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家現任家主秦烈,拜見老祖宗!」
一處石門前,秦烈一身樸素長袍,躬身而拜。
是什麼讓這位不曾低過頭的男子,彎下了腰來,去拜這一道毫不起眼的石門?
要知道,秦家雖為世家,可也是坐擁四海,南山、北原、東海、西極等四片區域加起來,足足有百萬里之遙。
身為秦家的家主,秦烈可以稱得上是至高無上,權柄滔天!
可在這一道石門前,他就彷彿像是一介凡人。
原因無他。
因為這裡是秦家禁地!
這道石門后就是天機逆轉大陣的所在!
裡面住著的,都是秦家在登仙路斷絕之後,所有被迫走偽仙之道的修士。
如果只是這樣,秦烈也不必如此。
但他的兒子犯了錯,犯了大錯。
修鍊魔功,與魔為伍,還為之誕下子嗣。
無論哪一條都是死罪。
可以說,如果秦長生只是一個普通的秦家族人,絕對不是僅僅被幽禁的下場。
飛舟在接近秦家山門之時,就會被擊落,然後抽魂點燈,受百年焚燒之刑,方可死去。
其子嗣會被廢除修鍊天賦,棄之凡塵,乞討為生。
「長生有罪,父之過也,還請老祖宗們網開一面。」
面對這扇安靜的石門,秦烈不依不饒的求情著。
哪怕知道不會得到回應。
可他是秦長生的父親,這件事他必須管。
已經被牽連,而暫時罷黜了家主職權的秦烈,就這樣在石門前站了三天三夜。
等到第四日清晨時,石門終於在晨曦間緩緩開啟。
那是一處黑暗到極致的空間,空間中央是一顆巨大宛若星辰的東西,正在散發著熾熱而又璀璨的光芒。
世界!
天機逆轉大陣居然營造了一個世界!
也是,天網恢恢,疏而不漏。
在修仙界中,就算你躲過一次天道的探查,那定也是不能長久。
在已經達到壽元的情況下,想要長久的活下去,只能是在另一個世界之中,這樣,礙於世界的規則,天道才不會幹預。
一位身著五色華蓋的老者,就這樣施施然的從那虛空之中飄出。
仙風道骨,無外如是。
「你教的好兒子!」
剛一見面,秦烈還沒來得及說話,便挨了一頓劈頭蓋臉的罵。
「若不是天機老人及時探查到天機,你還想瞞我們多久!」
秦烈聽了臉色一變,心頭卻是一喜。
這麼看來,事情尚有轉機!
咬咬牙,想要跪下求情,卻發現在屈膝的那一刻,自己的身體就像是被一雙無形的手給控制住了一般。
老者身上沒有一點靈力波動,這就是偽仙境界的威勢——能夠短暫的運用規則之力。
「好了,犯不著你在這給我跪下。」
「你這個曾孫子,我秦爭真的認不起!」
「知不知道這次為了保下那孽畜,我這副老骨頭差點和他們動手!」
「是是是,烈兒今後一定好生管教,保證……」秦烈點頭稱是,哪還有半點家主威風。
秦爭打斷道:「你就慣著吧,等哪天老天爺把我這副老骨頭給收了,看看你們還能不能由著性子來!」
「另外,管教這件事,就不勞煩你可,等關他兩天後,就帶到我這來,我替你好好教育兩天。」
此話讓秦烈一驚。
「這……」
「這什麼這?」秦爭誰手就將秦烈身體上浮現的靈力打散,「老夫又不是想對他幹嘛!」
隨後恨鐵不成鋼的說道:「你以為出了這檔子事,他還能向以前一樣自在?待在老夫身邊,總還能保護一二,指導一二。」
秦烈放下心來。
剛才是他激動了,他們總歸是直系血親,太爺爺總不會害長生才是。
「那秦玄思和秦安……」秦烈試探著問道。
秦爭一擺手,像是失去了所有的耐心,轉身向石門中走去。
「那對魔崽子,你想養就養著吧,不過我先和你說,這秦家以後的一切事務,都與他們無關了。」
秦烈滿腔苦澀,卻又無能為力。
「恭送……老祖宗……」
……
禁錮偏殿中,秦長生盤膝於地上打坐。
兩個小崽子就像他們還在爹爹肚子里的嬰兒時期一樣,緊緊的抱在一起,安分的待在秦長生懷中睡覺。
原本明亮的殿內,不知什麼時候失去的光芒。
此刻,他覺得他就像一個囚徒,一個被囚禁在精美宮殿里的囚徒。
沒人回應。
沒人探視。
彷彿整個世間就只剩下他們父子三人了一般。
這讓秦長生不禁憂慮起來。
身為秦家世子,他是最為明白秦家對於魔修的態度的,那是妥妥的殺無赦,更別說像地府帝君這種魔頭了。
而他雖算不上什麼魔修,但一個通魔的罪名是少不了的,更何況還有秦玄思和秦安這兩個孩子。
這次危險了。
不知道葉玄那邊怎麼樣了。
不過,現下來看,是要先保證好自己和兩個孩子的安全。
最重要的……是兩個孩子。
秦長生停止沒有意義的打坐,將兩個睡著的寶寶抱的更緊了些。
這四周的禁制,他都已試過威力了。
絕對不是金丹修士能夠破開的。
只不過,他還有最後的底牌。
系統!
系統之中那不知存了多少的自救值,就是秦長生還能安然坐在這裡的底氣!
雖然沒怎麼再理過系統,但是裡面那自救值還是一直在漲的,只是自從他孕子那一段時間起,自救值就幾乎不漲了。
一百四十九萬八千零九百。
秦長生細細的探查著。
要是真把他逼急了,他就把這些自救值全部兌換成修為!
然後破除禁制,帶兩個小傢伙逃跑!
秦長生從來沒有兌換過如此多的自救值,但想來也知道,屆時一定是一次驚天動地的場景,想著便有些意動。
「冷靜……冷靜……」
「事情還沒敗壞到這個地步……」
「父親……父親他肯定還在為我和孩子們爭取……」
秦長生堅信這一點,所以才會一直等到現在。
突然,腰間暖玉傳來一陣熟悉的波動。
「安靜!」
「不要聲張!」
是父親的聲音!
傳音入耳,秦長生抱著孩子們的手都下意識的一緊。
「父親……」秦長生強忍著激動,小聲喊了一句。
「別的不要再說了,現在,放開心神。」
秦烈那疲憊的聲音中,帶著少有的嚴肅。
秦長生就像個犯錯的小孩,心中對於牽連到秦烈滿是愧疚,自然應允。
通過玉佩,一道厚土之氣浮出,向著秦長生小腹一刺!
「啊!」
不可見的,再那白袍下,厚土之氣準確的刺中那冰鳳虛影!
「鏘!」
鳳首高昂鳴叫。
卻顯無限悲涼,是悲鳴。
秦長生嘴角溢血,疼的渾身痙攣,手上突然的大力,把兩個小傢伙都疼醒了。
冰鳳之靈……冰鳳之靈……
「爹爹!」
「爹……嗚嗚……」
痛醒的兩個小傢伙看到秦長生這副模樣,立刻慌亂的哭了起來。
「壞人!不許再欺負爹爹了!」
這是秦玄思,小傢伙環顧四周,似乎是想把那個壞人找出來。
「嗚嗚嗚……爹爹你是不是很疼?吃糖,吃糖就不疼了。」
秦安哭的玉珠直落,小手使勁的往肚兜里掏糖,要給爹爹吃。
同樣,就在主殿,剛剛施為的秦烈也是滿目赤紅,整個大殿都處在一個不穩定的靈壓中。
旁邊,一個中年修士膽戰心驚的說道:「家主……我……我這也是不得已而為之……」
土克水。
冰鳳之靈雖是名為冰鳳,但實際上和水是分不開的,冰說到底只是水的一個分支罷了。
而冰鳳之靈附身之人放開心神,讓元嬰境界的厚土之氣一刺……
此人都不用想,冰鳳之靈絕對瞬息破碎!
他的冰鳳之靈沒了,冰鳳之靈沒了。
秦長生處在一個混沌的狀態中。
「沒事,別怕,爹爹沒事……」
他先是馬上安撫著兩個孩子,這個瞬間,依託冰鳳之靈的陰陽天經玄功也隨之告破。
陰陽天經……陰陽天經……
他懂了。
「長生,你……你還……」
沒有回復秦烈的話,秦長生反問道:
「父親,他們打算怎麼處置……葉玄?」
秦長生是聰明人,秦烈也是。
事已至此,再問也是白費工夫。
沒有了陰陽天經的羈絆,他和葉玄之間的同生共死,自然也就沒了。
他們,是要對葉玄下手了嗎?
……
「秦烈!你擺清楚自己的位置!你是秦家的家主,不是魔道的魔頭!」
「你為你兒求情也就罷了!可為何對於一個魔頭你都要這般為他百般辯解?」
「怎麼?你是當這個魔頭岳父當習慣是嗎?!」
「和你說,我們不向他出手,已經是顧及到長生的感受了!」
「別人想怎麼樣,我們管不著,也不想管,更不允許你去管!」
「從即刻起,你的家主位置被暫免了!」
「好好清醒一下再說!」
「不要被那魔頭蠱惑了!」
……
秦烈的沉默就是最好的答案。
良久。
「長生……」
「……忘了他吧。」
「他逃不掉……」
「你也救不了……」
「唉……」
十數偽仙九境至強者出手。
沒有任何人能在這種情況下存活。
這代表了整個修仙界的最高戰力,就為了誅殺一個,亦或者說是為了奪取他手中的《血經》,順便再誅殺一魔而已。
密室偏殿中,秦長生聲音淡漠,聽不出一絲情緒。
「你們……是要殺了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