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泥菩薩
我真的不想這麼做,只是爺爺生死未卜,要怪就怪劉振華陰險吧。
女孩漸漸化作白狐,漆黑閃耀的眸子十分明亮,我將她雙眼剜出來,沒有一滴血流出,兩隻眼球握在手中的感覺活像一對寶石。
那位穿著壽衣的小男孩見此大怒,他齜起獠牙,企圖來救女童。
我急忙拽出背包里的一掛鞭點燃,猛地向小男孩丟過去,『噼里啪啦』的鞭炮聲嚇得小男孩驚慌逃竄。
我不敢怠慢,找到劉家祖墳的西北角,那裡果然是有一塊兒鬆軟的土地,我徒手快速挖坑,不到三十公分的深度就看見一尊西瓜大小的泥菩薩。
廟裡見到的神像,都是菩薩低眉,慈悲六道。眼前這尊面目猙獰,還張著嘴,散發著一股惡臭的味道,更詭異的是泥像在呼哧呼哧喘息,每一次喘息,都有五彩光暈被它吸入腹中。
正當準備將眼睛餵給泥菩薩,腳踝突然被人抱住,狐狸再次化作女童,她雙眼空洞,嚶嚶哭泣哀求道:「大哥哥,把我的眼睛還給我..求,求求你。」
坦白講,我的心的確有幾分觸動,世間萬物皆有靈性,女童請我進來拜菩薩並沒有想過害我。
可是,我卻捅了她好幾刀,還挖出她的眼睛。
閉上眼,深呼了口氣說:「對不起,我必須救我爺爺,如果有報應,那就找我好了。」
按照爺爺交代的方法,我將那一雙狐狸的眼睛分別塞到泥菩薩口中,剛吃第一個,泥菩薩都會吧嗒吧嗒嘴,再次第二個時,它竟然打了個飽嗝。
至於女童並沒有死,她徹底瞎了,圍繞著劉家祖墳轉圈,瘋瘋癲癲嘶喊幾聲,化作一道白光消失不見。
我內心十分愧疚,對著狐狸消失的方向深深鞠躬,後來聽爺爺說,那白狐狸在山裡修行五十九年,差一年便能化作美婦,那個時候她會擁有法術神通,躋身為地仙行列,而一雙眼睛就是她畢生修為所在。
繼續說起這件事情的經過,我先將怪異的菩薩像取出,快速用衣服包裹,抱緊它往西邊跑。
一路上我抱的特別緊,生怕有什麼閃失,可泥像很奇怪,不僅一點不冰,反而熱乎乎的,就像一個小火爐。
西邊是墳地的後山,那裡人跡罕至,荒無人煙,剛開始還有小路,但越跑路越窄,到處都是灌木、山棗樹木茂密林立,導致繼續前行的道路變得非常困難。
跑著跑著,手電筒也不知道丟在哪裡,我只借著朦朧月光前行,好幾次險些刮掉皮帽子。
如今正是夏天,經過一番折騰,我已滿頭大汗,頭皮更是鑽心的刺撓。
感覺沒人追來,我的腳步也跟著慢下來。
海縣牛家溝是我第一次來,白天打聽路的時候,曾有村民了講過牛家溝的歷史。
這裡曾經因為一座風水寶地得名,以前村裡有戶姓吳的地主,是附近出了名的大善人,家裡老人去世以後,曾命家丁找風水先生幫忙在附近尋一處風水寶地。
風水先生收了錢,告訴家丁,此山形似牛,乃牛眠龍繞的風水寶地,若想尋穴眼,必須牽一頭20歲以上的老黃牛,讓牛在山上吃草,等牛累了,睡在哪,就把人埋在哪。
誰知道,那位家丁貪圖風水寶地,在風水先生離開以後,故意讓他吳老爺放小牛犢子入山,等吳家下葬以後,家丁自己則去山裡放牛,選中了風水寶地,將父母遷墳至此。
不承想,那家丁非但沒有發家致富,反而在第二年遭到一場橫禍而死。
事情過後,風水先生回過頭來查看風水,發現這兩處祖墳時,搖頭感慨說:「牛眠龍繞,埋葬哪裡不好,偏偏葬在龍口,真正的風水寶地恐怕只能等待有緣人了。」
這一番話在附近引起轟動,導致十里八鄉的人家,但凡家裡有老人去世,都往溝里埋,越埋人越多,久而久之成了一片墳地。
聽老人講,凡是風水寶地,都會有一些離奇古怪的事情,其中不乏魑魅魍魎。
而這一次也不例外,我大概走了二十分鐘,依舊沒出走出墳地,眼前沒有什麼參照物,一時間竟然迷失方向,心底難免有些躊躇,不敢隨意亂動,祈禱太陽能儘快升起。
結果,耳邊忽然聽到一陣吹吹打打的聲音,激情昂揚的嗩吶回蕩山裡,不遠處突然走來迎親隊伍,前面是高頭大馬的新郎官,後面跟著一頂六人抬的紅轎子,眼瞅著奔我走來,再想躲避已經來不及了,那位騎馬的新郎官勒緊韁繩, 黃鬃馬前蹄揚起,特別威風。
「這位朋友,你是哪家的人?」男子上上下下打量我,目光最終定格在我懷中的泥菩薩,眼神一陣恍然,又道:「兄台隨身攜帶如此貴重禮品,莫非是參加我黃某人的婚禮?」
「婚禮?」我一時間有些錯愕。
「對啊,敝人黃三堂,去牛家村娶親,只因青石橋斷裂,只好走此小路。」青年語氣溫和。
怪不得啊,原來是橋斷了,來之前我記得山溝里根本沒有辦法開車,轎子和馬匹是最好的交通工具,一來一回少說也得五六個小時,如果敢在天亮結婚,的確應該這時出發。
我問青年,牛家村可是在此處西邊方向?黃三郎哈哈一笑,親切道:「若按此地方位,的確處在西北角,更何況,這附近僅有牛家村一處落腳地,看來,兄台的確是參加黃某人婚禮,走走,抓緊時間,晚了要來不及了。」
他目光始終盯著我懷裡的泥菩薩,嘿嘿一笑,露出滿口黃牙。
我以為人多點會比較安全,跟在迎親隊伍後面走著,心中也有著疑惑,到底牛家溝與牛家村是不是一個地方。
寂靜深夜,頂著月光,足足走了一個時辰,終於到了一棟喜氣洋洋的大宅院,這裡吹吹打打,張燈結綵,門口兩座石獅子還掛著大紅花。
這天還沒亮,大宅里裡外外都是人,特別熱鬧。
黃三郎親切邀請我進屋,又說:「你是外地人,剛到這兒肯定不熟,一會兒吃好喝好啊。」
聽他說完,我肚子還真咕嚕咕嚕的亂叫,折騰一整天,早已飢腸轆轆。
望著眼前濃濃的煙火氣驅散我心底的恐懼感,黃三郎問我什麼時候把懷裡的禮物給他。
這使我心底也犯起嘀咕,到底他是人是鬼?爺爺說過,絕對不允許把泥菩薩弄丟,我只好找個借口搪塞過去,再加上黃三郎成親,賓客有很多,他只好暫時招待旁人。
偌大個院子,至少有二三十桌,桌桌擺著好酒好菜。
我們這邊習俗是娘家辦一場,婆家辦一場,眼前的場景倒也能理解,可選在這個時間,總不會是二婚吧?
我自個兒找了個座位,盯著雞鴨魚肉,猛吞口水。隨手抓起一個雞腿就往嘴裡塞,結果,我旁邊忽然有人忽然握住我的手,此人穿著寬大斗篷,看不清他的長相,還以為他要和我搶雞腿。
我說:「你有病吧,雞腿有兩個,你要吃自己拿啊。」
對方沉默片刻,緩緩道:「不見菩薩祈福,但見惡鬼吞精,小施主,你抱著鬼胎,假借神佛之號,如今被鬼遮了眼睛,身處鬼門關卻渾然不覺,若吃下一口陰間飯,縱然菩提在世,恐難以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