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章 人間華光
顧氏集團助理室。
「來，睿睿，來安娜姐姐這兒，」安娜朝著顧家睿伸出手，臉上全是寵溺的笑意，「安娜姐姐這兒有你喜歡的小球球！」
顧家睿大大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安娜手中的球，跑得有些不穩，到了安娜的身邊。
安娜看著這個顧家小少爺，看著他可愛的動作，母性泛濫，一顆心簡直都要萌化了。她把睿睿給抱了起來，旁邊的助理們也全都圍了上來。
「來，小少爺，看，姐姐這兒還有小零食喲。」
「睿睿，玩不玩遙控小汽車呀？嘟嘟嘟——」
「睿睿乖，阿姨這兒還有超人模型呢，你看！」
顧家睿被一大堆眼裡泛著紅心的助理圍著，看著她們手裡拿著各種各樣精美的小玩意兒，砸吧砸吧小嘴。
正當此時，一撥人從外頭走進了助理室，其中一個面色溫和慈愛的女人，正是顧鋒的母親方玉。
方玉從安娜的手中接過了顧家睿，顧家睿看著方玉，伸出了雙手：「奶奶！」
「哎，我的乖睿睿，」方玉看著自己的小孫子這麼萌這麼可愛，簡直笑得眼睛都要眯成一條線了，「今天有沒有乖乖聽你兩個爸爸的話？」
顧家睿點點頭：「我聽了。」
「真乖，」方玉摸摸顧家睿的小腦袋，「奶奶今天帶你去個地方，好不好？」
顧家睿還沒說話，余寶元和顧鋒從總裁室走了出來。
「爸爸，爹地——」顧家睿伸出小手。
余寶元親了親他的小臉。
「寶元啊，上次跟你說了，睿睿也快要上幼兒園了，我呢，打算今天先帶他去幼兒園看看環境，看看他自己喜不喜歡那裡。如果他不願意，那我再給他換。」
余寶元有些猶豫：「這有些太麻煩您了，我看了上次那個幼兒園，已經很好很豪華了。」
「哎，一切以睿睿自己的意思為主，」方玉笑道，「睿睿不喜歡，咱們也不能勉強嘛，小孩子的意思，也許要尊重，你說是嗎？」
余寶元無奈地點點頭，看著周圍這一圈圍著顧家睿的人。
這小崽子，真怕他被寵壞了。
「媽，」顧鋒說了一聲，「現在已經傍晚了，你還去嗎？」
「我跟人家約好時間了的，」方玉抱著顧家睿說道，「就在這個點兒去，人家會接待我們，給我們講解他們幼兒園的教學、娛樂、師資、管理等等。」
顧鋒點點頭：「行。」
「那我先帶著睿睿去了啊，」方玉摸了摸自己的耳墜，「到時候再給你們夫夫兩個打電話。」
……
晝短夜長，黑夜來得很快，方玉的車子還沒到達幼兒園，天色已經黑了下來。
星星在天空閃爍著，夜穹下，繁華的城市閃著奪目璀璨的光芒，猶如星河一般。
方玉坐在車子後座，顧家睿在她的腿上坐著，趴在窗邊看著外面流動的景色。
就在這時，車子猛然剎車，抖了方玉一個激靈。
她扶了扶頭髮，皺著眉頭：「小周，發生什麼事了？」
開車的小周急忙回答道：「夫人，一輛自行車朝我們過來，他開得太近了，好像擦到了。」
「去看看。」方玉說道。
小周應了聲，打開車門，果然，另一邊的車門旁邊，停著一輛自行車。
騎車的是一個女人，穿著過時的大襖子，頭髮無比散亂，面色黃黑。她的神情很是低落，再細細一看，她的肚子鼓了起來，好像是個懷孕的婦女。
而自行車的後座上，坐著個小男孩，年紀似乎也就一兩歲左右，和顧家睿差不多大。
這男孩眼睛瑟縮地看著下車朝他們走來的小周，緊張地抖了抖，髒兮兮的小臉盈滿了害怕，身上的衣服也有些破舊。
小周仔細看了一眼，發現這男孩兒好像還是兔唇。
他走到車門邊，仔細一看，車門果然已經被自行車的車把劃出了一道痕迹。
這是方夫人的車，價值不菲，就算只是一道小小的划痕，修復起來，也要耗費巨大……
那個婦女似乎嚇壞了，整個人顫顫抖抖的：「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小周嘆了口氣，都是不容易的人啊。
他叩開了方玉的車窗，問道：「夫人，車門被擦傷了，留下了一道痕迹。您看？」
方玉微微探出頭，她名貴的翡翠珍珠項鏈發出輕輕的響動。她抬眼看到是這樣一對可憐的母子，當下也是唏噓，嘆了口氣：「算了，小周，讓他們走吧。」
「好的。」小周點點頭，朝著那母子說了幾句，便回到了車上。
車子發動起來，顧家睿趴在車窗上，明亮的眼睛看了那母子一眼。
「睿睿，」方玉把顧家睿拉到自己身邊，「想去幼兒園嗎？」
顧家睿昂起小腦袋：「……為什麼要去幼兒園？」
「去了幼兒園，可以學知識，可以認識更多更多的小朋友，可以和他們一起做遊戲呀，」方玉笑呵呵的，「睿睿想去嗎？」
顧家睿皺著眉頭想了想，終於鄭重地點點頭：「喜歡做遊戲，我想去。」
「真乖！」方玉忍不住摸了摸他的小臉兒，爾後從一邊掏出來一個大盒子，「你看，奶奶送給你什麼？」
顧家睿一看，大盒子上寫著的東西他不認識，但是大盒子裡面的東西，是他喜歡的玩具！
方玉看著顧家睿被迷住的樣子就知道，自己是買對了。
自己差人去國外弄來的這套限量版的模型，總算是能讓自己的小孫子歡心，她微微笑著，心中無比愉悅。
那個騎著自行車的婦女，看著遠處開走的豪車，長舒一口氣。
這樣的富貴人家，不是她這種人能招惹得起的……
這種車子，她連摸都沒有摸過，想也知道，如果真要賠償的話，她就算賠進了全家的財產，也不夠抵。
還好遇到了不計較的好人。
她低著頭，再次蹬起踏板，一路騎到了不遠處的一家孤兒院。
她心中情緒翻滾，然而面上仍然儘力平靜，抱著後座的小男孩，把他放在了門口，輕輕說道：「媽媽餓了，去買點吃的，你在這裡等等媽媽，好不好？」
兔唇的小男孩點點頭：「媽媽要回來。」
「一定……」婦女說到此處，竟然哽咽，眼睛全是淚水，「媽媽一……一定會……會回來，你以後要聽話，要乖乖吃飯，乖乖睡覺，好不好？」
小男孩弱弱地點點頭：「一定乖。」
這婦女看著小男孩的兔唇，心中猶如滴血一般。她又牽起男孩的兩隻手，但見這男孩，兩隻手各自竟都有六根手指！而第六根手指，似乎已經被用什麼東西強行割掉，只剩下光禿禿的指根在那裡。
「對不起……」婦女輕輕地喃喃。
「媽媽不哭，」小男孩湊上去，用自己的袖子給這婦女抹掉眼淚，「我會乖乖。」
婦女看著小男孩的唇和手指，心都在顫抖。
家裡窮，實在是拿不出錢給他治療兔唇和六指了……
如今，如今她又一次懷了孕，公公婆婆和老公，就強行逼她把這個孩子丟掉，說他是不正常的種，不能要。如果她不丟掉，那麼，他們會用別的方法把這個孩子丟掉。
可是……
可是他……
小男孩看著自己的媽媽盈滿淚水的眼睛，天真道：「我會乖乖吃飯，乖乖睡覺，媽媽不哭。」
婦女整個人都在抖，爾後儘力扯出一抹微笑：「那媽媽去買吃的了，寶寶要乖乖。」
小男孩點點頭。
婦女一步三回頭地看著站在屋檐下的，小小的孩子，看著他明亮又期待的眼睛一直看著自己，臉上的淚水止不住地流。
當她走到自行車處的時候，她忽然折返回去，從口袋裡掏出皺巴巴的一張一百塊，一張五十，兩張二十，塞到了小男孩的舊棉襖里。
塞完了這些，她忍不住在男孩的臉上親了一下，爾後決絕地轉頭就走，跨上自行車，猛地一蹬踏板。
小男孩似乎是感覺到了什麼，忽然從屋檐下跑出來：「媽媽，媽媽——」
婦女沒再回頭，一邊哭得整個人都顫抖，一邊腳下瘋狂地蹬著腳踏板。
「媽媽，媽媽回來，媽媽回來——」男孩一邊跑，一邊開始大哭起來。
「媽媽，我乖乖，媽媽回來——」
他才一歲多，跑步還不穩，因此跑了一小會兒，便整個人摔倒在泥土地上。頭磕在小石頭上，鮮血從額頭滾落下來，流了一臉。
「媽媽，我要媽媽，媽媽回來，媽媽回來——」
小男孩臉上帶著泥土、眼淚和血跡，哭得聲嘶力竭，口袋裡那皺巴巴的二十元紙幣也掉了出來，被風吹到了一邊。
正在這時，不知道是因為什麼喜事，城市外圍，一道煙花驟然衝上天空，在夜空中爆炸出密密的繁星，映照著星河般的繁華城市，璀璨耀眼無比。
「媽媽——」小男孩大哭著，小小的身子倒在土裡，狼狽無比。
可是那個婦女，已然消失在黑暗之中。
小男孩沒有看到身後的孤兒院，因為自己的哭聲而亮起了一盞小燈，他只能看到前方，自己的媽媽消失在了黑暗中，再也沒回來。
方玉的車子上，顧家睿捧著價格昂貴的玩具，聽到了外頭的響聲，抬頭一看，只見漫天的焰火，艷麗漂亮。
「奶奶，好看！」顧家睿指了指外面。
方玉輕輕一笑：「睿睿喜歡看嗎？」
「喜歡！」
「那過幾天，奶奶也讓人買好看的煙花，放給睿睿看，好不好？」
顧家睿笑得一張小俊臉無比可愛，猛地點頭：「奶奶真好！」
城市外圍，又有一道焰火被打上天空。
焰火束冷漠無視著人間的喜悲，自顧自地在漆黑的天空中爆炸，一剎那綻開了最美的光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