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湯很熱
養豬真是個體力活，顧禾幾乎是在豬圈跟鹿七一起忙活了一天，把自己的養豬技術傾囊相授，身為超凡者都有些累。
到了這天晚上，老爺車地盤又因為分肉湯而一片喧嚷。
而顧禾躲進了鹿七棚屋旁邊的塑料板洗手間里，與幽靈女的聯繫冷卻好了。
從索菲婭爭奪走幽靈女的天稟鎖鏈，已有一周時間。
「幽靈女，希望你還活著吧。」顧禾嘀咕，聯繫人列表裡的名字是可選的，不知道這算不算生命信號，可千萬別聯繫到一隻水鬼……
洗手間非常狹小，他坐在馬桶蓋上，面前就是門板，而且沒有燈，光亮靠的是他手上的手電筒，他不敢帶大杯杯，怕它亂說話。
之前已經發過去聯繫預告了，當下，顧禾有點緊張地發動聯繫。
目前聖水能量只有5%，但維持一次聯繫還是夠的。
驟然，洗手間四周的擋板都被拉扯出了奇異的光影，外面豬圈裡的幾頭肥豬的哼唧嗷嚕叫聲也變得模糊，成了磁帶卡帶般的怪響。
他只見洗手間的門板好像破開了，一道高瘦纖長的身影出現在前方的光影中。
顧禾頓時暗鬆一口氣，手持著手電筒，徐徐地說：「幽靈女，你還好嗎。」
與此同時，也在這片神秘維度。
這次又是只有一個神秘人了。
幽靈女望著前方的身影，坐在巍峨的寶座上，他手上拿著一根有點不同的法杖，杖頭閃耀著異彩奇光。
她似乎還聽到什麼不可名狀的囈語，若隱若現地縈繞在耳邊。
神秘人，分享者，真是充滿著奇奧。
「我很好。」幽靈女說道，「我離開了，我得到了自由。」
「這我已經知道。」神秘人聲音平穩，「超人研究協會召回了所有天稟者，正在全力追捕著你。」
幽靈女沉默了下，又道：「這可以預料，我知道他們會那樣的。他們宣稱不可摧毀的天稟鎖鏈失效，會讓很多人有麻煩，協會有協會的爭鬥。」
「他們認為，是因為你對維克-斯特林動了情。」神秘人說。
「那是個好理由。」幽靈女淡笑了聲，現在她越來越懂得笑了，「一開始我感覺斯特林先生跟別人不同，最後發現他只是比別人更冷酷無情。
「誰的天稟者都沒出問題，就斯特林先生的出問題了，不找他承擔理由又找誰呢。」
「你曾經被人擊敗過。」神秘人接著說，「那會是個理由嗎？」
「在我成長過程中，我接受過大量實驗、訓練與實戰，也有過一些失敗。」
幽靈女說起來也不由想起那些往昔，卻沒什麼感受，她是個全新的她了，「先生，每一個天稟者都想得到自由，不知道分享者能不能也幫助他們？」
「會的，但需要慢慢來，你是關鍵。你現在在哪裡？」
「我在流光城北部的荒野。」幽靈女沒有隱瞞，自己能得到自由正因為這個神秘組織，「我準備往更北的方向去。」
「那這幾天，你都吃什麼呢？」
「我吃得很少。」幽靈女繼續回答，「可能是我的天稟程序的緣故，我的食量從來不多，這幾天我嚼了點野草野果就行了。」
顧禾頓時閃過個念頭，幽靈女那麼高的一個人，吃得卻少，真是持家節儉型。
在荒野的話，是可以到處去，但幽靈女沒車、沒物資，當面對著的不是奎宿超凡者，她就一普通人，這樣下去能撐上幾天呢。
「你打算接下來怎麼辦？」他問道，「荒野也危險重重。」
「不知道你清不清楚，我接受過完整的特工訓練。」幽靈女說道，「協會為了使我能處理各種情況，更好地完成任務，一直是要把我打造成特工。」
顧禾訝然，那麼，千葉小姐是扮演的特工，幽靈女則是真的特工？
「那你給我說說你這幾天怎麼過來的吧。」
幽靈女當下挑重點說了過程。
當晚河鄉區暴動，在戰鬥爆發之際，她跳進河道離開，一路避開河童與船隻，漂到了北邊的東部工業區一帶，那裡的邊緣像爛泥塘一樣堆積有大量工業垃圾。
她找到一輛廢舊的摩托車給修得能上路，又從些舊車那集了汽油，就駛往荒野了。
她一路都注意著隱藏蹤影，抹掉痕迹，現在往荒野更北方前進。
顧禾聽了才知道幽靈女這麼有本領，修車都會，難怪能成功刺殺那麼多人。
「你有遮擋好臉部嗎？」他問，「最好找個面罩頭盔什麼的戴上，口罩也行了。」
最好搞成老爺車那樣，他發現洛娜真是言之有理，索菲婭可能也得學習老爺車。
「我不想那樣做。」幽靈女說道，「但我會的，我懂怎麼隱藏。」
顧禾沉吟著，她現在是漫無目的，就在荒野飄著盪著，可是荒野從來都是兇險的代名詞，有好的部落，卻也多的是異種與歹人，不然誰又願意往流光城來擠呢。
幽靈女雖然是個天稟特工，始終是孤身一人，什麼都缺，她那樣能有多少汽油？
他真不想這傢伙剛剛得到自由，就落入什麼歹徒那裡，死得不明不白。
他早已想過幽靈女可能去了荒野，因此也想過能怎麼拉她一把。
復甦會部落，千葉小姐能幫他這個忙。
在荒野，一些朋友之間的來往走動最正常不過，只要幽靈女做好偽裝，就算有人知道天稟者失蹤這事，也不會把她聯繫到一塊去。
千葉小姐是信得過的夥伴，而且不需要知道那是誰，到約定地點送輛越野車和送些物資而已，起碼讓幽靈女有幾把槍傍身，遇到普通歹徒一槍一個。
沒什麼問題的話，也可以讓幽靈女隨著復甦會走一段路，找個醫生整容還是怎麼的，再作打算。
「我們分享者組織在荒野有朋友，可以給你點幫助，但你要避免給他們帶去麻煩，那都是一些好人，與你一樣嚮往自由的自由人。」
顧禾給幽靈女交待了一番，因為聯繫時間有限，盡量說得簡潔。
復甦會部落營地是不斷移動的，他現在也不知道是在哪裡，只是給幽靈女說了個方向與約定地，讓她想辦法到那邊去，會有荒野朋友去與她碰頭，憑特徵與暗號對上。
自從天稟鎖鏈被打破后，幽靈女就對分享者組織十分敬重。
所以她都應承下來了，一切順利的話，這也是個很好的安排。
「幽靈女，你自己多多保重吧，祝你一路順風。」
「我以前從沒有什麼歸屬，但現在不同了，我不會辜負分享者。」
幽靈女不太會說這種話，她是想表達自己的感謝與溫暖，表達作為一個人的情感。
只是還不待她多說，奇異的光影消散，神秘的囈語隱退，聯繫結束了。
「嗷嗷，嚕嚕……」
外面豬圈又傳來一陣豬叫聲，幾頭豬似乎還沒習慣新環境，走來走去的就是沒睡。
顧禾呼了一口氣，聖水消耗了3%，幽靈女沒了天稟鎖鏈，但還能反制玩偶。
他提著手電筒，起身出了這個小洗手間，要去找大牛牛拿心網頭盔。
自從經歷上次巫毒區的事件后，洛娜也往越野車上備了兩個心網頭盔以防萬一。
顧禾想著這事兒又急又複雜，暫時不跟洛娜多說了，回頭再怎麼補上，正好此時大牛牛旁邊只有潘多拉在。
他讓潘多拉幫忙守一守，只說自己要上網敲酒井小姐問問魚塘這兩天的情況。
顧禾坐上越野車後排，翻出心網頭盔戴上進了心靈網路，先給千葉小姐敲門。
過了一會，千葉小姐上線后，他就說了「我有個野狗朋友需要幫忙」的事情。
「好。」千葉小姐答應得很快，很樂意幫這個忙，「復甦會歡迎自由人。」
顧禾又和千葉小姐聊了一會兒近況，復甦會挺好的，沒出事情。
至於他，說起自己現在在爛泥塘養豬，千葉小姐也被逗得笑了一通。
與千葉小姐結束聯繫后，顧禾才敲了酒井小姐，她很快就上線了，魚塘這兩天風平浪靜，她訕笑說：「就是我哥整天嚷著要跟禾桑你一起泡澡搓背。」
「等我回去吧，我現在手藝更精了。」他也說了養豬的事。
「聽上去很棒啊……」酒井花青欲言又止，「我雖然不是豬，也挺想試試的。」
「什麼呀，就隨便亂搔而已，你以為真有什麼技術嗎，不要告訴別人。」
聯繫結束下線之後，顧禾幾乎嚇了一跳，洛娜發生靈異事件般就坐在旁邊。
「魚塘怎麼樣，老范死了沒？」洛娜問道。
「一切良好。」顧禾說，「老范也是。」
「我就知道。」洛娜沒好氣，「魚塘沒我們在，說不定還更平安呢。」
她推開車門要下車，「走吧，垃圾佬又請我們去喝豬湯了，一次兩次的還不喝，就是不給老爺車面子，不太好。爛茶渣、稀巴那些人都看著的。」
顧禾明白洛娜的意思，超凡者怎麼看待老爺車很重要，他們還會給普通人講故事。
老爺車要統領這裡，讓垃圾佬們都服氣，就必須夠強，不能被外鄉人全搶了風頭。
「好吧……」他下車跟著洛娜走去，對養生可能會有壞影響，也沒辦法了。
電燈照亮夜幕，分肉湯的地點還是在肉鋪前面的破街道，擠滿了衣衫襤褸的一大群人，捧著破鐵碗、破瓷碗和各種塑料碗，裝了熱氣騰騰的湯水，喝得又笑又叫。
有些孩子捧著碗跳動不已，生怕沒被人看到而領不到湯。
這時候，真桐見到顧禾和洛娜過來了，洛娜點了點頭，真桐就以老爺車的嘶沉聲音向人群說道：「這次成功獵殺異種，能喝上這些熱湯，要多謝這幾位朋友。」
人們神情各異，目光都看向那兩人，一片嗡嗡的低語聲響。
之前一瞧見那性感美妞就忍不住出言不遜的人，也因為老爺車而閉著嘴巴。
「敬老爺車的吧。」洛娜接過爛門把遞來的一碗熱湯，仰頭咕咚咕咚就全喝掉了。
顧禾也有一碗，缺了幾個口的瓷碗還蠻幹凈，碗里的湯水也沒有異色，就淡淡的肉湯顏色，這麼聞著還挺香的……
幹了一天農活下來，這碗湯就像是辛苦所得的勞動成果。
「顧兄！」站在那邊的鹿七也在喝湯，抬碗敬了敬他，「你的手活，當浮一大白。」
「呃……」顧禾注意到所有人都在望著他了，喝就喝吧，幽靈女還嚼草根呢。
他抿了一口，頓時再喝一口，再一大口，不由對眾人慨道：「真香。」
「香吧。」洛娜笑了，「在魚塘都喝不到。」
顧禾知道這倒是真的，與歌舞伎町的味道不一樣。
彷彿是那群豬、自己的勞作、老爺車的承擔與鹿七的追求、那些爛泥孩童的喜悅與人們的笑聲，都化作了碗中的湯。
寒冬來了，湯卻很熱。
這味道，還真不賴。
爛泥塘必須養豬，養更多的豬。
忽然間，顧禾感到聖水能量在涌動，爛泥湯原來是一份美食。
【聖水能量：17%，↑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