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龍麟山
看了一眼科室，窗戶緊閉，大白天拉著窗帘，而王姨像防賊似的，還將大門給關的嚴嚴實實，我貼近仔細聽著屋內的談話。
王姨說：「大夫，您看我女兒自從醒來也有小二十天了，不會有什麼後遺症吧？」
醫生說話的聲音特別沙啞，他緩緩道：「她的病很難治，需要住院觀察幾天。」
「大夫，您這兒住院要多少錢啊？」
「所有的錢已經有人付過了，安心住下去，等病好了就可以出院。」
「真的假的？」
「我們這麼大的醫院還能騙你嗎？一會兒辦個手續，讓她去住院。」
我看著大門上張主任的信息「張子昂，神經內科主任醫師。」
別人的信息牌上都寫著各自的畢業院校，唯獨他的介紹下面一片空白，正當準備端詳二寸照片的面相時，大門被拽開。
王姨被我嚇退了幾步，拍著胸口：「正正，你要嚇死我啊，對了，你幫我個忙，娜娜要住院，你張叔啥事兒都整不明白，你去幫著瞅瞅。」
「王姨，我還有點事兒想問問大夫。」
「問啥問，快點去幫忙。」
王姨一邊說一邊推我，在大門即將關閉的前夕，我看到了張子昂的臉，雖然只有一個照面，可憑藉麻衣派對相術的造詣，在他的臉上我竟然沒有看到一絲生氣。
都知道人活一口氣，只要這個人沒咽氣，他的臉上總會有一絲神光，若是一個死人，不管多麼安詳，你盯久了同樣會感覺發瘮。
他雖然談吐儒雅，可那空洞的眼神是無法遮掩的。
「還愣著幹啥？去幫忙啊。」
「走走。」張大全把我拉拽到一旁去辦手續，我趕忙道：「張叔，你相信我嗎？」
張大全感慨道：「當然相信，這麼多年關係了，你小子除了家窮，但的確是個好孩子，可你王姨現在就像瘋了一樣，認為李帥放個屁都是香的，我也說過她，唉，就是沒用啊。」
張大全搖頭嘆息，似乎也有撮合我和張娜的意思。
我說：「先不說我和娜娜的事情，張叔還記不記得那次在北山的事情。」
「當然記得，現在回想起來，我還害怕呢。」張大全心有餘悸道。
我警惕道：「千萬別讓娜娜住院，這家醫院有問題，那個張主任也有問題，昨天夜裡養鬼的風水先生來找過我，他答應我不再對你下手，可除了他以外，還有別人想要對娜娜動手。」
張大全被清除鬼降以後，雖然還是一副小人嘴臉，最起碼恢復正常人的判斷力，聽了我的話，張大全又問道：「你打算怎麼做？」
我想了想，現在入了賊窩，為了娜娜的安全考慮，我和張叔決定把娜娜在住院前夕帶出去，按照原計劃，辦理完住院手續。我們三個陪同娜娜一起去住院病房，上電梯之前，張叔找個借口說肚子疼，讓王姨帶著他掛個號看看。
眼看倆人剛拐彎，我拉著娜娜往外跑。
張娜奇怪道：「你這是幹什麼？不是要住院嗎？」
「來不及了，快點跟我走，有人要害你。」我說。
掃視了一眼醫院走廊，雖然乾淨整潔，十分高檔，同樣，這裡一個人影都沒有。
張娜還是不走，說：「害我幹什麼？」
「你相信我，在這個世上，我是一個永遠都不會騙你的人！」
盯著張娜迷茫的眼神，我知道，她已經忘記了我是誰。
其實我更希望她不要醒來，這樣就可以忘記所有的不愉快。
也許，是我真摯的情感讓她有所觸動，娜娜總算答應了。
我們倆在住院部一樓往外跑，出大門還要經過一個走廊，整個醫院讓我感覺到非常壓抑，空氣中散發消毒水的味道，和那種想讓人尿尿的寂靜，所有的一切都讓人感覺十分的不舒服。
因為緊張，我握緊張娜的手在不知不覺中已經全是汗水，剛到走廊拐角，一個人影悄無聲息的出現，將我和娜娜嚇了一大跳！
「媽——！」張娜輕呼了口氣，「你可嚇死我了，你不是和我爸去看病了嗎？」
王姨一步上前抓住娜娜的手腕，笑著說：「哎呀我的女兒啊，可算找到你了，你爸的病沒事兒，他自己去看病好了，我留你一個人在這兒怎麼放心呢？走走，快跟媽媽去病房。」
張娜回頭看了我一眼，她又說：「媽，陳正說這裡病房不太好。」
「他一個土豹子懂啥，快快，跟媽走！」
王姨的手加大力道，幾乎是在拖拽著她往回走，張娜臉色很難看，帶著幾分哭腔道：「媽，你弄疼我了，輕點好不好……，我跟你回去。」
我當機立斷，衝上前重重推開王姨，她摔倒在地上，「哎呦哎呦」的叫個沒完，嘴裡面更是罵罵咧咧。
張娜當時給了我一拳，怒道：「陳正，你幹什麼推我媽！快點道歉！」
我死死盯著王姨的五官，沉聲道：「娜娜，你好好看清楚，她腳上的鞋子到底是不是你媽？」
此時「王姨」腳上穿著一雙紅色的小布鞋，上面刺著五朵金花圖案，尤其堪稱三寸金蓮的小腳讓娜娜愣在當場，驚呼道：「怎麼可能啊，我媽的腳什麼時候這麼小？」
「你是誰！」
我攔在娜娜的身前，警惕道。
突然，她掩面咯咯笑出了聲，一雙大眼睛漸漸浮現出淡灰色的瞳眸：「麻衣派陳神相的孫子的眼力果然不錯，不過，小女子的身份，小神相你還看不出嗎？」
「我……我媽怎麼了？」張娜一臉迷茫，又說：「媽，你是中邪了嗎？我是娜娜啊。」
她笑道：「我的乖女兒，快，來讓媽媽抱抱。」
「別過去，她不是你媽。」我小聲叮囑娜娜，與眼前這位神秘女子面對面時，我心裡也升起一絲怒意：「我不管你和張子昂那個混蛋都是什麼身份，最好別來煩我，更別惦記我身邊的人，否則，你一定會後悔！」
一開始，我以為他們只是針對娜娜，可眼前這個人能在第一個照面叫出爺爺的名號，我現在很懷疑他們的目標就是我。
只是，爺爺在我出生那年就已經退出江湖，十八年來從未與任何人結下冤讎，他如今去世了，假如真的有那麼大的仇人，肯定會在死前告訴我的。
冷冷盯著面前的女子，擁有如此濃郁的屍氣，她絕對不是人！她在走廊緩緩踱步，忽然，咧嘴笑笑：「這個女人的命，我要了，你給不給？」
「你試試看！」
我深吸了口氣，對方早有預謀，如果我今天不出手，娜娜被推進病房，她的死亡完全可以推到一起醫療事故，以張大全沒錢沒勢，事後根本無處說理！
在我的話音剛落，「王姨」的臉部漸漸浮現出皺紋，雙眼梢吊起，竟然有好幾隻蒼蠅順著她的眼睛鑽了出來，她窩窩著嘴，臉頰長出絨毛，身材漸漸佝僂起來，一眨眼的工夫，活脫脫變成一個老太太。
我感受著她身上可怕的屍氣，深吸了口氣，如果..如果我恪守著爺爺的遺言，娜娜恐怕凶多吉少了。
接著，她向我緩步走來，指甲化為青紫色利爪，一雙陰森森瞳眸盯著娜娜：「今天她是我們的，誰攔我殺誰！」
她躲在我的身後，嚇得面無血色，我的內心回蕩著一個聲音，她在大聲向我吶喊，不管發生什麼事，也一定要救她！
我深深吸了口氣，對不起了爺爺，就算老天爺有報應，那就報應我一個人好了！我咬破手指，掐「靈官指」，手臂浮現出密密麻麻的符文，這些都是爺爺曾經寫在我身上的咒法。
作為解開他的唯一條件，就是等待那條龍出現。
如今……我可能要食言了，於是，我沉聲道：「祖師在上，安慰身形，弟子魂魄，五臟玄冥……。」
奇怪的是，我在那詭異的老太太臉上，看不到一絲恐懼，反而..她很興奮。
我咬緊牙關，解開封印的前夕，就聽「咣」的一聲脆響，醫院的鋼化玻璃被人砸碎，一個酒葫蘆以電光火石般的速度砸在門牙上，瞬間打斷我所有的咒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