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車馬關
有人不理解,一條蛇而已,殺了能怎麼樣?
道家戒律中寫的很清楚,不準無故打殺龜蛇。
不僅是因為龜蛇很有靈性,它們還是真武大帝的護衛。
最主要,任何動物都有蒼天設定的壽元,比如狗的平均十五年,過了十五年就有機會成仙,要是吃了這樣的狗肉,會遭報應的。
其他動物也是如此,過天壽就不再是畜生道的一員,老天爺會在冥冥之中保佑它。
其中,龜蛇二類過天壽的比例是自然界最多的。
可劉二柱子是職業的捉蛇人,他炮製的藥酒也能給村民治病,能都是他的錯嗎?只不過是天道輪迴,生靈都有自己的劫數罷了。
今天既然插手,自然也要說個明白。
我說:「車馬關是仙家必須經歷的劫數,在這劫數期間,你母親只能變回普通的蛇,要在車輛駛過之前被人救下,但世上之事皆是偶然,老天爺都將它認為是劫數,你又何必這般執著,他日你娘親投胎轉世,也許會有另外一番機緣。」
「我呸,虛偽,若我殺了你親人,告訴你這是他的劫數,你會怎樣?還不是欺負我們畜生修仙不易!」
劉二柱這時也清醒過來,他顫顫巍巍走到前面給小男孩兒跪下,說:「那天我就是騎車路過,真的沒有瞧見啊,再說了,我們捉蛇人都有規矩,不捉過街蛇,不捉過河蛇,若真瞧見肯定會幫一把的。」
「哼,別假惺惺了,我來這裡就是想親眼瞧瞧你們所有人是如何不得好死!」他惡狠狠道。
美子皺皺眉,看她的模樣已經打算動手了。
我搖頭制止,她很無奈,說一切隨我便吧。
劉麗睜大了眼,顯然沒想到小男孩會說出這樣一番話。
而他爸跪地哀求,事情似乎是真的。
我知道,這小孩子恨意太重,屬於那種生死大仇沒辦法化解,除非動手殺他。
可真那樣做的話,又與劊子手有什麼分別?
我思索了一下,繼續道:「這樣吧,我觀你剛剛通了靈智,不如讓劉麗做你的弟子,藉此治病救人,為你積累功德,不僅可以福澤死去的母親,還能修成正果,總要好過淪為擔驚受怕的爬蟲。」
小男孩聽完我的話,的確鬆動了。
他沉思片刻,想要考慮考慮。
畜生開靈智非常難,他既然鑽屍體出來閑逛,說明小男孩非常想做一個人。
我又徵求了一下劉麗的意見,劉麗問我,如果當弟子的話會怎麼樣?
小男孩這種出馬不像立堂口,屬人妖同修,頂了他的神兒從此會五弊占其一。
沒想到,劉麗竟然答應了。
我問她為什麼,得到的答案卻大跌眼鏡,她告訴我城裡的工作太難找了,雖然大學剛畢業,可學的專業是冷門,在外面當了半年前台,連房租都付不起,還被渣男騙,不如回家做個神婆。
聽了她的話,我竟無言以對。
關於如何讓劉麗當弟子的事,還需要把小男孩的屍體送回原處,帶上一些貢品,寫好拜師貼燒掉,小男孩會在夢裡入竅。
接著,我問起小男孩關於村裡的事情。
他說:「原來村裡地下有條河流,河流通氣以後,村裡的風水才變得適合人居住,望月蟾除了在水下修行以外,還負責清理地下河道,保證村子的風水,現在望月蟾修為被破,離開泉眼,用不了多久,那泉眼又會被堵死,到時候,村裡的祖墳會受到影響,全村六畜絕滅以後,就該死人了。」
我深吸了口氣,他說的沒錯,氣脈受阻以後就是絕地。
像沙漠地帶為何多毒蟲,也是地下水脈斷絕,或者太過於深邃所導致。
可望月蟾已經被傷透心了,破掉一隻眼的修為,他恨還來不及呢,怎麼可能會救人?
劉麗問我該怎麼辦?我想了想說:「這樣吧,我去一趟後山,見一見常大仙,把事情說清楚,也好過再起一些誤會,更何況,那些憋寶人才是罪魁禍首。」
「我陪你去!」陳懷珺和美子同時說。
我搖搖頭:「不必了,去太多人會容易引起不必要的誤會,更何況,我是去談判,又不是打架。」
其實我這麼說,也兩手準備,萬一談不妥,我自己有辦法逃走,加上她們,不容易脫身。
趁著天色還早,在我的見證下,劉麗拜了師父,那小孩兒叫常富貴,看著雖然年紀小,實際上也幾百歲的妖怪,劉麗拜師后喊他一聲太爺。
她還特意做了一桌子吃的東西,常富貴不能吃,讓我用柳樹枝泡井水,撒在食物上,方才可以大吃起來。
到了夜幕臨近,由小男孩帶路前往後山。
因為村子是在西邊,本就四五十戶,人口稀疏,顯得不是特別聚集,我們穿過村子還要半里路,看著山路高低起伏,放眼望去,左右層巒疊翠。
小男孩帶著我一路出了村子,順著小路往後山走,天色徹底黑下來,我拿著手電筒照明。
很快,我們到了一處荒墳亂冢之間,這裡到處都是墳包,東一座西一座,枯樹無葉,紙錢亂飛,顯得陰氣森森。
小男孩說:「我偷偷收了劉麗做弟子,沒有告訴常太奶,怕她責罰我,所以,前面的路你自己走,我把屍體送回以後就去劉家,剩下的事兒就要看你自己解決。」
我點點頭,讓他放心去吧。
小男孩趴在草叢裡,用肚皮著地,速度飛快,眨眼的功夫就鑽入亂樹叢中消失不見。
我為了表示誠意,將手電筒關閉,在黑暗中等了一會兒,讓雙目逐漸適應以後,慢慢走向了墳地深處。
大概過了一炷香的時間,我看到墳地中間有一處廢棄的戲台。
早在八十年代以前,農村若動土、遷墳、祭祖,或者告慰山精鬼怪,都會請戲班子去山裡唱戲,夜裡子時開始,酉時結束。
這處戲台荒廢的有些年月,我清了清嗓子,準備問一問常太奶的時候,忽然,有人在身後碰我一下。
我一轉身,身後站著一位白衣女子,她臉色煞白,容顏俏麗,在她身側還跟著一位癆病鬼。
女子焦急說:「這麼晚了,你來這裡幹什麼?快回去。」
癆病鬼瞪著眼,若不是有女子在,看錶情似乎要將我活吞了似的。
以相術觀察,一眼就認出他們二位早已是鬼。
我上下打量著女子,她脖頸處有一塊兒紫痕。
這時,想起劉二柱說起的那位李寡婦,我試探著問:「多謝姑娘提醒,我想見一見常太奶,就說麻衣派掌門,陳正求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