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屍傀開路
爺爺在說這些話前,他皮膚漸漸褶皺,一股子屍氣在房間內瀰漫。
鐘錶停在凌晨十二點的那一刻,爺爺整個人就像泄氣的皮球一樣,停止了呼吸。
我跪在地上,放聲大哭。
撫養我十八年的爺爺去世了!
正當這個時候,一陣陰風吹開了大門。
一位手持白燈籠,穿著灰衣長袍的年輕女孩走了進來,她年紀與我相仿,奇怪的是她居然披麻戴孝。
剛進門,女孩大喊道:「恭送陳老爺子上路!」
說完,女孩兒緩緩鞠了個躬。
我擦了擦眼淚,上下打量著女孩兒,她白皙的面部,扎著馬尾,目光炯炯有神,很像是學過內家心法的人。
女孩兒主動說:「我叫陳懷珺,是陳俊義的孫女。」
我當時就火了,怒道:「不用你來假惺惺的,你爺爺在哪?早晚我會找他報仇的!」
陳懷珺沉穩道:「爺爺說,電話給你留下,你想報仇隨時可以去找他,在這之前,我需要取回鎮魂釘。」
說完,她一個箭步上前。
我只感覺到一陣香風,再看,陳懷珺已經站在爺爺的身後,她出手趴在爺爺的天靈蓋。
我頓時大怒,剛要抄起板凳砸過去,就見陳懷珺在爺爺的頭頂拽出一枚長釘。
我整個人愣在原地,睜大了眼盯著陳懷珺,「怎麼回事?」
「陳爺早在半個月前就該去世了,他生機喪盡前找到我爺爺幫忙用鎮魂法鎖住他的三魂七魄,藉此延壽十五天。」陳懷珺擦了擦釘子,把它放在紅色手絹收好,回頭道:「來之前我爺爺說了,他與陳爺爺的恩怨已經放下,你是他唯一的後人,以後遇到什麼困難都可以找我。」
我目送著陳懷珺離開,桌子上是她留下的一部電話。
陳俊義這個名字對我而言,就像不共戴天的仇人。
我就算死在街頭也不會去求他。
因為沒有錢,爺爺的葬禮很簡陋,沒有靈車也沒有送葬的親友,只有我一個人,甚至買不起骨灰盒,只能將爺爺的骨灰裝在罈子里,捧著它,孤零零一個人走在街道上。
記得天氣灰濛濛的,昨天凌晨下了場小雨,濕地面散發出微微涼意。
大街上偶爾會有人投來異樣的眼神。
可就在這時,數十輛勞斯萊斯車隊攔住我們的去路。
眼前聲勢浩大,不僅後面清一色黑色賓士,還有八位身穿清朝官袍男子扛著一副龍頭石棺,整整上百台車隊堵塞整個交通。
待車門紛紛打開,所有下車的人皆披麻戴孝。
說實話,我的確被眼前的陣勢所這震驚,可管來者是誰,我不會退後半步,因為懷中是我最親的人,哪怕他已經去世。
我一步步的前行,直到靠近頭車的近前。
這些人披麻戴孝,眼眶通紅,在我驚訝之時,他們人群中有一位戴著墨鏡的中年人走在最前面,他與我面對面時,摘下眼鏡。
看著他猩的雙目,我心裡有些意外。
結果,就在這時,中年人大喊道:「恭送陳天師羽化登仙!」
「恭送陳天師羽化登仙!」
「.……。」
眾人高呼,聲震如雷。
我被眼前的陣勢所驚愕。
莫非他們送葬的人也姓陳嗎?
有一位身穿道袍的老道士,手持三清鈴,搖晃著鈴鐺,引八位身穿官袍的男子緩緩跳來。
他們八個戴著斗笠,披著蓑衣,官袍上的圖案露在外面。
我一眼看認出,這八人竟然是殭屍!
石棺里的人到底是什麼身份,竟然有屍傀抬棺!
八位屍傀停在了的面前,眼前黑壓壓的人群同時下跪,只剩下我一個人木訥原地。
他們竟然是來送爺爺的!
石棺被道士打開,他說自己叫張擎蒼,是天師府接引長老,我爺爺曾經拜師天師府張藍衣天師,如今,張藍衣天師已經認祖歸宗,供奉於天師府祖祠,我爺爺是他親傳弟子,應接回天師府受封仙官。
我不想答應,他卻告訴我,爺爺如果不回龍虎山,他的亡魂會入陰曹地府,接受地獄酷刑,有祖師庇護,可免於這些苦難,而且,天師府最高規格的接引,本就是青龍護棺,屍傀開路。
八大屍傀是天師府斬妖除魔的利器,用來抬我爺爺回去,已經是他所能承受的最高規格。
如果天師府想對我不利,完全犯不上這麼麻煩,捏死我這樣一個小人物,恐怕再輕鬆不過了。
我深吸了口氣,為了爺爺能夠超脫苦海,將他老人家的骨灰放入石棺。
屍傀開路,千人送葬。
爺爺去世了,可他從未與我提過天師府的任何事情。
只告訴我等一條龍來找我!
爺爺的葬禮在被屍傀接回天師府之後而結束。
很長一段時間,我都處在悲傷的情緒中無法自拔。
可在悲傷過後,又要面臨一件很殘酷的事情,上大學的學費怎麼辦?
我考上省師範,每年的學費和生活費對我而言都是一筆巨大的開銷。
經濟上的窘迫,我只好放棄了大學夢。
開學那天,我特意去了大學校園的馬路對面,看著芊芊學子被家人送到學校的那一刻,我承認自己真的羨慕了。
可沒有辦法,這就是我的命,也是我陳家的命。
沒有學歷又極度缺錢,我只好去燒烤店做零工,因為閱薇堂距離市區較遠,我還特別擔心等不到那條龍,每天凌晨下班以後,要騎出至少二十公里的自行車。
當我好不容易拿到微薄的薪水,卻捨不得花,請了一天假,買了回老家的火車票去看望娜娜。
那天,我還特意買了一束鮮花,怕打擾娜娜休息,悄悄到了ICU病房。
護士告訴我,娜娜已經蘇醒了,正在普通病房裡養傷。
這個消息恐怕是我近一個多月以來聽到最讓我心情愉悅的事情。
護士提醒我小點聲,我趕忙道歉以後,求護士幫我查到病房號,我疾步匆匆的趕去。
正當興緻勃勃站在病房外,卻見到讓我心痛的一幕。
屋內是王姨夫婦在與娜娜聊天,旁邊還坐著李帥。
王姨說:「娜娜,你能恢復這麼好,多虧了人家李帥,幫你跑前跑后打點醫院上上下下,等出院以後,可得好好感謝人家。」
「感謝什麼阿姨,以後咱們都是一家人。」李帥撓撓頭,故作幾分不好意思。
娜娜說:「李帥,我怎麼什麼都不記得了。」
李帥說:「沒事兒,以前的事情忘了就忘了,以後記得就行。」
「對了娜娜,咱們可算是欠了人家的情分,三十多萬的手術費,全是李帥出的。」
「哪裡哪裡,阿姨,錢都是身外之物,只要娜娜能救回來,別說三十萬,就算要我的命,我也給啊。」
我站在門前,心情久久不能平靜。
三十萬的醫藥費明明是我出的!
張大全的高利貸又是李帥朋友借的!
最讓我憤怒的是娜娜險些被小馬砸死的傷,也是李帥間接造成的。
為什麼?一個曾經善良的阿姨,會去巴結一個險些毀了他全家的人。
我受不了眼前所見到的一切,轉身去了樓梯間抽煙。
一支接著一支,我知道感恩,王姨對我的恩情是我還不起的,可為什麼要把娜娜往火坑裡推!
我整整坐了快一個小時,突然,樓梯間的上層傳來王姨和李帥的對話。
王姨的聲音有著幾分祈求:「我已經按照你的要求做了,求求你放張大全一馬。」
「放心好了,等等娜娜出院以後嫁給我,咱們怎麼說也是一家人,老丈人的債我怎麼能讓他還,您就安心幫我把戲演好。」
「好好,你們之間搞對象,我並不反對,可娜娜腦子受過傷,我求你不要傷害她。」
「您就放心好了,阿姨,你回去吧,我這邊還有個電話。」
李帥的話音剛落,王姨知道低三下四的離開。
而這一切都被我聽在耳朵里。
接著,我聽到李帥接聽了電話。
「師父,您放心好了,張娜的母親已經答應我演戲。可是師父,我有點想不通,她就算長得有幾分姿色,可腦子受過傷,誰知道以後會不有後遺症,我娶了她以後,真能當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