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二十九章 霍某,榮幸之至
沈暮走出別墅,看見了路口的樹下停著的那輛黑色賓利。
外面艷陽高照,濱海市的盛夏蟬鳴吵得人心煩,刺眼的陽光撒下來像是要將路面都烤熟。
可那輛黑色的汽車,生生辟出一方天地,安靜的守候在那裡。
沈暮抬腳走過去,車上的人似乎確定了她是朝他走過去的,立刻打開車門跳下了車。
霍雲驍大步走過來,以比她更大的步伐和更快的速度到了她身邊。
他抬手在沈暮的額頭上遮住陽光,啞聲說:「怎麼出來了?這麼曬也不撐傘。」
沈暮抬眸,只覺得陽光是從霍雲驍的指縫間漏下來的,星星點點的落在她的眸中。
她輕聲說:「有人給我送了甜品,可我還沒簽收他就跑了。」
霍雲驍抿唇,低聲說:「那真是不稱職,竟不等沈小姐簽收。」
沈暮抬眼看著霍雲驍,可隔著霍雲驍的手掌,她看不清他的臉,只覺得霍雲驍的眼神落在她身上,灼灼的比日光還要濃烈。
沈暮問:「他為什麼不等我簽收呢?」
霍雲驍沉默許久,才說:「大概……怕送的東西不合心意,會惹沈小姐更不高興。」
沈暮的鼻子酸澀極了,她輕聲說:「那他為什麼沒走呢?還在門口眼巴巴的等著。」
霍雲驍的手在她的頭頂輕輕的握了握拳,似乎在遲疑。
可幾秒鐘后,他的手落下來,輕輕的將沈暮帶進了懷裡。
真是極輕柔的一個擁抱,更像是試探。
他試探著擁抱她,又戰戰兢兢的生怕沈暮推開他。
可沈暮沒掙扎,也沒反抗,由著霍雲驍將她擁進懷中。
好像抱緊了沈暮的那一刻,霍雲驍心臟上那股錐心的痛稍稍緩和。
他微微鬆了口氣,說:「之所以等在這裡,是私心裡想著,萬一……沈小姐突然想見我,我可以立刻出現,不能讓她久等。」
沈暮的頭靠在霍雲驍的胸口,聽著男人有力的心跳,聲音顫抖:「要是我一直不見你呢?」
霍雲驍抱著她的手微微收緊,說:「那就一直等,我今年二十九歲,就算只能活到七十歲,也還有四十一年可以等。」
沈暮的眼淚瞬間洶湧而出,烈烈日光下,她完好的左手和很難用力的右手拉扯著霍雲驍的襯衫。
那件名貴的手工襯衫在沈暮的手中變形,被她的眼淚浸透。
眼淚像是穿過襯衫,穿過皮膚,穿過胸膛,直抵霍雲驍的心臟。
他安安靜靜的擁著沈暮,由著她在懷中從肩膀輕顫到嗚咽出聲。
沈暮低低的呢喃他的名字:「霍雲驍……」
「我在這裡。」他說。
沈暮輕聲說:「我再也拿不了槍了。」
霍雲驍仰著頭,通紅的眼眶盯著炙熱的陽光,他低聲說:「是我不好。」
沈暮想,她怪過霍雲驍的。
或多或少的,她想,是因為霍雲驍,她廢了右手。
她怪他,怪他的父親,怪整個霍家,所以她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他。
可她心裡也清楚,這事情無論如何也怪不到霍雲驍頭上去的。
他很努力的趕來了,在她受傷后和父親反目,和舒家宣戰。
那高高在上的男人一次又一次的低下頭說,是我不好,是我的錯。
他們都明白,這件事怪不到霍雲驍,可他仍安靜的承受了沈暮所有的責怪和一切負面情緒。
他背負著霍家和舒家的壓力,背負著沈暮的責怪,安安靜靜的守在沈家門口,不敢僭越一步。
沈暮今天看見那份小巧的甜品,突然就想通了。
她踮起腳尖,努力的摟住了霍雲驍的脖子。
她輕聲說:「我很難過,以前你覺得我像一匹孤狼,可現在我好像失去了爪牙。」
她說:「霍雲驍,我沒有自保的能力了,我很害怕。」
她第一次在霍雲驍面前攤開她的情緒,她不止難過,她在恐懼,這個被卸掉了爪牙的獨狼該如何行走世間。
沈暮抱著他的手微微收緊,輕聲說:「所以……勞煩霍先生,往後要好好保護我了。」
霍雲驍的身軀狠狠一震,他抱緊了沈暮,聲音啞然卻篤定:「霍某,榮幸之至。」
烈烈日光下,這世間人潮洶湧,蟬鳴聒噪,可他擁著她,就讓她覺得一切都值得。
霍雲驍輕吻她的額頭,又吻她的耳廓,他啞聲說:「我的小姑娘……」
沈暮縮了縮脖子:「什麼?」
霍雲驍埋首在她發間,良久,聲音微顫:「我以為……你要離開我了。」
他說:「還好,你還在。」
沈暮輕輕的拉扯了一下他的襯衫,理了理他的衣領,說:「我收到一份很漂亮的甜品,霍先生想一起去嘗嘗看嗎?」
霍雲驍點頭:「好。」
沈暮轉身往回走,霍雲驍抬手拂過眼角,掩下紅暈,快步跟了上去。
老爺子大概知道霍雲驍來了,所以特意讓管家囑咐了傭人不要到前廳來。
兩人一進門,空調的涼意沁人心脾,讓人舒爽不少。
沈暮坐在沙發上,說:「你把甜品拿出來。」
霍雲驍依言照做,沈暮用左手握著叉子分出一塊小小的蛋糕送進嘴裡,笑著說:「好吃。」
她嘗的出來,是霍雲驍親手做的。
霍雲驍將她的口味拿捏的恰到好處,這蛋糕會比店裡賣的稍清新一些,巧克力的苦味更多一些。
沈暮將蛋糕送到霍雲驍嘴邊,霍雲驍立刻吃下去。
沈暮又使喚他:「果汁。」
霍雲驍將果汁送到沈暮嘴邊,伺候她喝了兩大口。
沈暮才騰出嘴巴來問:「下午你工作忙嗎?」
霍雲驍搖頭:「不忙,如果是陪你,那不忙。」
沈暮又問:「那下午我們找歐瑾他們來打麻將好嗎?晚上一起吃飯?」
霍雲驍點頭:「好,我讓阿剛去請他們過來。」
沈暮像是得了糖果的小孩子,臉上浮起笑意。
她說:「霍雲驍,你跟舒家的事情,強行對上你也會損失慘重,你不要……」
霍雲驍難得的打斷了她的話,他抬手摸了摸沈暮的發心,說:「這件事你不要管。」
別的事他都依著她,可這件事,他絕不跟舒家善罷甘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