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一章 一言既出
有一天，我上街買菜回來，小錦跟我說；
“姐，高利貸那個人今天打電話來，問我爸那錢下沒下來？我說沒有。他說讓你給他回個電話。”
不知為什麽，聽完小錦的話,我的心突突地亂跳，一想到他們,我就會想到電影電視劇裏的黑社會.一想到要和他們打交道，我的心就莫名地恐懼,我的頭就疼，真不想和他們來來回回的，我真想幹脆認了算了。
可是七嫂說了，絕對不能給他們那麽多錢，其實一分也不用給，可我真的不想和他們打持久戰，現在讓我收回我的話，我都覺得很難的。
話又說回來,我們的錢確實是有限的，我爸那幾個錢三下五除二也不會剩下多少，其實原本也沒想過剩下，現在是分不開了呀！何況我現在也覺得給他們原數，我的心裏也不平衡也有不甘，不知他們吃了我爸多少利息呢！可跟他們改口，一改我往日的做人原則，對我來說也有點難！對誰我都不想沒信譽。
一言既出，駟馬難追，現在對我來說，也真的做不到了，因為沒錢，也因為不值得。
趕緊給七嫂打電話，想聽她的指示,七嫂說；
“小風，你不用給他回電話，你怎麽那麽聽他的？他讓你幹嘛你就幹嘛呀！小風，你沒有錢，誰會給你？何況這錢給他們,給的是無情無義，他們本來就掙錢了，也許本錢早已經都回去了，一天為什麽要打兩張欠條?那張五千的條就是利息錢呀！
你不用理他，讓他再打給你，你千萬不要主動和他們聯係,就等著他們聯係你.他再給你打電話,你就告訴他你沒錢，讓他找我，我和他說。”
“也真的是沒錢，否則我都想幹脆給他們得了，省得和他們扯來扯去的，領著貝貝上哪兒去我都害怕。”
“小風，你怎麽那麽膽小怕事呀？你怕什麽？你就領著貝貝勇敢的走在大街上，看誰敢動你們一下下?這是一個法治社會，誰能無法無天呀？他自己不想好了呀？人家就是看你們沒經事，嚇唬你，你還真的怕了，小風，你沒錢，誰也奈何不了你，錢又不是你借下的，你一點也不用怕,有能耐讓他去找我小叔吧。你也不說不還，你就說你沒有。”
鼓足了勁,心情平息了好久,還是給他打了個電話；
“哥，我也想還上你那錢，可是我們的饑荒太多了，也還不過來了，你可能也知道的，我七哥和我們家的關係，這些年也得虧我七哥七嫂了，我七嫂說，下次等她回來,她想見你一麵，也許她可以幫助我們還上一些的……”
對於我態度的轉變,他有些許的失望，開始他多數是沉默著傾聽著，後來他說；
“一定要是全數還的，如果不還，那也沒辦法，不行的話，咱就走法律途徑吧！”
想想自己真是沒用，放下電話，我都有點如釋重負的感覺……
拿到爸的身後錢時，我的心裏除了難過就是酸楚……
回到家,第一時間給七嫂打了電話，問她該怎麽辦。七嫂說；
“小風，你怎麽就那麽著急那麽沉不住氣呢？錢在你手裏，你怕燙著啊？他們比你急才對,可你,倒比他們還要急.跟你們說過多少回了,其實高利貸那錢,你根本就不用給他一分，可你偏要給，那也得少給，還能盡他口量？給他多少,他都是白得，我們現在就是和他們玩心裏戰，你越主動,他越是不能答應，所以你索性給他來個不吱聲，讓他害怕了慌慌了,心裏沒底,畢竟錢不是你去借的,讓他上趕著找你，讓他被動,這事才能好辦。小風，你把該安排的帳先給還了，他的那份你不用上心，能給他，他就偷著樂吧！”
“那她怎麽安排呢？”
“誰？啊，她呀，先放一邊，也不要管，我小叔也不虧她，小風，你也不欠她的。”
我把還S哥的虧空填上，三哥的錢也這麽多年了，他整天土裏掙錢，一年下來所剩無幾，連個養老保險都沒有交上，這些年對三哥一直都抱有歉意，現在應該還了。
孫叔的錢也該還了……
成哥現在發展的很不錯，他的錢隻好先欠著了，我實在是分不開……
爸去世百日祭的那天下午,我約了他和七嫂見麵。
我早早地把七嫂叫過來,我給七嫂準備了一萬塊錢，七嫂說；
“小風，我說不用給，你偏要給，給五千他都偷著樂，別說一萬了，可是你今天不用準備，他今天一準不會拿，他今天肯定還要做個姿態,他不會吐口同意的。我昨晚沒睡好,我先睡一會兒,待會兒,他來了,你喊我.”
說完,七嫂漫不經心地,在我們東屋躺著睡覺,人家根本沒拿這事當事,可把我急得不行,我一時起一時落的,恨不得他早點來了,和七嫂趕緊談妥.
他來了時，我們引見他和七嫂認識，七嫂什麽好衣服也沒穿，隻披著二媽在家裏時常穿的一件坎肩，趿拉著二媽一雙半新不舊的棉拖鞋，漫不經心的從東屋過來了，可是，七嫂的氣場在那裏。
我和小錦在一邊小心翼翼地陪坐著。
簡單地寒暄幾句,七嫂懶洋洋地問；
“我小叔什麽時候欠你的錢了？條子在哪裏？”
那人從衣兜裏拿出了那兩張條，七嫂看了看說；
“現在我小叔走了，兩個姑娘就這種狀況，想必你也知道，小的鬧病，大的身體也不好，心髒病，經不得事，都沒錢，她們還不上你這錢，我呢，看兩個妹妹也不容易，可憐她們，最主要的是,我叔公和我們之間有一定的淵源和感情，所以我想插手這件事情，我幫她們還一部分錢，多了呢，我也沒有，五千，你要是同意，我馬上拿給你。”
那人聽個臉紅脖子粗的，說；
“什麽？欠我兩萬五竟然要還我五千？上哪去也沒有這樣的事情，咱們也別談了，我和你也談不著，錢也不是你借的。”
七嫂馬上接上說；
“那你和我妹妹她們也談不著，錢也不是她們借的，你找她們要也不好使。她們家有什麽？就這三間房子。”
“那前麵不是還有廠房的嗎？這麽多家產，就這麽點錢，就不想還了……”
“要是動遷還好說，不動遷就是幾間破房子，不信的話，我領你去前麵看看，裏麵有什麽？”
小錦插話說；
“哥，那年，我不是給你打過五千元錢嗎？那張條子我找到了，日期在我爸這張欠條之後的，那麽就是說，我爸其實也隻是欠你兩萬的。”
“你打到我這裏之後，你家老爺子又拿走了。”
“那怎麽可能呢？”
我們心裏明白，隻有我爸馬大哈不抽回條子的可能性，怎麽會有我爸拿錢不打條子的事情呢？
何況他們是幹什麽的？幹他們這行的最拿條當事的.
“那，你們沒有錢我就走，我們會再來，我們也不逼你們馬上拿出錢來。”
我一看人家要走就害怕，就希望七嫂能一下子和他談攏，好趕快把錢給了他，我馬上說；
“哥，你別走，你坐下來再和我嫂子商量商量嘛！”
小錦也勸說。
他不十分情願的坐了下來。
七嫂緩和了語氣說；
“那個大哥，你也別那樣，當初你能借錢給我小叔，你們爺們之間不是很有情意的嗎？現在他們家有困難，你就權當幫襯他一下唄！這麽著，我再抻抻腰，給你一萬，你呢，也別再和我講了，這錢，你拿在手裏，一年兩年的，你的本金就出來了，你等我妹妹她們有錢還得上，那得哪年哪月？說是動遷，你看這裏哪年能動遷？我看少說也得五七六年的……
你也不用著急給我答複，你回家和你家嫂子商量商量，如果行，你給我打電話，我把電話號碼留給你，你不用找她們，你直接找我。”
那人想了想，說；
“不用留你電話，既然還不上，那就先這樣，我走了。”
我們客氣的送他出去，我們希望他接受這個數目。
我們不想一分錢也不給人家，畢竟我爸曾經在我麵前提過還人家錢的願望，盡管我們不知道我爸為什麽會欠下這份債。
可我們，也真的不能還他們那麽多，我們沒那個能力，也不值得，可是，能把這件事情辦妥當的人，也隻有我們的七哥七嫂了，確切的說，是七嫂。
一向不願服輸的我，此時真的意識到自己的無能無知，聽見他們的聲音都打怵，見到他們更打怵，哪裏有什麽社會經驗？自己那一是一，二是二的性格真的是幹等著吃虧吧！
七哥的性子急，話沒說完就能來火，七嫂的性子更適合和他們談判。
七嫂說；
“他肯定同意的，不用著急，你們就等著他來拿好了。”
且不說在物資上對我們倆姐妹的無私幫助，就是這些事，誰願意出頭？
有一天，他又打電話來，堅持讓我們給他一萬五，我放下電話，一時間都想要妥協了，我對小錦說；
“小錦，我真的都不願和他磨來磨去了，要不是，索性一咬牙，給了他得了，好早日了了這份心思。”
小錦說；
“姐，你不對，誰掙錢那麽容易？五千元錢是那麽容易掙的嗎？能頂我打兩針諾雷德的錢了，如果我打針治療沒錢了，出去借多不容易啊！就按七嫂說的做，誰堅持到底誰就是勝利！再說我覺得馬上見曙光了，你別急。”
給七嫂打電話，七嫂說；
“小風，我來教你怎麽說.你就說，’哥，我給我嫂子打電話，我嫂子都有點不高興了，說，到年底了，都用錢，他不著急拿，我就正好用上了.’他肯定害怕。”
看出我的難為情，小錦自告奮勇，和他在電話裏把這些話一說，再加上點戴高帽甜言蜜語，他也順勢下了台階，終於答應了一萬元。
我真想馬上就把錢送給他，可是，還得演到七嫂回家來過年時……
眼巴巴的盼著七哥七嫂的歸期，第一時間給他打了電話，他比預定的時間晚了，好象所有的人都沒有我著急似的，跳過牆頭，七嫂正端起碗來要吃中飯，可我還是不懂火候的說；
“七嫂，他來了……”
其實我算是一個會看眉眼高低的人，做事不會不管不顧別人的感受，讓人不舒服的事,長大了,我很少做過.
可此時，我真的顧不上了，隻想早點把事情了結。
二媽家和我們家東西相鄰，可我很少去二媽家,我最不喜沒事串門閑嘮喀。
七哥七嫂回楊山來，在牆頭看見就很歡喜，除非有事,我從不會主動去看他們，更不會對他們唯唯諾諾點頭哈腰的，可是現在……
七嫂立刻放下筷子，跳到我們家，確認是我爸的手寫原件後，七嫂把錢交給了他，淡淡的沒幾句話，隻不過兩三分鍾的時間,一切盡在七嫂的掌控之中，然後，飄然轉身離去。
七嫂這樣的嫂子，天底下能找得到幾個？
在我們的熱情招呼下,他在我們家小坐大約能有五分鍾,發出感慨；
“你嫂子，半拉江湖人啊！”
我們心裏說；
“我們現在才知道，我七嫂才是一個江湖人，一個老江湖,比你都江湖,人家在社會上摸爬滾打這麽多年，確實不是白給的。”
我們和七嫂相比，啥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