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八章 淺笑前行
那天見到了成哥，匆匆之間打了個招呼，然後就擦肩而過.
我爸離開後，成哥來到了我們家，他獨自坐在西屋的沙發上，望著空空如也的屋子，黯然落淚的情形，深深地落在了我的眼裏……
也許成哥的心裏在感歎，我們家這間屋子裏也曾有過他們昔日的歡聲笑語，和我爸我媽一如既往的熱情……
總之做為一個男人，成哥在此刻相當感性，他的無語，他的悄然拭淚，讓我的心裏生出了無限的暖意，這些年，我爸不如意，一些所謂的朋友早已經和我爸漸行漸遠，成哥，對我爸總是有求必應，他是一個真正的好人，我們更不能辜負了他的一份好心哪！
回到家裏，我對小錦說；
“小錦，爸離開後，這是我和成哥的第一次見麵，往日欠人錢的事，總是媽在提，也就是在媽患病那年夏天，在一次酒席上，媽還對成哥說過，隻要一兩年就會還上成哥的錢，媽回來後還特意跟我嘮叨過。
可是，不久，媽就生病了，還錢的事自然停滯了，現在爸媽都走了，我見了成哥，一句話也沒有，不應該呀！雖然成哥那人特厚道，可咱不能那樣的，改日我要鄭重其事的給成哥打個電話，一定要把錢的事情重申一下，咱目前的困境成哥也清楚，咱的心，要讓人成哥知道，雖然咱也把成哥當朋友當親人，可畢竟他是爸的朋友，不是我們自己的朋友，對於我們的為人，他也許並不了解的那麽祥細。”
小錦勤進都認為我說的沒錯。
也真是巧得很,同在楊山,說見不著,幾年也碰不上一回,一不經意,兩天後,就又遇見了成哥.
和成哥說過後，成哥表示理解。話不在多，隻在感覺，這也是為什麽我會把成哥的錢往後排，也許也是因為潛意識裏,不由自主的親近和相信吧？
不是因為欠人的，我也從來不想對人說自己有沒有的，該做的事情是一定要做的，該花的錢是一定要花的，怎樣的人情往份一樣也不會少。
真正關注你的人，你不說,他也明白你的現狀，不了解你的人，你跟他解釋的再多又有啥用？
欠人錢是一件很沒麵子的事情，還人錢是一件很有麵子特讓人放鬆的事情……隻是這種感覺要等一段時日……
我們家的債務我媽一筆筆的都記著，媽走後，小錦生病，另外借的一些錢也深深的記在我們腦海裏，比如小錦的好朋友月月,比如我們家的好朋友成哥……
小錦說;
姐,月月這個人是個特別寡言的人.
人說言必行,行必果.可是,月月這個人即使做到了,她也從不願多說.
我很感恩我這一生遇上了月月這個好朋友,借她的錢讓我沒有壓力.
有些錢還上了，可是那份情誼卻也會永生銘刻在心底……比如冉曉,比如……
雖然我們都沒有說，可是，在內心深處，我和小錦都希望最終會還上我們所欠下的親朋好友的錢，即使人家申明不要了，如果以後有那個能力，也一定要還上。
對於家裏的有些東西，能將就儉省的我會堅持要湊和，絕不多花一分錢……
在某時某刻，我也理解了勤進，有時感性的自己確實沒有他理性，也沒有他成熟，沒碰多少釘子，總覺得人心都是善良的，總覺得自己做的事恰到好處，可是真的哪裏有？
沒有七嫂的從中斡旋，我們家的有些事情，我真的處理不好！
我是個沒有原則的人，從來不會對人說不，對別人的要求，甚至創造條件也想要滿足，卻不去想自己的實力和能力.
我現在承認，在爸媽的庇佑下，我一直是個不太有數的人，沒真正知道錢的艱難……
也許我身上有阿Q的某些精神，我總是覺得未來會很好，一切都會好起來的，經曆過這麽多，我真覺得，隻要是錢能解決的問題，它就真不是個什麽問題。
也許這種精神，像我爸。
我希望自己就是以這樣的心情，帶著自己和妹妹一家向前走。
小錦的一個微友在圈裏說；
要麽健健康康的活，要麽痛痛快快的死。
小錦看完情緒低落，把手機遞給我說；
“姐，我知道她的話不是針對我，可還是讓我不舒服，真是不經曆不知道，沒病時，誰都能這樣說，可是你生病後，有些事情你就是沒得選擇的。”
“既然知道她無心，又何必在意？其實小錦，誰也不知道生命有多長，生命其實是那麽無常，你生病之前,哪裏想過你會生病呢？海難，空難那些人,臨出門前還不都是歡天喜地的，誰知一轉身就是永別？
我過去看過一句話，說；隻要活著，就要活好，石頭縫裏的草，照樣活潑潑地長.當時對我就有啟示，可是卻沒有現在這樣領悟的更透徹，因為現在我們經曆的多了，經曆影響著一個人的言行。
我們現在不應過份去想爸媽了，隻要能讓我們自己活的好好的，快快樂樂的，就是對爸媽最好的告慰。
自己的父母,能真正放得下嗎?不能.
我們老是糾結,走不出來,又能解決什麽問題呢?爸媽肯定不希望我們這樣子,一天到晚苦愁愁的,我們自己也為人父母,知道那個滋味,其實兒女在我們心裏的重量比我們自己都要重.
我們一定要排開，當然在某個時刻某個瞬間，對爸媽肯定會有不由自主的想念。有時我會這樣想，人生不是電影，離去那一刻哪會有那麽正式的告別？其實爸媽也算是好好的活過，是在幸福裏走的，這就是最好的告別。”
小錦的每一次複查,我們的神經都繃得緊緊的,現在經曆過以後,才知道,有些個指標,有個起伏高低的也沒事.可是,在等待下一次複查的時間段裏,神經依舊還是緊繃的.
有時遇上點什麽事,我們也會草木皆兵,左思右想的.
這幾年的事情對我們的打擊太大,留下的那些陰影並不能一下子消除,隻能慢慢慢慢地驅散,讓自己的心靈陽光普照.
有時,我們也沒有太多的精力去想爸媽了,有時,我甚至這樣對小錦打比例;
“小錦,爸媽在我們這般年紀時,都是很健康的,還在為情糾糾纏纏的,可是你呢,歲數這麽小就生病了,我呢?身體也不是很佳,也屬於亞健康狀態吧,所以,咱要好好的活著,為了自己,更為了我們的孩子……”
小錦說;
姐,你說得也對.
有時為了轉移小錦的注意力，讓她更好的調適心情，我會和她一起學剪紙，玩魔方，疊千紙鶴,練書法……
我們也一起體會到,過去我們虛度了多少光陰，活到老學到老，學習著,進步著其實也是一種非常美妙的感受……
強強被媽和我慣的不成樣子，什麽什麽都不讓他自己做，以致於他在日常生活中，在有些平常的不能再平常的事情上手足無措……
直麵一次，我就會深深的檢討自己，對孩子最周到細致的愛,竟然變成了對孩子最深的傷害，有些事情，強強這麽大了，卻要像個小孩子一樣要從頭開始。
幸好，一直對生活事不上心的強強，快要大學畢業了，這次也真的意識到了自己的不足，真正的開始有所改變了，這讓我欣慰，也讓我更深的自責……
所以有時，我也想過，做父母最大的欣慰是什麽呢？
現在我想，也許就是有一天，當父母要離開這個世界的時候，他的孩子依然能，堅強樂觀的,很好的獨立生活在這個世界上，那麽他就能安祥的合上眼。
小錦現在和過去的那些病友少有聯係，經曆了剛生病時,神經兮兮草木皆兵的過程，現在她的內心已足夠強大，她喜歡那些正能量的人，並汲取他們身上的正能量，活出更好的自己，這使我感到很欣慰，妹妹的快樂就是我的快樂！
小錦生活態度和生活方式的改變，於磊起到了最大的推動作用，小錦一向是個最戀家，不願輕易出門的人，可是現在每逢節假日，於磊不由分說的會帶上貝貝和小錦去這裏那裏溜達，遊玩.
遠的地方咱去不了，就去近的地方，走一走，看一看，見多識廣，心情開闊多了，能從心底裏笑出來了，而於磊適時的記錄下了這麽多美麗的瞬間……
俏麗的容顏，美麗的身姿，母女深情的相依相偎,更增添了小錦對生活的無限熱愛，也使她放下了更多的煩惱……以更加積極的心態去感受生活。
小錦的改變也影響著一向墨守成規的我，我再也不像從前那樣固執，甚至於我現在都能接受一場說走就走的旅行了……
有時，於磊沒回來，補課的間隙,我也會陪著小錦母女一起出發，服裝，道具，攝影那就是我的事了，山穀裏，小溪邊也會回蕩著我們肆意的笑聲……
人說；一家人的健康都在主婦的手裏，小錦說；最好的健康就是控油限鹽，餓點比撐著強。不僅僅是為了我，也是為了全家人。
當我握著鏟刀對著炒鍋的時候，我感到了肩上責任的重大，把我們這一大家子人的飲食起居照料好，也是我最大的快樂！
也許是因為沒有那麽多的精力，也許是因為強強的願意動口不動手在先，對貝貝我並沒有早教，貝貝天生願意動手，那就讓她盡興地玩吧！
現在有了這樣的一個班,貝貝不由自主的在一旁耳濡目染, 不經意間把貝貝也引到了學習這條路上來,她不自覺地有了求知欲.
有一天,我領著貝貝去修理手機,在等待的間隙,貝貝有點著急,店主是勤進的同事,我爸過去的下屬.
他連忙讓他的妻子給貝貝拿一個音箱玩,我說不用.他還是堅持著,他妻子漫不經心地掃了我們一眼,這眼神令我不舒服.
後來,他妻子把東西拿了出來,貝貝沒有玩.
臨走時,他堅持讓我們把這音箱帶回家給貝貝玩,被我堅決地給拒絕了.
他曾經是一個年輕的老師,畢業後分配在職業中專,我爸的關心下屬,從不為難屬下,他一定是體會到了,最起碼一點就是;他記得我爸的好.
這就足以令我感激.
雖然我爸的那一季早已經過去了,我們家早已經沒有了那時的輝煌,可是,我們憑自己的雙手,努力向上地過日子.
過去不會,現在我們同樣不會迷迷糊糊地順水推舟隨便接受別人的給予.
貝貝她們幼兒園,為了安全起見,加強了管理,所有的家長接送孩子一律止步於校門口,由老師統一接送.
有一次,小錦回大連.一向聽話獨立的貝貝,那天忽然一驚一乍跑回來,哭鬧著不肯再進園,也拒絕讓老師接.
沒辦法,我隻好天天往裏麵送.
可是,我的這一行為也遭到了個別人的質疑.
那天,我帶著貝貝又進了園子,剛走沒幾步,就聽守衛的老師解釋說;
這是我老師的女兒,我師妹,我老師是陳誌超呀……
顧不上聽那個人恍然大悟的聲音.
一個人最大的成功就是;你人已不在江湖,江湖上卻留著你的傳說.
我爸雖然已經離去了,可是他曾經的叱吒風雲,還是在多少楊山人心裏留有痕跡呢?
這並不是一個和我爸過從甚密的學生,可是,這些日子以來,他因為我爸,而給我們行的方便讓我們再一次感到了我爸曾經的存在.
我爸還是讓他的學生惦記著的,當然他們記得的是我爸年輕時意氣風發的樣子.
這讓我的心裏多少有些欣慰.
不想給人添難,也不想成為焦點.
我和小錦發現,早點去送貝貝,不讓她成為那最後去的幾個,她還是能自己進園的.
於是我們就天天往早裏趕,爭取即使是去晚了點,也是在末流的大部隊中……
我現在很少能像過去那樣靜靜地讀上一段文字，細細地品味一下那字裏行間蘊含的美感，隻是瀏覽……
有時在做完了家務，貝貝又上幼兒園的某些下午，看過那幾個孩子的課本後,我會坐在電腦前發一會兒呆，腦子裏會連續，也會跳躍性的，閃現出一些或鹹或淡的往事，一些或深或淺的想念，然後就在這些往事裏，想念裏，讓這難得的閑暇時光悄然溜走，渾然不覺……
有時在晴朗的早晨，看到一院的陽光，聞到一院的白芍藥花香，想起白芍藥花曾是爸媽的最愛，會有片刻的恍惚，本來以為和爸媽之間會有那麽多的來日方長，可是一轉眼就是後會無期，那一季永不會再來……
不由的又想起一段話；
一輩子活下來，常常是，在最有意思的時候，沒有有意思地過，在最沒意思的時候，想要有意思地過，結果卻再也過不出意思。
沒有父母陪伴的日子終究像是缺了軸心似的……也知道父母永不可能陪伴我們一輩子，最重要的是珍惜眼下所擁有的一切……
我們也身為人父人母，我也明白肩上的責任和擔當……
過去，我喜愛……為賦新詞強說愁……
現在我卻喜愛平安喜樂，喜愛陽光，喜愛大自然，喜歡行在路上……
有一天,強強打電話來;
“媽,我要告訴你一件事情,我……戀愛了……”
“啊?……啊……”
我說不出自己是怎麽樣的心情,又為兒子感到高興,又有點擔憂,不知這女孩兒是一個怎樣品行的姑娘.
“媽,這些年,咱們家的事,我經曆過.我也知道你們所說的,夫妻兩個人在婚姻中更需要的是平淡相守,無需太多的激情.可是,我畢竟年輕,你們總結出的人生經驗,一下子就強按在我身上,我不能接受.我還是要好好地體驗一回真正的愛情,好好地享受愛情帶給我的甜蜜……這樣,在我年老的時候,才不會後悔……”
不想讓強強在愛情之路上,遭遇那麽多的摸爬滾打,我們曾想給他省略那麽多繁瑣的過程.
我們一直不主張他過早地談戀愛.
我們總引用說;
不要去追一匹馬.用追馬的時間種草,待到來年春暖花開之時,就會有一批駿馬任你選擇.
你若盛開,蝴蝶自來,你若精彩,天自安排.
可是,強強還是戀愛了.
在我認為他還沒有準備好的時候,人生的又一季就這樣悄無聲息地來到了……
也許……人生的事情也沒有可以省略的過程,隻有自己好好地經曆過,才能真正咂摸出其中的滋味.
親愛的兒子,在你的青春季裏,我們唯願你開心快樂,平安幸福!做一個有責任有擔當的男人,盡享愛情的甜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