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 邱生旺
「我的用戶你好，如果你沒有失憶，就會記得我早已多次提醒過你需要警惕此人，這個提醒現在同樣有效。」
紅雨之家的團長辦公室，被放到辦公桌上的劍寶正發出平靜的電子合成音。
「我多次提醒，你需要吃人！」也被放到桌上的大杯杯震動說，「吃人的才是人。」
從外面移步到辦公室，伊麗莎白張張嘴唇，還是說不出什麼話。
如果是以前，她會大聲喝斥劍寶，可現在……
「莉茲。」顧禾叫親昵點，「你聽我解釋吧，咱們先共感著說，畢竟是秘密事兒。」
當然還有另一個原因，他不想再讓劍寶參與進來這場對話，半句也不要。
早知道就叫上洛娜了，洛娜可以讓伊麗莎白氣消，而燕斬則可以反制劍寶。
「我沒什麼……」伊麗莎白說著，但很多心緒翻騰，終是嘆了一口氣道：「天使，不好意思，洛娜是對的，我必須這樣才能表達我現在的心情。」
她頓了頓，藍眸里的眼神都有點狠，「去你媽的。」
「呃。」顧禾一愣，還真是第一次被她罵，不行不行，得趕緊壓住鵝的上風……
「呼這樣舒服多了！」伊麗莎白捂著額頭，「這方面我真要多多學習洛娜。」
劍寶這時又說道：「語言總是蒼白的，拳腳才能真正表達一個人的情緒。」
「是啊，你得吃人。」大杯杯震晃不已。
「共感著說，共感著說！」顧禾連忙釋放出腦袋的血絲線，刻不容緩啊。
好在，伊麗莎白並沒有拒絕這個共感接入，也許是想感受他的心情。
血絲線連接著她的腦袋，共感一建立起來，顧禾就集中精神於自己內心的苦惱。
只是他發現，她心裡是真有火的，沒因為他的苦惱而改變。
「你騙了我好久啊。」伊麗莎白說道，走到沙發邊坐下，「原來你當時問我名字，是真的在問我名字；什麼考我玩偶系的知識，其實是你自己不懂。」
她越說越生氣，「還有什麼不痛苦的玩偶特質，什麼同誓之力被封印……」
顧禾不能讓這頭鵝繼續了，不然就太逆風了。
「我沒想過騙你！」他在腦里大聲，「我得到這種能力也很突然，當時不知道你是誰，不知道怎麼辦，就只能按你的話去分析和猜測，再給予建議。
「後來只不過是一個謊言需要更多的謊言去掩蓋，我真的找不到適合的機會告訴你，一段時間裡我們還不熟呢，這才導致我成了個騙子，我也是受害者啊！」
顧禾長嘆一聲，望著面無表情的伊麗莎白，繼續道：
「你是今天才受到衝擊，那我呢？這些天，我面對你的時候，良心都飽受煎熬，甚至害怕看到你，這才導致同誓之力不靈，我對你心不誠，我一直逃避這個時刻。
「我不想讓你失望我的為人，也不想你失望，你受到這種傷害。
「但現在啊，還是發生了，唉。」
他頓時感覺到，伊麗莎白的心情在變化。
果然，鵝是個好人，好人就會心軟。
背負著秘密的人，就沒辦法起舞了，因為秘密太沉重。她在這麼想嗎，沒錯的吧，天使好慘，天使才是受害者……
顧禾想著，自己甚至可以讓鵝感到愧疚。
不過那算了，這事兒雙方都有錯，都是受害者。
「天使，大師……」伊麗莎白輕聲，「我以後叫你牛郎了，我還是有一點生氣。」
什麼啊，顧禾有點被嗆住了。
可就算牛郎多數是騙子，那關你什麼事，你甚至都不肯給我開一瓶啤酒。
伊麗莎白聲音認真了些：「那我重新整理一下，你就是大師，雖然的確跟黑石團隊有關，但整個團隊就你一個人，而分享者……」
「你是組織第二人。」顧禾坦然道，「現在的正式成員有四位哦，彩音小姐是其中之一，另外一位是幽靈女，我挺久沒聯繫她了。」
他感到，伊麗莎白聽到只有四位成員時，心臟還是窒了一下。
可以理解，可以理解，畢竟之前分享者對於她，那是一個可以顛覆世界的神秘組織，就跟共濟會什麼的那樣。
結果全是熟人，還有一位是前敵人……
「伊麗莎白，你不覺得這樣很浪漫嗎？」顧禾又說，「從無到有，從零開始，由我們來創造，我們，洛娜，大伙兒，這不就是分享者嗎？」
伊麗莎白是個生性浪漫的人，就跟詩人一樣，說直白點，是個中二。
顧禾早就知道，越中二的話她越愛聽，越能激發她的心靈動能。
果然，伊麗莎白聽著這些，心臟越跳越有力，鬱結正被消除。
「說得也是……」她沉吟道，「雖然我們不是走到了一棵大樹底下，但那有什麼關係呢，我們正在成長為大樹。」
「沒錯，為天下人遮風擋雨的那種。」顧禾繼續道。
「而且我們是創始人的話，那分享者的規矩就是由我們來制定了！」
伊麗莎白在想通事情這方面一向是超速檔，「天使你是黑石團隊後人，又那麼特殊，你以後絕對就是那位大師，我是從大師二十來歲的時候就開始認識……」
她心情多了一點激動，「這稱號還是我起的。」
顧禾不管她領悟了些什麼，只管把路子往那邊帶領，伊麗莎白自己就會解決一切。
他有時候真想跟她說，去研究核聚變吧，去研究永動機吧，那是我對你的期望。
伊麗莎白神情里的振奮似乎被劍寶捕捉到了，劍寶又再發聲說：「用戶愚蠢度正在重新上升，啟動忠臣模式：是我低估了人類的瘋狂，還是你沒救了？」
「對了，劍寶是怎麼回事呢？」伊麗莎白看看那把電子長劍，「拳區的寶物？」
她共感到顧禾有點緊張，「該不會，你當時是在瞎說的吧……」
「不是，怎麼會呢。」顧禾不假思索，「當時是綾子刺殺洛娜，搞得她要去拳區找戰神幫干架，我想拳區被封鎖就能阻止她了，而且有一股隱隱的感覺，所以就……」
他高聲起來：「你看現在，你激活了劍寶，綾子跟隨了你，你和洛娜成了好朋友，這不是寶物是什麼，伊麗莎白，我看這一切都是有著連繫的。」
伊麗莎白聽著，想著，不由得點頭，的確都能連起來。
「因為心靈網路的信息洋流，超速檔可以有夢靈啟示。」她說，「天使你還那麼特殊，你的那些感覺當然不只是感覺……」
她看著他，藍眸有點巴巴，「天使，你真是被選中之人。」
「呃……」顧禾覺得與她的對話越發中二起來了，邱生旺？Chosen One？
他是有些特殊，但怎麼敢全當，「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但你想想，為什麼我第一次聯繫到的人是你，為什麼我的一點感覺會變成你的奇迹？
「伊麗莎白，在我看來，你才是邱生旺。」
邱生旺，這麼中二的名頭，她絕對喜愛，被他搶了可能還不高興呢。
大師是導師，伊麗莎白-斯特林才是英雄。
「誰說邱生旺就只有一個了？」伊麗莎白深吸一口氣，心情更加振奮，成功接過他的話：「ONE是應該只有一個，但我們是分享者，就算是ONE也能分享！
「我們靠的不是哪個人，是每個人。
「要說一定有什麼邱生旺的話，邱生旺就是分享者！」
顧禾聽得連連點頭，你看這不，邏輯都補上了，也說道：「流光城存在這麼久，有多少個組織像我們這樣的？有賽思的潛在繼承人，骨血運動的旗幟，還有呃我這個黑石團隊的後人，還有那些神奇的大伙兒，雖然被老范混了進來是有些掉價。
「如果我們不是邱生旺，誰是邱生旺？伊麗莎白，我們責任重大啊。」
說著說著，他自己都在肅然起來，「這個世界，就由我們來改變。」
伊麗莎白霍地從沙發站起身，高舉起了右拳，什麼都沒說，高舉著。
劍寶不說話了，大杯杯的杯身閃照出了霓虹燈般的彩光，「好杯杯，好杯杯！」
「天使，你說得真沒錯，我研究過流光城的街頭運動史，我們暫時是沒有像骨血運動那樣的動靜，但像我們這樣人員結構的，還是第一次。
她想到什麼，「噢對了，我們還差著市政、奧秘局那邊的人，可我們會發展的！」
如果說以前還只是一些朦朧想法，想著想著還會覺得是不是自己中二了。
但現在聽了天使一番心語后，伊麗莎白才如此確切地發現。
「就是我們了。」她說，「我們就是邱生旺。」
顧禾感受到她燃燒起來的心情，那紅髮飄動，拳頭緊握，心靈動能正在爆發。
在他心裡，忽然閃過那種種未來可能的幻像中那雙失去光芒的的黯淡藍眸……
「伊麗莎白，答應我。」他看著她的藍色眼睛，「不管未來發生什麼事、情況變得怎麼樣，你絕不能放棄，不要被時間改變你。
「我是認真跟你說的，我是什麼人我自己清楚，我的熱血有可能燃燒不了那麼久，但你能，你一定要能，還要提醒我，提醒別人，那條通往新世界的路該怎麼走。」
伊麗莎白點了點頭，心裡有著一種感激。
她還是第一次見到天使那樣的樣子，他的真摯，他的期願，他的信任。
「我願意再叫你一聲大師。」她露出笑容，「大師，我會的，誓死不老。」
顧禾也笑了笑，我相信你會的。
「我們出去吧，看看我們要改變的世界。」伊麗莎白去拿過劍寶，往外面走去。
「好。」顧禾斷開與她的共感連接，瞅了下沉默的劍寶，還用不著出動燕斬呢。
出了這個辦公室，伊麗莎白望著在落雪飄飛中玩耍的紅雨孩子們，大聲道：「各位，跳起來吧，你們全都是邱生旺！」孩童們一片不明所以的笑鬧。
顧禾拿著大杯杯跟在後面，紅髮莉茲，保持這樣的勁頭吧。
這時候，他注意到遠處空地一道靠在一輛黑色暴走摩托車邊上的身影，是洛娜。
之前在魚塘，他說過來紅雨找伊麗莎白單獨談點事情，讓她等會來這裡接他的。
洛娜今天又一身黑色的外套與皮褲，正抽著一根煙，吐出的煙霧在落雪中飄散。
「洛娜！」伊麗莎白徑直地走過去，腳步輕快。
「你剛才在吼什麼鬼？」洛娜吐出一口煙，有點兒納悶：「邱生旺是哪位？」
「是為了新世界而戰的每個人。」伊麗莎白一下翻身坐上摩托車後座，手中大劍一揮，「帶我去逛一圈，看看這座城市，出發！」
「就陪你瘋一回。」洛娜坐上車子前座，雙手握著車把，伏下腰身，利索地打了火，摩托車頓時轟鳴著在雪地飛駛起來，往外面的主街道去。
伊麗莎白摟著洛娜的腰，狂風吹動著兩人的紅髮與黑髮。
「喂！」顧禾才奔出幾步，望著暴走摩托車已經揚長而去，「我還沒上車啊……」
他看看左右，看到那邊倉庫牆邊停有一輛電動小綿羊，然而他也不會開。
好吧，那就用飛的嘍。
顧禾雙手猛地一下釋出血肉觸手，拉住遠處的倉庫建築，騰空而起飛竄過去。
在雪地玩耍的孩童們驚呼不已，紅雨的守衛人員紛紛望來，朱蒂讓大家不用緊張。
與此同時，顧禾連續地甩出血肉觸手，借著拉扯之力，勉強跟得上前面風馳電掣的那輛暴走摩托車，聽到洛娜的哈哈笑聲和伊麗莎白的輕笑聲隨風飄來。
壽惠街的街頭在下雪天同樣喧囂，街上人來人往，兩邊商鋪的霓虹招牌在白天也有著斑斕的底色，襯得雪空似乎特別湛藍。
不斷有行人抬頭望去，看到有一道青色運動服的身影飛過。
有人還為之驚奇，但街上的常客都見怪不怪。
「洛娜，天使他在後面追著。」伊麗莎白回頭看到了。
「讓他追唄，我給他機會飛起來當鳥人。」洛娜不但沒減速停車，還加快車速。
突然，她注意到了變化，一道身影從天而降擠坐在了摩托車的后尾邊緣。
「操。」洛娜罵道，搖擺了幾下車身，「滾下去，坐不下了。」
「還能擠一擠。」顧禾不敢去摟伊麗莎白，雙手搭在車身外側，血肉觸手已經粘住了車身，不管有多快多晃，都掉不出去的。
「他媽的牛馬。」洛娜還在罵，「出息了哈，真是越來越不要臉了，下次誰拿槍打你應該往你臉皮去射，保證破不了防，屁事沒有。」
伊麗莎白大笑，還得是洛娜，就該罵一罵這人。
「我現在是在履行跟伊麗莎白的共誓，你也是嗎？」顧禾跟洛娜逗趣，「你要是吃醋，那我也要吃醋了。」
「狗傢伙。」洛娜一聲失笑，「怎麼到頭來，我成了最正常的那個？」
共誓，對啊，伊麗莎白也在笑，他們算共同約定要每年一起看雪的，像現在這樣。
街頭的風景不斷往後退去，機車超越一輛輛車子，她望著漫天飄雪，想起了很多。
想起與大師初遇的那天、與洛娜街斗的那天，想起頂上戰爭的時候也這樣駕著摩托車狂飆，想起升行戰爭時也是這樣的大雪，想起那個夢一般的地球世界……
「我在想。」伊麗莎白對兩位共誓者說，「新世界的雨雪，一定比現在的更美。」
她中短的紅髮在飄揚，風衣颯颯響，藍眸望著遠方，說著說著臉露笑容：
「到時候，戰爭，戰爭終於結束了，街頭與銀行的戰爭、荒野與城市的戰爭、人與異種的戰爭……都結束了。我們都放下武器，互相擁抱，一起跳舞。」
顧禾聽得微笑，是啊，那樣的天空一定很美。
洛娜的嘴角也微微揚起。
暴走摩托車繼續轟鳴前行，穿過了這座城市的一個個街道，霓虹燈在白天也閃耀。
去哪裡？他們在通往新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