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顧鍾(2)
鍾衍抱著顧懸硯找了個客棧,要了些點心,又讓小二燒了熱水,去讓他街上買了套孩童的衣裳。
顧懸硯洗了澡換了衣服,小二隻匆匆看了他一眼,衣服尺寸買得略大了些。顧懸硯從層層疊疊的衣襟中伸出手,拿著一塊栗子糕小口小口的啃著。剛洗完澡,他的臉被熱氣熏的有些發紅,被打濕的頭髮垂在耳際。
鍾衍:「……」 有、有點可愛是怎麼回事?
鍾衍第一次見顧懸硯的時候對方已經切開黑了。難得這次在障中見到顧懸硯這麼弱小可憐又無助的時候。鍾衍萌得心顫,伸手給對方倒了杯水。
顧懸硯遊離於街頭,大概是餓了許久,才會忍不住去拿別人鋪子里的饅頭。但此刻吃著東西卻舉止克制,時不時抬頭警惕的看一眼鍾衍。
鍾衍也不介意,杵著額頭看對方吃東西。
等吃完了手上的糕點,顧懸硯接過鍾衍手中的水喝了一口,才小聲道:「你又不認識我,為什麼對我這麼好?」
語氣里滿滿的不信任。
鍾衍口嗨沒治,聞言想答一句「父愛如山」,所幸及時住了口。他輕咳一聲,放緩聲音道:「你長得很像我的一位故人。」
「誰?」
「我的師弟。」
顧懸硯瞥了他一眼,面上終於有了些孩童的好奇:「你師弟是什麼人?」
是個腹黑心機反派,切開純黑的那種,愛騙人愛撒嬌,曾經得業餘愛好是殺人(劃掉)。
鍾衍滿腹吐槽,最後與小顧懸硯對視時,卻又彎了彎嘴角,帶出一點笑。
他右手撐額,看著顧懸硯,笑道:「我師弟年少有為,修為深厚,脾氣溫和,人也長得好看。」
顧懸硯不知道信了沒有,眼裡滿滿的懷疑:「你師弟這麼厲害,一定有許多人喜歡,我怎麼沒聽說過他?」
鍾衍眨眨眼,語氣得意得很:「是啊,但是他只喜歡我。」
這下顧懸硯眼裡只剩下「不相信」三個字了。
鍾衍不和他計較,替顧懸硯擦乾淨手,又道:「我帶你去看醫館看看腿上的傷。」
他腿上的傷口紅腫得實在厲害,鍾衍看得有些擔心。這次他抱起顧懸硯時對方沒那麼抗拒了, 反而伸手拽住了鍾衍的前襟,頭髮蹭在鍾衍下顎,有些痒痒。
鍾衍抱著顧懸硯走在街上,忍不住替他理了理頭髮。
兩人出門時已經是傍晚,天色突變,暴雨將至。街上已經沒了行人,家家門戶緊閉,檐上的街燈也一盞接一盞亮起。
按理來說,長津極少會出現這樣冷清的場景,但此時是在障中,萬事都有可能。鍾衍抱著顧懸硯,正欲加快腳步,身後突然響起一道蒼勁有力的聲音。
「前面那位修者,還請留步。」
鍾衍直覺不妙,不欲理睬,徑直向前而去。對方卻已經跟了上來,再次出聲道:「修者,留步。」
這次語氣中已經有了明顯的不耐,聲音也近在咫尺。鍾衍嘆了口氣,轉頭往身後望去。
身後是一位雙鬢為白的老人,一身白袍,腰間懸著長劍,也是一位道修。鍾衍抬眼看到對方的臉時,心下立刻有了一點熟悉之感,彷彿在哪裡見過。
但鍾衍只覺得有些面熟,思索片刻,居然記不起來。而此時對方已經自報了家門,語氣倨傲無比。
「在下青岩長老,李紜機。」
鍾衍滿腹的疑惑立刻變成了感嘆號與髒話。
草!這是顧懸硯的便宜師尊啊!!!
鍾衍剛穿越來時顧懸硯已經把人殺了,鍾衍只來得及只和對方的屍首打了個照面,自然記不住。但此刻於長津相見,顧懸硯又年紀尚小,鍾衍福至心靈,立刻明白了接下來的劇情。
李紜機彷彿也沒認出鍾衍,想來也是,他向來眼高於頂,脾氣又古怪,記不得一個洒掃弟子也正常。何況天色已暗,李紜機的目光全投注在了顧懸硯身上。
半晌之後,李紜機才出聲道:「此子根骨極佳,若是修道,必然有所大成。」
……真沒想到,顧懸硯都飛升了,自己還有倒回來走劇情的一天。
李紜機這話聽起來如同一個老者對晚輩的讚賞,但鍾衍一想到之後發生的事,便懶得與他虛以委蛇,頷首道:「前輩說得是,所以我已經將他收作徒弟了。」
李紜機終於將目光轉向鍾衍,他打量鍾衍片刻,冷笑道:「一個散修也敢收徒,不怕誤人子弟嗎?」
鍾衍將顧懸硯放在地上,重新起身時面上帶了些許笑意:「晚輩的確資歷尚淺,但誤不誤的,還不需要前輩來指教。」
李紜機面色一變,滿面怒容。半晌之後又壓抑著怒氣冷笑道:「這還輪不到你說話。」說完,轉而看向顧懸硯,聲若洪鐘:「本尊乃青岩長老,你可願隨我入山中修行?」
青岩的名聲太盛,天下幾乎無人不知,最開始時李紜機也是藉此框走的顧懸硯。但此刻鐘衍絲毫不擔心,他俯身看著顧懸硯問:「跟他走還是跟我走?」
顧懸硯毫不遲疑的答:「你。」
栗子糕沒白喂。
李紜機也聽到顧懸硯的回答,他面色一沉,道:「既然如此,便不必強求了。」說話之間卻伸手往腰間探去。
鍾衍冷笑一聲,低頭對顧懸硯道:「等我一回兒。」
話音剛落,鍾衍便拔劍出鞘,掠足往李紜機斬去!
顧懸硯現在還無法用劍,但有鍾衍在,便不會讓他再陷身於兇險可欺的境地。
李紜機大概沒想到鍾衍會先出手,一時失了防備,只能後撤了幾步,躲開鍾衍一斬。鍾衍一擊不中,即刻轉腕再出一劍。
近墨者黑,鍾衍和顧懸硯待久了,劍鋒之中也沾染了凜冽的殺意。李紜機無法再避,拔劍接住了鍾衍這一式。
真元相撞,發出尖銳的長鳴,震得雙方的兵刃都顫動起來,鍾衍卻一步不退,立刻出了第三劍。
李紜機大概多年沒遇到對他下狠手的對手了,又失了先機,居然狼狽不堪。只能一路後撤,邊厲喝道:「不過偶遇,不知道哪裡得罪了修者?」
鍾衍劍勢不停,聞言微微挑眉,露出一點笑意,朗聲道:「長老曾經得罪過我的道侶,便是得罪了我。」
李紜機還沒來得及開口再問。鍾衍已經掠足至身前,一劍斬向李紜機胸口!
瞬間,黑霧四散,整個長津都幻作無形。鍾衍猛然睜眼。
沒有什麼李紜機,也沒有街道,茶樓,更沒有小時候的顧懸硯。他盤腿坐在床上,身後出了一層薄汗,卻氣息平穩,真元運轉流暢。
竹屋的門被推開,一身青衫的顧懸硯進了門。見鍾衍看向自己,顧懸硯笑了笑,溫聲道:「恭喜師兄入了小乘。」
……等等,看慣了小顧懸硯,突然回來見到大號的居然有些接受無能。
鍾衍沒來得及開口,顧懸硯又道:「師兄這次破境的時間長了些。」
鍾衍咳了兩聲找回了聲音,道:「破境時一不留神入了障。」
顧懸硯聞言,笑意頓失,立刻起身握住鍾衍的手查探真元,皺起眉道:「師兄修行已成,也無心魔,怎麼會突然入障,可有受傷?」
見他神情嚴肅,鍾衍趕緊道:「沒什麼大礙——」他頓了頓,又道:「呃,但是我在障中看到了小時候的你。」
顧懸硯一愣,眼底也含了笑,他道:「心結未解也會入障,看來師兄對小時候的我挂念得緊。」
說完,他神色微肅,又道:「不過我那時候脾氣不好——師兄大概不會喜歡。」
……你後來也沒好到哪兒去。
鍾衍已經回了神,心下一松,張口就來:「喜歡,不管是什麼時候的你我都喜歡。」說完,他又語調低沉的補充道:「當然,是父愛。」
顧懸硯:「……」
他難得有被鍾衍懟得啞口無言的時候,忍不住失笑著搖了搖頭。鍾衍嘴上還不停:「不過你小時候還挺可愛,小小的,我一隻手就可以抱起來。」
顧懸硯眉眼都帶了笑,俯身於鍾衍耳際低聲道:「師兄現在也可以抱抱我。」
鍾衍:「……不,我不想。」
顧懸硯立刻斂了笑意,頗有些委屈的控訴道:「師兄剛才還說一直喜歡我——明明只喜歡小時候。」
「……」 醒醒,你已經不是小孩了!鍾衍懶得搭理他,推了推顧懸硯,沒推開,反而被對方握住了手。
顧懸硯溫聲道:「沒關係,我來抱師兄好了。」
語畢,他低下頭輕輕吻了吻鍾衍的額頭。
鴿子精來了(大哥,對不起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