澈便向水千珩夫婦告別,準備前往吟雪界。

  而讓雲澈頗為意外的是,水媚音居然並沒有打算同行。畢竟,除了千葉影兒,水媚音可是最粘他的人。

  「一切剛剛塵埃落定,為了幾個月後的封帝大典,琉光界這邊要做的事情也有很多,魔后也特意交代了我很多事,所以接下來一段時間,我還是留在這裡幫助父親和姐姐。」

  水媚音仰眸看著雲澈,戀戀不捨的道。

  雲澈捧起,憐愛的捧起水媚音的臉頰:「明明是我的封帝大典,但似乎只有我一個人無所事事。」

  「嘻嘻,還不是因為魔后姐姐不捨得讓你辛勞。」水媚音笑吟吟的道。

  南溟餘孽依舊在清剿,龍神界的清理和掌控也在繼續,在短時間內形成對東、西、南三方神域的全局把控更是極其之難的事……而所有的一切,池嫵仸都是親自親為,不讓他勞心半分。

  以前,他對池嫵仸有怨。而池嫵仸卻是彌補到……讓他只剩下愧疚。

  遙遙目送雲澈飛向吟雪界的方向,水媚音轉過身去,卻沒有馬上落回琉光界,而是面向東南方,雙眸閉合,就這麼靜立在了幽寂的星域之中……她的雙手合在胸前,掌心之中,輕捧著微溢紅芒的乾坤刺。

  安靜之中,她就這麼閉眸靜立了許久許久。

  這個世界上,終於再沒有人可以傷害他。

  尤其是他身邊的女子,在共同跨越過這場劫難后,都只想寵著他,不願他再受任何創傷……龐大的北神域,將給予他持續不知多少代的絕對忠誠。

  一切,都如你所願。

  只是……我至今,都無法想明白,你最後的選擇,究竟是為了什麼?

  明明可以有更完美……是最完美的結局……

  你卻偏偏……

  究竟是為什麼……為什麼……

  在遙遠的天堂看著這個你所期望的結局,你……真的會如你所說的一樣……再無遺憾嗎……

  ————

  東神域,吟雪界。

  再臨吟雪界,雲澈深深的吸了一口這裡冰寒入髓的寒氣,他目光平淡,但心中的微瀾依舊泛盪了許久許久。

  當年,他跟隨沐冰雲,帶著八分執念和兩分懵然,從藍極星來到了吟雪界……後來,又是沐冰雲的目送之下,他帶著痛苦怨恨和遍體遍心的傷痕踏出了這裡,走向了昏暗的北神域。

  如今再度歸來,猶如散盡厄霧,重歸純雪無垢的夢境。

  為防引發驚動,亦彰顯自己這個曾經的冰凰弟子對師門依舊保留的敬意,他隔著遙遠的距離,提前給冰凰界遞了一個傳音。

  但很顯然,他還是遠遠錯估了自己「魔主」身份的影響力。

  臨近冰凰界,他便感知到數量多到誇張的氣息早已遠遠等在那裡,宗門上下身具冰凰血脈者幾乎全員出動。

  待他現身於冰凰神宗上空時,冰寒的天地彷彿瞬間封結,沐渙之和沐坦之身形匆忙,遠遠的恭迎而上,行上身盡伏的跪拜之禮:「吟雪界冰凰神宗,恭迎魔主大駕。」

  他們的身後,一眾冰凰長老、宮主、殿主、弟子都是恭敬而拜,無一敢稍有失禮,就連呼吸也都死死屏起,空氣更是完全停止了流動,整個冰凰神宗彷彿被罩在一口無形的大鍋中,極度的緊張壓抑。

  魔主如今的凶名,可見一斑。

  「唉。」雲澈吐了口氣,有些無力道:「兩位長老不必如此。冰凰神宗曾為我師門,這一點永不會變,起身吧。」

  「是。」

  沐渙之和沐坦之遵命起身,但都軀體僵硬的站在那裡,不敢貿然開口。

  「宗主呢?」雲澈問。

  「回……回魔主,」沐渙之連忙道:「宗主目前正在聖殿之中,會馬上出來迎見。」

  「不必了,我去見她,你們退下吧。」

  雲澈不再多言,飛身而下,身影穿過風雪,飛落向那個神界之中他最熟悉的地方。

  冰凰聖殿前,一個女子的眸光隨著他的身影緩緩沉落。她看著此刻一身黑衣,氣息陰煞的雲澈,沒有如其他冰凰弟子那般惶然下拜,而是輕語道:「你是魔主,還是……雲師兄?」

  「……」雲澈的目光在沐妃雪身上停留了好一會兒,見到她,內心總會有一種微妙難掩的悸動……每一次都是如此。

  他淡淡道:「魔主是你的師兄,這種感覺如何?」

  沐妃雪輕然搖頭,看著他道:「其實不重要,只要是你就好。」

  微微愕然,雲澈微笑道:「宗主在裡面嗎?」

  「在,」沐妃雪輕輕頷首:「師兄請進。」

  雲澈抬步,在走過她身側時,忽然道:「妃雪,我在你的身上,已經完全看不到她的影子了。」

  「……」沐妃雪怔然了許久許久。

  走入冰凰聖殿,雲澈卻只看到了沐冰雲的身影,而不見沐玄音。

  「冰雲宗主。」雲澈向前,輕輕一禮。

  一雙冰眸帶著雲澈再熟悉不過的清冷光芒,將他上上下下打量了好一會兒,道:「馬上便要雄尊天下的魔主,居然向我行禮,就不怕把我這個小小的中位界王嚇到么?」

  雲澈微笑道:「無論我是魔主,還是未來的雲帝,在你面前,永遠都是當年那個躲在你羽翼下的小……」

  「小輩」二字剛要出口,他忽然想到了什麼,生生的止住,硬著頭皮轉出兩個字:「……雲澈。」

  他忽然想到,自己和沐玄音成婚後,沐冰雲可就是他小姨子了……還自稱小輩簡直太不合適了!

  「小雲澈?」沐冰雲微愕,隨之唇角微勾,淺淺失笑:「如此自稱的魔主,怕是要引得天下不知道多少人瞠目。」

  雲澈:「呃……」

  「姐姐說你摧滅龍神界后,心中的煞念在快速散去,如今看來的確如此,我也不必再過於憂心什麼了。」

  沐冰雲的聲音帶著一抹釋然,她與雲澈如今近在咫尺,無比真切的感受著雲澈依舊是雲澈,至少,他縱然血染諸域,也並未變成真正的魔鬼。

  「只是沒想到,當年的一時之念,竟徹底的翻覆了神界……乃至整個混沌世界的命運。」她輕輕一嘆,無盡感慨,隨之道:「姐姐她正在冥寒天池凝心祭拜逝去的冰凰神靈,或許還並未察知到你的到來。」

  雲澈點頭:「感謝冰雲宗主告知,我這就過去。」

  「等等。」雲澈剛要轉身,卻被沐冰雲出聲喊住:「姐姐說,你將立吟雪界為東神域的新王界?」

  「是。」雲澈道,他以為沐冰雲在憂心這個被忽然強加的命運,寬慰道:「你不必擔心,無論何種情境,我都不會允許任何對吟雪界的傷害。」

  沐冰雲卻是輕輕搖頭,道:「我並沒有擔心,這對吟雪界而言,是光耀宗族和後世的巨大殊榮。而且姐姐一劍滅殺緋滅龍神之事早已傳遍諸界,此威便足以橫壓無數噪音和質疑。」

  「我是想說……」一直看著雲澈的冰眸忽然緩緩轉開,冰紗輕覆的雪軀也悠悠轉過:「吟雪界以她為界王,但,她……不需要再繼續留於吟雪界。所有的一切,我都足以勝任。」

  「她……該為自己而活了。你一定也希望如此,對嗎?」

  雲澈看著沐冰雲的背影……她和沐玄音有著截然不同的氣場和眸光,但她們的靈魂深處,卻又是那麼的相似。

  「冰雲宗主,」他沒有回答,而且一聲輕喚:「你還記

  得五年前,冥寒天池……你打我的那個耳光嗎?」

  沐冰雲的雪軀微微一顫。

  她玉唇輕動,想要說什麼,但耳邊已傳來雲澈變得格外輕緩的聲音:「我想告訴你,有的人,我縱然殺一百次,都無法泄盡心中之恨。而有的人……就算打我一萬個耳光,心中都無法生出哪怕一絲的怨念和記恨。」

  「……」沐冰雲定在了那裡,內心彷彿有什麼東西無聲鋪開,眼前忽然一陣莫名的恍惚。

  不知過了多久,她猛然轉過身來,視線之中,卻已不見了雲澈的身影。

  沐妃雪在這裡走了進來,沐冰雲卻是呈現著著一種她從未見過的眼神,怔然看著聖殿之外的茫茫風雪,彷彿絲毫沒有察知到她的存在。

  …………

  冥寒天池。

  「你怎麼來了?」

  雲澈剛一進入,池畔的仙影便已站起身來,一雙冰眸帶著比冥寒天池還有瑩寒的光芒看著他。

  「當然是因為太想你了!」雲澈迅速移身過去,笑嘻嘻的道。

  沐玄音冰眸微漾,下意識的躲閃了一分,但雪顏與聲音依舊一片冰寒:「封帝大典只剩短短數月,你還有閒情逸緻跑到這裡來。」

  雲澈一臉無奈狀:「魔后把所有事都攬了過去,除了問詢我對乾坤龍城更名的意見,其他的都不需要我插手什麼,留在她那反而礙手礙腳,所以,我就迫不及待……啊疼疼疼!」

  沐玄音一把將他悄然貼腰而上的手掌打開,寒聲道:「哼!她就是太慣著你了!也不怕把你慣得越來越無法無天。」

  雲澈看著她的神色,猶豫了一下,問道:「玄音,你現在……恨她嗎?」

  雪顏之上沒有絲毫雲澈以為會出現的動容,就連她的聲音,也平靜的不見絲毫波瀾:「曾經恨。但在我刺了她一劍后,我與她便恩怨盡消,再無恨念。」

  雲澈眉角一跳,驚訝道:「你刺了她一劍?什麼時候!?」

  「你去往南神域之前。」沐玄音回答。

  「……」雲澈嘴角微微抽搐:「果然!不止彩脂,連魔后都早早知道你還活著。」

  「當時,冰云為梵帝神界所劫持,我不得不現身出手。」沐玄音道:「而且,在面對最後,也是最可怕的敵人之前,我有必要與池嫵仸……互相化解心中的障礙。」

  「真的……一點都不恨了嗎?」雲澈聲音低了一分,眼神也變得有些飄忽。

  沐玄音看他一眼,道:「當年,我在殞命之前,知曉了池嫵仸的存在,知道了我的意志被她無聲無息的劫持了整整萬年,我無法不恨。」

  換做任何人,都無法不恨。

  「但,在我意識盡散之時,我聽到了她留給我的聲音。」稍稍停頓,她輕述著當年池嫵仸的話語:「你安心去吧,我會替你守護他,直到我也死去的那一天。」

  雲澈:「……」

  「她沒有欺騙我。」沐玄音輕輕道:「所以,我不恨她了。」

  她忽然轉眸,看著雲澈的眼睛:「我知道,你因為我……無論我生還是死的時候,而無法向她盡釋心扉。」

  雲澈:「…………」

  「如今我安然無恙,對她更無恨無怨,反而因這那萬年的靈魂交融而能輕易的互通心靈,你心中因我而存在的心結根本就是多餘。」

  「還有……有一件事,你不要再欺騙自己。」沐玄音繼續道:「當年收留和教導你、被你在炎神界欺侮、為你決絕沖向藍極星的沐玄音,只有一半是我,另一半是他……尤其最後飛往藍極星時,她的急切,不比我少半分。」

  「你因我而有心結,而她的心結更遠重於你。你忍心,繼續讓那份早已彌補了千百倍的愧疚,繼續折磨著她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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