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此生無悔入江府
「隆！隆！」
天空有雙翼扇起，風雷雲動的轟鳴聲傳來。
一頭足足有六丈長，翼展遮雲，鷹首蛇身，通體披覆鱗甲的妖獸掠空而來。
它是滄瀾王室豢養的通玄境巔峰妖獸，賜名「龍鷲」。
在它背上，身著絳紫色長袍的王室太監「沈公公」凝然而立。
他御使妖獸停下，展開了手中的王旨——
「王上有令，江府軍帥『江鎮蒼』不以百姓安居為念，不顧蒼生社稷，為一己之私蓄意破壞兩國邦交，挑釁雲海國主，興起戰端！所幸實力不足，為雲海國主所敗。」
「本王顧念江家於滄瀾有功，予其悔過。然，江鎮蒼心存不滿，一意孤行，竟是咆哮邢牢！此等行徑，忤逆犯上，形同謀反！判，立斬！」
這道王旨降臨，在所有人看來，已經是徹底斷絕了江家的希望。
凌雲門高樓上觀望的世家家主，發出聲聲歡呼：「王上英明！」
這麼多年，雖然江家救人無數，以一家之力撐起了滄瀾不倒。但，也得罪了許多人。
那些習慣欺壓良善，吸食民脂民膏的權貴世家，不知被江家整治了多少。
因而，親眼目睹江家傾覆，令得他們心神大快！
倏然——
一道厲笑聲響起：「一己之私！？哈哈哈哈！」
卻是，近乎油盡燈枯的江鎮蒼猛地抬頭！
他鬚髮賁張，雖若猛虎瀕死，但咆哮聲也如驚雷滾動：「敢問王上，何謂無私？」
「歲納靈石一千方，金幣百萬，以敬敵寇！就是無私？」
「破治下百姓之家，強拘其女兒，年奉數千，供賊人玩辱！就是無私？」
「令我江家自掘祖墳，盡起先祖屍骨，曝懸城樓，以饗雲海！就是無私？」
江鎮蒼臉上青筋充血，幾乎爆裂：「奴顏婢膝，喪權辱國！這，就是你要的無私！？」
此刻，凌雲門不僅有各大世家，也有聞訊而來的百姓商賈，或者一些小家族。
他們雖然不在滄瀾國的權貴頂層，卻是整個王國的基石！
他們，更能分得清楚誰是真正地為王國著想，為自己著想！
聽得江鎮蒼怒吼，他們一個個悲憤不已，渾身顫抖。
「滿口胡言！大逆不道！」
沈公公再也不敢讓他繼續說下去，尖利地大吼，「行刑！快行刑！」
「錚！」
負責行刑的九名劊子手元力鼓盪，手中鬼頭刀閃爍著魚鱗狀的寒芒，高高揚起，當即就要狠狠劈落——
「哈哈哈哈！」
又是狂笑聲響起，一道被捆縛的身影雙目圓睜，目眥裂開，形若惡鬼，「我，鐵九！追隨江帥十三年！一生斬敵三千六百五十七人！無一人不該殺！無一人不該死！爾等蠅營狗苟之輩，也配殺我？」
倏然，他鼓起殘餘元力，腦袋重重地撞向身後鐵柱：「江帥，某先去地府，為你掃清魑魅魍魎！」
蓬！
頭顱炸開，鐵衛老九，當場隕落！
事起突然，誰也來不及阻止。
那些劊子手也被震懾當場，竟是忘記了行刑。
「鐵九！」
江鎮蒼嘶吼，兩行血淚滾落。
「狗日的老九！又讓這廝搶先一步！」
忽地，又一名鐵衛長笑，「江帥，鐵九那廝慣愛吹牛，地府路上，他一個人搞不定，我去幫他一把。」
此人雖血污滿面，但是看得出長相清秀，像飽讀詩書的書生多過一名戰將。
然，他下一刻的舉動卻是毫不遜色的暴烈——
蓬！
頭顱重重觸柱，鮮血迸濺，命殞凌雲！
「江帥，十一雖然娘們兮兮，不過話沒說錯。地府路險，屬下先以此殘軀，為您趟平一二！」
嘻笑依然，這是鐵五的聲音！
「江帥，我也去搭把手。」
清冷傲然，這是鐵七！
「江帥，此生入江府，我等——無悔！」
這，是鐵十三！
鐵九、鐵十一、鐵五、鐵七、鐵十三，一個個追隨自己南征北戰，殺敵無數的戰將！
他們，沒有死在人命如草的戰場，沒有亡於死人無數的軍陣，卻是隕落在了滄瀾國內！死在了自己效忠了一生的滄瀾王手中！
江鎮蒼已經吼不出聲來——
血早已盡，淚早已干！
「若有來生，若有來生……」
江鎮蒼喃喃，既有無盡的痛苦，也有滔天的殺意！
「斬！快斬！」
大太監沈公公這才回過神來，氣急敗壞，險些從龍鷲上跳下來，「你們這幫蠢貨，還不快斬！」
那些劊子手如夢初醒，最後的四名劊子手筋肉高高鼓脹，掌心的鬼頭刀綻放著死厲黑霧，重重地斬落而下。
江鎮蒼，以及剩下的三名鐵衛傷勢過重，已經沒有絲毫元力，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那柄斬刀落下——
「殺！」
刀落成電。
丈！尺！寸！
眼看著鬼頭刀即將斬下玉首，令人心弦炸裂的雷音破空而起！
「錚！」
一道精芒撕開了虛空，若流電隕星，倏忽間掠過了數百丈的距離，幾乎於同時擊中了四柄鬼頭刀。
「砰砰砰砰！」
四道沉悶的裂音於一瞬響起，那逼近江鎮蒼等人的鬼頭刀就像是受到了星辰撞擊，「嘣」的一下，高高震起。
四名劊子手虎骨第一時間裂開，繼而，那狂暴至極的力量侵吞而至，碾得他們內腑成粉！
他們，連一聲慘嚎也未能發出，頓時爆綻開來。
下一瞬，一道青袍身影出現當場，他並指掃過，那用了數百根妖獸筋鞣製成的鎖鏈被切成粉碎，紛紛掉落。
隨後，他一把抱住了江鎮蒼：「大哥，我回來了。」
江鎮蒼猛地瞪大了眼，有著星辰崩裂的難以置信，更有著萬世萬年不能言盡的狂喜。
他翕動嘴唇，想要說什麼，卻是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你放心歇著。」
江浩眼中沒有一滴淚水，有的只是一片令人凍斃的死寂，「此處，交由我便是。」
江鎮蒼默默地閉上雙眸，沒有疑惑，也沒有任何的勸說。
昔日，世人都說——
「江府雙子，幼子江浩，或可更勝江鎮蒼一籌！」
只有江鎮蒼明白，那不是誇張！而是，他們遠遠低估了自己這個弟弟！
昔年江府能夠崛起，與其說是因為自己的橫空出世，不如說是江浩的幕後帷幄，步步為營，才一力鑄就了江府的重生！
不管是自己，還是當時的滄瀾各方，都在他的謀划之中！
現在，江浩既然回來，那便是三大世家之劫！滄瀾王室之劫！更是——
雲海國主之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