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二章 一秒
轟隆！
巨型信息炸彈的爆炸，頓時把這片轉場而成的信息空間攪得全然不同。
不管是爭權程序的漩渦，噩夢盒子的詭形，還是桂冠程序的箭雨，這些數據都被炸得像素格子紛飛，勢頭為之停頓，並被反向衝散。
而在轉場領域外面，所有信息都是一片急速閃爍不已的怪異光影。
看著這一幕的爛泥佬們頭暈目眩，豬圈裡還活著的幾頭豬發出著恐慌的嚎叫。
顧禾剛剛一棒掀翻了街口那邊幾輛裝甲車，又回到心網這邊，瞬間矗起一道血肉數據防火牆擋在眾人的信息體前面，炸彈立時炸得牆體開裂。
在心靈網路，速度就是一切。
現在的希德太快了，他是超速檔才可以這麼反應迅速。
但其他人都不行，酒井修吉和拳佬就算是五速檔都有些慢，更別說三速檔的酒井花青，一秒對他們是一秒，對於超速檔卻是一千毫秒。
而且還有著多道腦奴厲影的衝擊糾纏，更加拖慢著他們的速度。
「六檔和二程序以下的人走，去街口，去拿心網頭盔。」林賽一個信息話語傳開。
轉場領域縮小了，位於外圍的酒井兄妹、拳佬和鹿九，頓時都在一下劇烈的晃神中離開了心網戰場，也離開那片爆炸。
酒井花青一怔，卻是最先反應過來，轉身奔去，「我去拿頭盔！大牛牛！」
她一邊奔，一邊回頭望，轉場領域籠罩著一層朦朧光影，裡面的激斗還在繼續。
他們需要做好無法在轉場時間解決希德-雷擴的準備。
但現在還有時間，還有機會。
「洛娜，多拉，喂，連上！」顧禾一聲大叫，超速地釋出血絲線同時連接三人。
三人當即通過，這其實都是數據的交互，四個人格魔方纏繞連接，他的容器容量瞬時飆升，形成一個信息共感體，一個可以同時運轉的線上大群。
顧禾把60%聖水分了出去，她們每人20%，這個大群頓時閃閃發亮。
因為對彼此的職業、程序功能都有著了解，現在要怎麼打，四人心領神會。
顧禾、潘多拉都以容器和盒子收攏垃圾信息，索菲婭也以爭權吸著，狂亂的信息湧向他們，而他們成了一個無限的彈藥庫。
鏘鏘鏘，洛娜全身有光影變幻，槍械義體從她的後背、雙肩、雙手伸出展開。
「這就對了，槍，我要更多的槍。」洛娜說道。
加特林機關槍，步槍，狙擊槍，手槍，霰彈槍，火炮……全部對準那邊的希德。
轟轟轟轟轟！猛然一下，子彈殼瘋狂拋起，火花四濺，所有槍炮全部開火。
巨型彈藥庫的暴烈信息經過中轉，再以箭雨擊出，鎖定著希德的人格魔方，狂風暴雨地傾泄而去，那些阻擋著的腦奴厲影最先被打爆衝散。
潘多拉瞪著淚紅的眼睛，希德-雷擴，去死啊。
索菲婭發出了嘶笑聲，希德，不管這是什麼紀元，你謝幕了！
整個轉場領域只有一個火力覆蓋點，就是那年輕的超速檔食血者。
「啊哈哈哈。」希德卻突然發出一串大笑聲，並沒有什麼恐懼或驚慌。
洛娜-盧德就算神經完好也只是六速檔，這下與顧禾人格纏繞升為超速檔也不是真實超速檔，對著那些六檔及以下的人可以壓制，然而她是——真實超速檔。
林賽要撐著這個領域，分不出手，而且消耗很大，明顯是真慢了，撐不久的。
顧禾連接著三個人，還在吸收垃圾信息，容量快滿了吧，也慢了。
一台電腦，內存佔用率如果滿了，速度就無可避免地慢下來。
他們就是這樣，但她不是，她的一秒還是1000毫秒。
她能看到鋪天蓋地的信息槍火在打來，在800毫秒之後，這股信息就會把她覆蓋，在200毫秒之後，她受此衝擊，人格完整度會崩潰。
也就是說，一秒之後，她會完蛋，爆成像素碎片。
但有一個前提，這秒里她什麼都不做，就這樣被打中。
心思閃過花了100毫秒，剩下900毫秒的時候，希德笑著使出了另一個程序。
食血者職業系，K級程序：吸腦——屠夫職業系，K級程序：純粹十字
純粹十字，發條橙的延續加強，人格鎖定，並且能大幅提升軀殼的力量。
築塔師的信息防火牆是他體，所以能範圍性防禦；屠夫的發條橙、純粹十字卻是自體，只對自己的人格魔方起效，但更加有效，在信息戰中能短暫免疫任何垃圾信息。
呼隆！希德的眼眸里似有一絲狂熱轉過，有十字元號在裡面旋轉。
這花了200毫秒，還剩下700毫秒。
足夠再使出另外的程序，將他們一把搞定的程序。
食血者職業系，K級程序：吸腦——玩偶職業系，K級程序：硬連線
玩偶能以血絲線與別人共感連接，但必須別人允許通過；獵人的神經入侵能強制與別人腦對腦接觸，卻不會形成共感。
但是，硬連線可以強制共感。
這不是一個滿街都有的程序，在銀行內部都要有一定許可權才能接觸到，可是作為K級程序，功能也不是那麼廣泛，平時是有點雞肋。
她都想換掉這個程序的了，不過現在，做的後手準備還真派上了用場。
「索菲婭，我不知道你怎麼回事，但你以為我希德-雷擴是像你那樣的小角色嗎！」
希德的金髮飛揚，灰色寬肩正裝下雙肩隆起，衝出了大束深紅的血絲線竄向對面四人，速度比那片暴烈槍火還快，快得多。
這些凌亂飛舞的血絲線，連著顧禾，連著洛娜-盧德，潘多拉，以及索菲婭。
這一瞬間，幾個六速檔甚至不能完全反應過來，顧禾似乎要抵抗，但速度慢了啊。
硬連線程序就是這麼粗暴，如同最烈性的病毒入侵，進去了。
希德的嘴角扯得更高，飛揚的金髮像把腦袋也拉長了，她此刻能共感到他們四人那錯亂疊加的心情信息，有驚訝，有想要作出反應的急促。
街頭朋友們，這是硬連線。
是入侵式共感連接，沒有去分擔大群的容量，所以她的神經速度不會被拖慢。
但因為有硬連線，當那些信息槍火打著她的時候，也是打著他們。她有純粹十字鎖定著人格，他們可沒有，這股槍火將會反噬他們，打得越猛，死得越快。
200毫秒使出程序，200毫秒硬連線成功，還剩下300毫秒。
這足夠再使用一個程序，足夠了。
「我知道你們的底牌，可你們面對食血者，永遠都不知道對方的底牌是什麼！」
希德抬起了雙手，就以硬連線的血絲線作為信息通道。
食血者職業系，K級程序：吸腦
打完這一戰正好換些新程序使使，當他們人格崩潰的時候，就是她盡情吸收他們的程序數據和心靈動能之時，一個，兩個，三個，四個。
「多拉，你就在我的大腦里，跟芙林團聚吧。謝謝你們了。」
在這最後的100毫秒，希德邊使動程序邊喊道：「今天過後，我就是四程序者！」
一秒，僅僅是一秒，三個不同職業系的程序全部使出。
一人即大群，超速檔食血者。
轟轟轟轟！
無數的子彈槍火打在希德身上，她抬展著雙手，就站在槍林彈雨之中，微笑依然。
與此同時，顧禾、洛娜，潘多拉都微變面色，希德感受到的各種詭奇怪異，正也衝擊著他們的腦海，破碎的圖形線條撕扯著他們，整個人像要被狂風吸走。
他們不清楚具體原因，但希德的人格魔方還平穩。
無論如何，顧禾知道自己是慢了，洛娜的槍炮都急停，但已經打出的槍火收不回。
潘多拉嘶吼出聲，人格度的下降讓她更失去理智，掙扎著要直接衝過去。
「阿賽，注意斷網！」顧禾不得不傳出一個信息念頭，花了不到100毫秒。
街頭與銀行總是在鬥爭，卻不是總有與食血者交手的機會，事實上是很少。
索菲婭、保藤太郎，這是他們這夥人第三次與食血者直接交手，第一次與K級食血者交手，有沒有吸腦程序的食血者可以說是全然不同的兩回事。
有吸腦程序，食血者的實力才會顯現。
即使是有著多個黃金程序的他們，竟也被逼成這樣。
希德-雷擴，很強。
要提前結束轉場領域了，現在的局面不得不結束。
雖然周圍是破敗的棚屋與垃圾堆，豬叫聲、人們的驚聲喊聲都在傳來，空氣中的臭味、肉湯香味、血腥味、子彈火藥味都在混雜。
但這是心網戰鬥，是信息戰，是人格戰。
轉場領域是個預先特定的網址，一旦結束，被拉進去的人格魔方就會自動跳轉回去原來的位置。這也意味著，一斷網，什麼連接都會斷開，再多彈藥也打不著誰。
那樣他們的人格自然就不會崩，也就有些頭痛，越早斷網越低消耗。
只是，一旦轉場領域結束，希德也就消失不見了。
軀殼不在爛泥塘，而人格魔方在心靈網路的某個隱秘位置。
他們有往她那標記了一點信息，立即上線追蹤的話不是毫無機會。
但機會不大，就因為希德是超速檔，前後別說一分鐘、十秒了，只需要兩三秒，她可以作一百次數百次的跳轉，就能甩掉追蹤信息。
在心網要抓一個超速檔是極難的，不能被她跑掉，可現在情況……
「明白。」林賽十指揮動，「我會先跳轉一下讓星光他們先追著。」
顧禾幾乎急爆的心頭稍鬆一口氣，羅頓暫時還是指望不上，但有星光追著，就能咬住希德一會讓他們上線，星光一個人追希德，危險很大，他們上線必須快……
他注意到一輛黑色越野車在衝過來，酒井小姐、鹿九在急忙拿心網頭盔。
這一瞬間，對於他，像是一個靜態畫面。
兩個超速檔之間的對話是電光石火的，也就幾百毫秒。
在這同時，密集的槍火還在不斷打著泰然自若的希德，繼而反噬回來，造成他們的人格度都在下降。顧禾就要在斷網之前，自己以容器全部擋下。
轉場領域有所搖晃，就要斷開，但這時候，顧禾、林賽都聽到另一個笑聲。
歡樂，肆意，帶著一點點的嘲諷，索菲婭的笑聲。
不是她的反應弧長，是他們太快了，想了一通，說了一頓，她的笑聲才響起：
「花園中學的超凡課教過我們一個原則，還記得嗎？無論什麼時候，什麼情況，腦對腦接觸，都是很危險的啊希德！你這一步棋走得太險了。」
索菲婭笑說，「你貪了，知道嗎，你以為這是隨手可得的利益，但這是絞繩啊。」
希德，你貪了，你犯下投資的最大過錯，你輸給人性。
如果你只用發條橙，不腦連我們，那就真的奈何不了你，你再撐一會就能跑掉。
現在不但腦連，嫌信息通道不夠緊密嗎，還用上吸腦，這是吸腦對吧。
趁機大反轉賺得盆滿缽滿？可你怎麼也沒有想到，這就是你的死因。
明知道情報有誤，還產生控制幻覺，感覺自己運籌帷幄，貪；明知道街頭奇人多，還亂用吸腦，貪；明知道跑掉也能全勝，還想要更多，貪。
貪，貪，貪，最大利益就是個貪字，希德-雷擴，你也沒有多麼了不起。
昨天食血者索菲婭-阿米克是怎麼完的，今天你也是怎麼完的。
「哦對，你現在不下棋，改為打牌了——你知道我們的底牌個屁啊。」
索菲婭面色一厲，猛然全力使出爭權程序，在紛亂的垃圾信息里選中希德的人格魔方去吸，腦連通道讓這一切都如此流暢。
吸的不是垃圾信息，所以沒有壓力。
吸的也不是希德的人格或程序，就只是吸走對方的發條橙狀態，再吸走腦連通道，所以哪怕是六速檔對著超速檔，也速度極快。
爭權者，天生就是對付食血者的。
當周圍的人都知道她的身份，面具可以摘下。
索菲婭伸手摘下臉龐的白色藝妓面具，展現出自己的笑臉，「這張牌怎麼樣！」
「你，你……」希德神色劇變，雙眼裡的純粹十字正在消失，要阻攔卻留不住。
怎麼會這樣，這是什麼程序，怎麼能對著食血者的吸腦還能反吸、能精確吸狀態！
「發條橙很好，現在是我的了。」索菲婭說，「就你這樣還想搶走我的寶貝。」
突然之間，希德沒了發條橙狀態，硬連線的管道也被全部吸走，她與他們斷開了。
再要施展這些程序，需要時間，200毫秒也是時間。
但1毫秒后，她就全然暴露在持續不停的暴烈槍火當中，彷彿一下由全身密封盔甲變成了裸奔，所有的信息子彈在擊穿著她，擊出大片飛濺的像素格子。
無數怪異的圖形拉扯著每一條腦神經，希德不由得痛苦大叫。
「現在可以了吧。」洛娜冷說，全身的槍械義體重新展開，加特林機關槍，狙擊槍，手槍……突然再次全部開火，拋起無數的子彈殼。
轟轟轟轟轟！
希德被打得難以掙脫，渾身搖擺不定，轟轟轟，不斷有大片大片的像素格子爆開。
顧禾就算是超速檔，這前後的變化都看呆了，媽耶，地牢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