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六章 黃皮子
當前我沒敢聲張,就怕打草驚蛇,我和對岸的人相隔至少三十米左右的河面寬度,月光雖亮,卻難以分辨對方的五官相貌,如今是初夏時節,以往都刮著溫暖的西南風,今日卻是冷凄凄的北風。
蘆葦盪隨風波動著,一條冥船在河面上緩緩漂浮,滿天飛舞的紙錢嘩嘩作響,在這艘紙紮的冥船後面,跟著一排排飄蕩著的河燈,隨著河燈的數量漸漸多了起來,火光好似一條蜿蜒著的長龍,漸漸飄向蘆葦盪旁石缸的位置。
我吞了口唾沫,放河燈引渡水鬼陰魂,對方這是要開水府之門嗎?
爺爺去世之前,曾說過陸地的生死歸陰曹地府,水中生死歸水府,唯有五帝龍王不歸二者管轄,當初若我按照他最初的想法,將命格壓在五帝龍王廟,藉助本命龍王,就可以躲過陰曹地府收我的命。
包括我在奐山鬼市所接觸的青銅門就是傳說中的水府鬼門,以及東瀛遇見陳劍華,他說在港區房地產填海遭遇的陰兵鬼將,皆與水府有關。
放河燈就是打開水府之門最好的辦法,從古代開始就已經有了,東北的放河燈源自山東,闖關東時期老濟南人把河燈習俗帶入東北。
明代詩人王象春在《齊音》中記載:「德蕃於孟秋之望,建盂蘭大會,燃放河燈,招僧誦經施食,追悼亡魂。」
如果按照正常習俗是在農曆七月三十日,這一天是地藏王菩薩成道的日子,傳說這一天晚上可以打開水府之門,將亡靈超度轉世。
到今天所有的河燈都指向蘆葦盪,這個就是當時埋石缸的位置所在。
遠端黑漆漆的一片,對方又穿了一身黑衣,連男女都分辨不出來。
我後悔自己沒提前買一個高倍數的望遠鏡,否則何必這麼麻煩。
他若是想去盒子里取東西,那就一定會下水,我決定等他下水之後出擊,把他制服。
等了小半晌,河燈漸漸飄到蘆葦盪當中,這些燈圍繞在幽冥船附近,讓船上的扎紙人活靈活現。
突然,那個人跳入河水中,我對韓思思說:「你現在回去叫人來幫忙,我盡量拖住他,快點。」
韓思思也看到這裡的確有個人,當時也顧不得上害怕了,重重點點頭,轉身就奔著村子的方向跑去。
我真沒料到,明日才是月圓之夜,他竟然會提前一天動手,看來對方已經知道石缸被打撈船帶走,所以已經等不及了。
我快速的脫掉衣褲,穿著三角褲頭活動下筋骨,掐算著時間,小心翼翼地下水了。
冰冷的河水寒意刺骨,黑漆漆的水下什麼也看不清,我向前遊了一會兒,那些蘆葦盪里的河燈起到照明的效果。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我在換氣的時候,蘆葦盪里紙人眼睛正緩緩看向我,它們的表情充斥著一種說不出的詭異感。
就當我第二次潛水,迎面衝過來一個黑影,他身體特別靈活,突然揮動拳頭正中我的臉頰,因為太過突然,我在水中躲閃不及,竟被結結實實打了下去。
我嗆了幾口水,腳底下的泥沙本來就多,烏漆麻黑的根本看不清楚彼此,好懸被陷進去,能夠在水中掙扎全靠著直覺。
一會兒是我換氣,一會兒是他換氣,折騰了幾次連個衣服都沒碰到,臉上卻接連挨了好幾拳。
我快速的調整呼吸,終於在我倆同時換氣的時候,看到了對方居然佩戴著白色面具,他看著我的時候,明顯一怔。
媽了個鎚子的,我腳底下用力一蹬,撲過去就是一拳頭。
趁此機會,連續撲騰幾下,和他死死摟抱在了一起。
反正我是修行中人,學過道家「胎息」之法。
若是有人真正接觸過就知道,其實並沒有多麼神奇,無非就是氣力悠長一些,憋氣的時間久一點罷了。
若是平時太累了,胎息能夠讓人儘快掃清疲勞,恢復正常狀態。
我豁出去溺死這個狗乾的混蛋!
他大爺的,幾代人留在這兒煉不死葯,也不知道用屁股想想,這玩意要是有用,我們現在可能還是秦朝人。
越想盒子里的手指,我心裡就越氣,之前還與李玉昌說要用風水術幹掉對方,真正交手才明白,什麼套路也不如街頭打架搏命那一套好用。
我死死抓著他不放,由於我力氣比較大,他根本脫困不了。
可偏偏就在這個時候,發生了可怕的事情,密密麻麻的蘆葦盪竟然著火了!
他放的河燈與紙紮船相撞,火苗衝天而起,緊接著,我聽到一陣陣啼哭之聲,「救命啊,媽媽爸爸,誰來救救我啊!」
我當時嚇得一激靈,沒錯,的確有人在呼救。
大火燃燒得極為兇猛,這個時候我也顧不得那個龜兒子,但我也不想讓他好過,好巧不巧的我薅住了他的頭髮,當時氣兒不打一處來,用力狠狠向上薅,沒想到用力過猛,抓下來一大把頭皮。
就算今天他能逃出去,從今往後也是個癩痢頭,天網恢恢,疏而不漏,我就不信遇不見他!
蘆葦盪的火勢越發兇猛,此時的呼救聲已經小了很多,我放眼望去,火焰之間僅站著與之前船頭一模一樣的扎紙人。
他們圍成一圈,靜靜地等待著船隻燃燒。
我聽得出,聲音是在大火裡面傳出來的。
沒想到這個王八蛋會用幽冥船運棺材,棺材裡面裝著一個無辜的小孩,若再不救人,豈不是會被活活燒死。
形勢萬分危急,我連想都沒想,游到船底,一拳頭砸開了紙紮船,火焰嘩嘩地往下落,這時候才看見一口棺材里站著一位七八歲的小男孩,他拚命地呼救,可火勢實在是太大,他根本跳不下來。
我潛入船底,豁出被燙傷的危險,撕開紙紮船的竹篾,用力向上一頂,將棺材頂翻了過來,與小孩子同時落水的還有許多個童屍,唯一慶幸的是小男孩還活著,我憑藉著本能抱住小男孩向岸邊游去。
而那位潛入水下盜取盒子的人,竟也遊了上來,他已經上岸,手中正捧著金屬小匣子。
我扛著小孩兒往前走,好不容易把小孩子推到岸邊,我喘著粗氣:「小朋友,你沒事兒吧?」
「謝謝叔叔.……。」
他的話音剛落,我和小男孩四目相對,他的眼睛黑溜溜的,模樣古怪,長得滿臉黃毛,圓圓的小耳朵長在頭頂上。
我感覺大腦一陣眩暈,雖然不適感非常短暫,等到視線再度清晰時,那個小男孩竟然不見了,我還以為自己是出了幻覺時,發現剛才的小男孩所處的位置有著一撮毛髮。
當我撿起來,方才恍然大悟,莫非..那小孩子是黃皮子變的?
茫茫夜色之下,那位偷走盒子的男人正在跌跌撞撞地往遠處跑,我們距離已經很遠,我拖著疲憊的身體追逐,迎面又來了一大群拿著手電筒的村民。
大家一窩蜂地衝上來,就將那位逃跑的男子當場擒住!
見到韓思思帶著村民趕來,我告訴他們叫幾個人去河邊打撈童屍,這些屍體就是男子犯罪的證據,接著,當天深夜我回到村子,換了身乾淨的衣服。
那位黑衣人被村民用繩子捆上了,正關在吳老二家的廂房裡。
李玉昌得知消息,也很好奇對方的身份,而那一盒子的手指頭便是最好的證據。
等他來了以後,我們跟著村民一起去審問這位不知名的男子。
到了吳老二家門口,有幾位村民告訴我們,這個人一問三不知,也不見慌亂,牛氣哄哄的,好像什麼事兒也沒有似的。
我回想著剛才,棺材里的屍體,認真到:「我看到他帶來的棺材里有那麼多的屍體,就算他不承認,真相也由不得他!」
村民迷茫道:「陳師傅,我們聽你的去河邊打撈童屍,根本沒有啊,不過……倒是在河裡撈出八隻黃皮子,你要不要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