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四百八十章 死馬當活馬醫
霍雲驍看著南柯這個茫然懵懂的表情，難以相信這和剛才那個乾脆冷漠的了結將軍性命的南柯是一個人。
霍雲驍將房間里所有的開關全都打開，燈光忽明忽暗。
「這個無菌倉是從組織大樓里運過來的，也是唯一一個不與這間實驗室共享電路的設備，現在這裡的電流都不穩定，說明這裡很快就要塌了。」
霍雲驍操控著巨大的無菌倉，只聽外面發出短暫的「轟隆」聲，像是巨人正緩慢的抬起腳。
無菌倉被控制著原路返回，可速度實在緩慢，且頭頂傳來無數次碰撞的聲音。
「軌道已經扭曲，能走到哪裡算哪裡。」
南柯靠在角落裡，看著霍雲驍在操控台前忙碌。
他伸出手抹了一把肩膀，鮮血淋漓。
南柯只覺得眼前陣陣發黑，他的體力已經到了極限，此刻所有的傷痛都報復般的成倍襲來，讓他恨不得倒頭昏死過去。
霍雲驍看了南柯一眼，手裡卻忙著操控無菌倉，只能開口叫他：「南柯，不要睡。」
霍雲驍的聲音傳到南柯的耳朵里，縹緲又遙遠。
南柯被拉回思緒，才能意識到自己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閉上了眼睛。
他強撐著抬眼，鴉羽般的睫毛微顫。
「我有點累……」
「南柯，睜開眼睛，看著我。」
霍雲驍的聲音低沉有力，帶著幾分命令的味道。
南柯難得的聽話，又掀起眼皮，眼神瞥向霍雲驍。
霍雲驍的側臉堅毅沉穩，正專註的盯著操控台。
他的整張臉都寫滿了堅定，好像沒有什麼能把南柯從他身邊帶走。
南柯想，沈暮大概就是喜歡霍雲驍這一點，哪怕天塌下來，都有霍雲驍頂著。
他艱難的吞了一下口水，說：「霍雲驍……」
「說。」
「我真的挺喜歡那丫頭的，我覺得應該不會比你少。」
霍雲驍聞言，眉頭都懶得皺一下。
「你覺得在我面前闡述你對我老婆的感情，合適嗎？」
南柯扯著嘴角笑。
「有沒有可能，沒有沈暮，你還能找到一個更好的？」
霍雲驍連一秒鐘的猶豫都沒有，果斷回答：「沒有，她就是最好的。」
南柯點點頭：「也對，我也覺得她是最好的。」
南柯頓了一下，又說：「可這世上只有一個沈暮。」
霍雲驍沒應聲。
「你真的不考慮……讓給我？」
霍雲驍擰了一下眉頭：「她是我老婆。」
南柯抿唇：「我不介意她結過婚。」
霍雲驍白了他一眼：「我也不介意現在送你上路。」
南柯又笑起來。
他知道霍雲驍在開玩笑，他方才那句話也是半個玩笑。
他沒指望霍雲驍真的會把沈暮讓給他，霍雲驍連公平競爭的機會都不會給他。
他再次在濱海見到沈暮的時候，沈暮就已經無法和霍雲驍分開了。
無論他們倆曾經經歷過怎樣的隔閡和誤會，沈暮都是霍雲驍的人。
南柯垂下頭，輕聲呢喃：「那我就真的什麼都沒有了。」
霍雲驍不知道是不是沒聽見，並沒有回應這句話。
這大概是南柯最後一次光明正大的和霍雲驍談論沈暮的問題，從今往後，他再也不會提起這段K洲的過往了。
霍雲驍也不會勸說南柯去找個別的女孩，這很難實現。
他可以為彌補霍家對南柯的愧疚付出一切，可南柯說的沒錯，這世上只有一個沈暮，他沒法讓位。
南柯輕輕的挪動了一下肩膀，肩胛骨的位置傳來劇痛。
他擰著眉發出聲音。
「嘶——」
南柯靠在一邊，說：「如果我們出不去，我估計也撐不了太久了。」
話音剛落，無菌倉發出「砰」的一聲，整個房間都跟著晃動，南柯的肩膀狠狠撞在牆上，痛意蔓延。
霍雲驍大步走向南柯，說：「軌道卡住了，只能走到這裡。」
南柯勉強睜開眼睛，問：「走到這裡……是哪裡？」
「還沒到轉折點，應該和那條隧道是平行的，我們還在地底。」
南柯輕輕的嘆了口氣：「那我們出不去了？」
霍雲驍點頭：「前面的路塌了，出不去了。」
南柯閉了閉眼：「你一個人也出不去嗎？走出去行嗎？爬出去？」
他還抱著最後一絲希望，也許不帶上他這個累贅，霍雲驍一個人是出得去的。
霍雲驍還是那句話：「出不去，至少需要炸藥能把堵住的路炸開，才有機會出去，你也別想著我一個人出去，這種生離死別的戲碼一次就夠了，大男人磨磨唧唧的。」
南柯聞言，睫毛顫動。
「霍雲驍，這是地底，我們會死的。」
「也不是立刻就會死，怕什麼？」
霍雲驍將剛才一直隨身帶著的箱子拉過來，從裡面拿出一把手術剪，利落的剪開了南柯的衣服。
南柯肩膀的傷口已經慘不忍睹，血肉被翻開，鮮血蔓延了半邊的身子。
涼意襲來，南柯擰著眉：「幹什麼？」
霍雲驍眸色淡然：「取子彈，否則等不到救援，你就得死在這裡。」
南柯微微睜開眼睛，有些驚訝：「你還會取子彈？」
霍雲驍搖頭：「不會，但是你沒有第二個人選了。」
南柯：「……你不會還說的這麼理直氣壯？」
霍雲驍一臉平靜：「醫生理直氣壯一點，病人會更放鬆。」
南柯：「……可你都說出來了我還怎麼放鬆？」
霍雲驍：「是你非要問的。」
南柯：「……」
合著現在都是他的錯了？
「霍雲驍，你跟歐瑾兄弟這麼多年，就沒學會一丁點醫學知識嗎？」
霍雲驍：「歐瑾也沒跟我學會一丁點做生意的本事。」
「可是……」
「別可是了，死馬當活馬醫吧。」
霍雲驍一針刺入南柯的肩膀，南柯的眼睛微微瞪大了幾分。
這幾句話的功夫，他硬是被霍雲驍說的腦子都清晰了幾分。
此刻，南柯的腦海中冒出一連串的問號。
死馬？誰是死馬？
該不會他不是死於槍傷，而是死於霍雲驍這三腳貓的醫術吧？
求生的意志好不容易冒了個頭，現在竟有一絲絲的……怕了。
這要是死了，八成在路上還能遇上剛死的將軍，到時候打個招呼？
你好，我剛被霍雲驍弄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