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車裂!
咕嚕。
在鄭公府小公爺王玄應聽到足矣令他昏厥的消息之後,他立即下達了撤退的命令。對於王玄應來說如今的洛陽就是一片鬼蜮,剛剛打了勝仗的小皇帝是不可能放過他的,所以,連『收拾細軟』這樣的話都沒來得及說,便對忠心護主的僕人說了一句:「撤。」
可惜,他還是說晚了,邴元真與楊公卿的人頭被被兩個剛剛升了官的監門府士兵扔進了議事廳,隨後在羅士信的護衛下,楊侗邁步走了進來。
王玄應了嚇了一跳,因為他沒有聽見喊殺聲,是這位當今陛下入了議事廳以後,喊殺聲才傳出來的,由此可見,這位皇帝是身先士卒的率軍入府,隨後根本不管手下人與鄭公府士卒砍殺,一步步於危險當中走了進來。這份氣度,這份膽量,王玄應沒見過。
「士信,找鄭公府的大印,下令讓所有正在待戰、備戰的備身府軍歸營,凡是參與了此次抵抗的軍官,全部撤換,告訴那些被撤換的軍官,死罪可免……」隨後他生怕羅士信說錯話的又加了一句:「不準說活罪難逃。」
緊接著繼續安排道:「凡是參與了今日巷戰的監門府軍,各按軍功封賞,頂替被裁撤掉的軍官,命裴行儼接管備身府,以龐玉為副;你,接管監門府,霍世舉為副。」
安排完軍旅,他又坐在了議事廳廳堂首座上沉思著說道:「讓裴仁基處理巷戰後的後續事宜,毀壞的民宅、酒樓,按價賠償,同時放榜安民……」說到這兒,楊侗終於看了王玄應一眼,笑道:「朕真希望你們鄭公府平時多貪墨一些,不然府庫銀錢通過這次大戰怕是已經不夠了。」
王玄應聞訊立即跪倒:「陛下,陛下恕罪啊!」他是跋扈,不過並不傻,眼見已經失去了所有機會,這時候還不下跪求饒乞命,等什麼呢?
恕罪?
楊侗笑的更加開心:「朕堂堂帝王,命備身府軍士放棄手中兵器投降竟然要進鄭公府來找大印,聖旨都不管用了,你還想讓朕饒你?」
他臉上看不出半點生氣,更像是剛登帝位的新君正準備大展拳腳一般繼續說道:「對了,士信,叫人來查封鄭公府,所有器物不得離地,待朝廷統計清楚后,造冊上報。」
「啊!」
一名鄭公府守衛被撲倒進了議事廳,監門府兵士渾身是血的將刀倒握便扎,刀入心臟后,那人明顯已經死透他還騎在人家身上發狠不斷晃動刀柄,待反應過來,這才看見楊侗,唯恐驚了聖駕的趕緊跪下磕頭:「陛下……」
楊侗當然知道這人心裡想的是什麼,親近的說道:「無罪。」隨即賞下一個熱情洋溢的笑臉:「你們都是跟朕在戰場換過命的……」當那名士兵聽見『手足兄弟』四個字時,整個人彷彿都飄了起來,轉回頭喊著:「小的以死報效!」又沖回了戰場。當這句話散開,監門府這群人將成為永不投降的死忠,這裡邊的御人之道有多微妙,楊侗算是徹底體驗了一番。
他轉回身,沖著羅士信繼續說道:「咱們現在啊,缺錢、缺人、缺地盤,等王世充回來,還缺穩定性,去告訴裴行儼吧,接收完了備身府,將他那五百部曲殘存的全部帶走,安插在備身府內,隨後立即登上城頭。這兩天,就讓國舅爺辛苦點,吃睡都在城頭上,等王世充回來就好了。」
「陛下盼著王世充回來?」
羅士信對楊侗前面的話還能了解,可說道王世充,他聽不懂了。
「盼不盼著王世充都得回來,咱們這兒一打起來,王玄應這小子怕是已經通知了王世充了。我要猜的沒錯,王世充會讓單雄信留守虎牢關,自己率領騎兵往回趕。」門外喊殺聲越來越弱,只偶爾才有一兩聲慘嚎時,楊侗還能聽見剛才進來的那名監門府軍一邊殺人一邊捂住人家嘴巴:「你他媽小點聲死,陛下正想事呢!」不由搖了搖頭,笑罵了一句:「神經病……」
楊侗並沒有在這場戰鬥中提供任何武力值上的幫助,但是,他參戰了,雖然沒有親手斬殺一人,可,對於監門府軍來說,這也是袍澤。好么,和皇帝成了袍澤兄弟,這種榮光,怕是只有跟隨開國之君才能獲得,這群監門府軍能不當回事么?
這個世界上最刺激人心的,便是忽視,可手中已經沒有了任何力量可以操控的王玄應即便對楊侗的忽視憤怒異常,也不太敢亂說話,只能嘗試性的問了一句:「陛下,小臣願意手持聖旨勸降父親,讓父親重歸我大隋……」
楊侗回頭看了一眼,遲疑的問了一句:「你還有手呢?知道這場仗朕損失多大么,不算你讓楊汪進攻紫薇宮的損失,朕一共打沒了三千五百以上的監門府軍,那邴元真率刀盾手一次衝鋒就砍殺朕手下一千五百多人,而備身府軍的死傷在六千以上!」
羅士信聞言握刀向前,長刀在楊侗面前舉起,趁著王玄應下跪叩首的姿態一刀削斷其手。王玄應吃痛下直接翻身倒地,咬緊牙關忍疼,嗓子里依然發出『嗯!嗯!』的低吟吼叫聲。
楊侗和沒看見一樣:「別讓他死了,他要是死了,王世充該玩命了。」說罷,根本不看王道詢,望著羅士信指向那廝:「他想要你的馬?」
王道詢趕緊解釋:「啟稟陛下……」
「王道詢謀反作亂,立斬不饒!」
話才說出,楊侗起身而走,屋子裡羅士信故意眯起了一隻眼,一個眼睛大一個眼睛小的壞笑著看向王道詢一步步靠近,那王道詢彷彿被綁入鄭公府的小姑娘,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拿手當腳在地上一寸寸的挪,臉上儘是驚恐。
「你不配當皇帝……」
楊侗剛要出屋,正聽見躺在地上且滿臉是汗的王玄應說出了這一句,他沒太聽清,站在原地問道:「啊?」
「我說你不配當皇帝!」王玄應很激動,說話口水粘黏在地面上大口大口穿著粗氣,似乎這句話是耗費了很大力氣才說出來的,而這勇氣,則是斷手得來的。
「楊玄感、李密都是我父王世充驅趕出洛陽的,竇建德也是我父拒之虎牢關外,這個帝位本來就該是我父王世充的,你憑什麼當皇帝,就憑你姓楊?」
楊侗聽到這將臉上的笑容收斂了起來,很正經的說了一句:「你說的都對,做到了那麼多被人做不到的事,他才能是王世充;他贏下了那麼多場其他人贏不下來的硬仗,才能成為太尉、鄭國公。但,要想成為皇帝,就還得贏了朕,要想成為這全天下的皇帝,還要贏了李唐、竇夏。」
說到這兒,他轉身走出了議事廳,只留下一句:「要是你爹在,朕絕不會贏的如此順利,可他不在,你說,上哪說理去。」
「楊侗!你別得意的太早,不久之前我剛得到楊汪將軍的消息,他已經攻下了玄武門,如果你不想劉太后和裴仁基之女死無葬身之地,最好把我放了!」
楊侗踩在門框上轉身,面露兇狠的說道:「你是不是覺著朕剛才說留你一命,就不會殺你了?」
「報!!!」
門外斥候飛奔入府,看見楊侗單膝跪地:「報,國丈命小的急報陛下,逆臣楊汪率軍攻打玄武門,跋野將軍力守不降戰死,國丈裴仁基率眾繼續死守。一刻之後,國舅裴行儼、監門府副將龐玉、監門府副將霍世舉率兵增援,重奪玄武門后擒獲楊汪,楊汪部一萬備身府軍以被擊潰。」
聽到這個消息,楊侗總算舒心了不少,轉頭看向王玄應:「恭喜你啊,因為你有個領兵在外的爹,小命保住了。」轉回頭,他就如同死神一般向斥候說道:「告訴裴仁基,楊汪,車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