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九章 又是初春傷懷時

  熊武丹穿著超級元寶的工作服，站在了余寶元的面前。

  他的頭髮有些鬆散蓬亂，看起來並沒有經過精心的打理。手指甲上的指甲油也早就卸掉了，看上去臉上也沒有擦一點兒東西。

  余寶元就這麼看著他，總覺得他有些地方不一樣了。

  何慧他們在余寶元的示意中，已經溜進了小廚房吃飯，熊武丹慢慢地走到余寶元的面前，良久，低下頭，懦懦道：「你好。」

  全然沒有一點兒之前的囂張。

  余寶元的喉結滾動了一下，輕聲問道：「身體好點兒了嗎？」

  熊武丹自嘲似的把割過腕的那隻手抬起來放在眼前看了看：「命賤，沒死成。傷口也不算太深，休息了一段時間也就能出院了，只是醫生囑咐，這隻手還是不要太勞累就行。」

  余寶元點點頭：「在這兒工作還順心嗎？待遇之類的……」

  「都很好，」熊武丹點點頭，「反正我也就是個沒人肯要的，你……肯招聘我，我沒什麼怨言，真的。」

  余寶元眯起眼睛聚光，看到了熊武丹額頭上的汗水淋漓，再結合剛才何慧說的那些，自然知道這些日子，熊武丹在店裡肯定是無比的賣命勞累。

  「別那麼瞧不起自己，」余寶元拍拍他的肩膀，「你其實很優秀。」

  「得了吧，」熊武丹摸摸自己的鼻子，「我就是一個變態，誰都這麼說。我也是想明白了，變態就變態吧，反正我以後就一個人過著，也沒想和別人有什麼交集，孤獨到死也沒事。」

  余寶元聽出了他內心的那種抑鬱和消沉，「改天我請你吃頓飯，咱倆聊聊天兒。」

  熊武丹本想拒絕，可是看到余寶元那雙眼睛，忽然又說不出拒絕的話了。

  良久，他只是點點頭，轉身朝著廚房走去。剛走了幾步又轉回頭：「……那個，心理醫生，謝謝你。」

  「什麼？」

  「幫我請心理醫生的事兒，」熊武丹唇角微微勾起，「不得不說那醫生有兩把刷子。我死之前本來想，沒自殺成功我就再自殺一次，反正死了比活著容易。不過現在心態比原來好點兒了，謝謝他，也謝謝你。」

  余寶元笑著點點頭：「也不是我的功勞，是顧鋒請的。只要你心態在慢慢變好，那就好了。」

  熊武丹沒說話，轉頭沉默地鑽進廚房，過了一會兒，又默默地從廚房裡端出一個碗來，放在余寶元面前的桌子上。

  「吃吧，雖然是我這種人做的，好歹還能吃，別嫌棄。」

  余寶元低頭仔細一看，大圓碗裡頭，麵條兒一根根細細的，看起來滑溜爽口。麵湯溫熱，配上了各種小菜煎肉，色澤搭配亮麗，濃香撲鼻。麵條最上面還鋪著一個煎蛋，撒上了點醬油汁兒，看起來格外美味。

  余寶元輕輕笑道：「看起來手藝很好，謝謝你。」

  熊武丹轉過身：「我也就這點本事了，能吃就行，趁熱吧。」

  余寶元看著他轉身，拿著布開始擦桌子的沉默樣子，心中有些發酸。

  ……

  等到傍晚時分，顧鋒果然開著車到了余寶元的店門口。

  他在何慧驚艷的目光中，默默地走進店內，看到余寶元好好地坐在椅子上，也是鬆了口氣：「寶元，咱們走吧。」

  余寶元拿起旁邊的一個袋子，裡頭裝著白菊和一些打算拿到墓地里的東西。

  顧鋒很自然地牽起了余寶元的手，余寶元也沒有一點兒反抗的意思，他對著何慧說了幾句囑咐的話，就這麼被顧鋒牽著往外頭而去了。

  何慧和徐佳佳悄摸摸地看著他倆的背影。

  何慧偷笑道：「我看，經過這麼段時間，他們的關係好像好了不少呀。」

  「大概率，是複合了吧？」

  何慧搖搖頭：「我覺得還沒到那個階段，暫時可能在……考驗階段？咱們老闆缺乏安全感，做事一直都很謹慎，要讓他把心完全交出去，我覺得顧總還得加把勁兒。」

  徐佳佳笑著打了一下何慧的頭：「哎，我說，你上次給老闆寫的同人文，寫到哪兒了？」

  「寫了三章床戲，老闆和……顧總的，你看嗎？」

  「唉，老闆對你這麼好，你居然在背後給他寫肉文，好不知羞恥喲，」徐佳佳的耳朵有些紅了，「磨磨蹭蹭幹什麼，發到我郵箱啦，快點快點。」

  鬧鬧騰騰又一下午。

  余寶元這邊，坐著顧鋒的車子到了南山墓園。

  越往南山墓園開，他的心情就越沉重。

  每次忌日，他都覺得心裡像是有一塊石頭沉沉地壓著，腦子裡總是時不時地就響起他媽媽的那些話。

  等到了地方，顧鋒停了車，牽著余寶元往裡頭走。

  余寶元眼睛雖然還模糊，但對於自己母親所在之處，還是熟悉的。他走到了那塊墓碑的面前，沉默了一會兒，把顧家睿從顧鋒的手中抱了過來，然後對著顧鋒說道：「你先去遠處等我吧。」

  顧鋒知道他心情不好，就算非常非常想留在他身邊，也只好一步三回頭地走遠了些。

  余寶元深深吸了一口氣，把一束白菊放在了墓碑前。

  「媽，我來看你了，」他的聲音有些顫抖，「不只是我，還有你的小孫子，他叫睿睿，他也來看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