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無所顧忌
第二日，我謹遵懿旨去往南書院，除了一向冷靜沉默的四皇子，還有李夫子和八皇子臉上露出平淡欣喜的笑容以外，其他人依舊是一副看好戲的樣子。至於為什麽這副表情，無疑是因為年前我坐的那張位置，如今被顧傾國坐著。
李夫子也在為我該坐在那裏為難，誰知東籬夜玉突然起身道：“夫子，玉對顧姑娘的才華甚是欣賞，一直想找機會討教幾番。若是顧姑娘不嫌棄玉，那便讓她坐在玉的旁邊吧！”
眾人一驚，沒想到一向桀驁不馴的八皇子東籬夜玉，竟然會主動邀請我坐在他旁邊，而且還用那麽客氣的語氣請。這明顯是在抬高我顧傾城的身份啊！
隻是他們想不明白，為何東籬夜玉不去巴結未來的皇後顧傾國，反而去討好一個被趕出家門的醜女。這不是明顯不給顧傾國麵子嗎？
不過這樣對於他們來說似乎更好，誰都希望少一個競爭對手。
飛雪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瞪著東籬夜玉，她可是為了他，才故意讓顧傾國坐在她旁邊，也好裏他近些。可他倒好，不領情就算了，還.……
飛雪實在想不通，顧傾城有什麽好的。除了有些文才以外，論哪一點都比不上溫文爾雅，大方謙和的顧傾國啊！而且顧傾國聰明伶俐，美麗大方，雖然有些功於心計，但作為以後的一宮之母，沒有一點城府又怎麽能行呢！
對於從小看慣了宮中的爾虞我詐，爭風吃醋的飛雪來說。她覺得像顧傾城那種任人欺淩的女子。在後宮別說是正宮娘娘，恐怕做個美人，都難存活下去。
顧傾國聽到這句話以後，果然是氣的氣血一湧，差點吐出血來。她不明白自己那點比顧傾城差。明明其他皇子都對她青睞有加，可偏偏這個最受寵的八皇子好像一點也不喜歡自己。這幾日在南書院，除了一向沉默的四皇子，也隻有他對自己嗤之以鼻了，甚至都沒有正眼瞧過她。
而現在，顧傾城一來，他便改了一副桀驁不馴的樣子，甚至還帶有幾分討好的表情。這不是明顯給她難堪，甩臉子嗎？難道在他東籬夜玉的眼裏，自己還比不過顧傾城那個醜女嗎？
她在心裏暗暗的咬咬牙。心道，好一個東籬夜玉，我顧傾國記住你了，總有一天，我會讓你為你今日的舉止感到後悔！
所有人都向我投來諷刺嫉妒的目光，我心下無奈。暗道，這人到底是替我解圍，還是故意給我樹敵啊！
夫子尷尬的咳了兩聲。想到，難怪前幾日八皇子特意讓人搬來一張書桌在他旁邊，原來是打的這個主意。
“這，確實隻有八皇子那裏有座位了。顧丫頭，你可願意坐在那裏啊？”李夫子眉目慈祥的問。
我福身，平靜道：“一切但憑夫子做主。”然後忽略飛雪那憤憤不平的眼神，直接坐在了東籬夜玉的左側。
一天倒是平安度過，隻是散學過後，途徑禦花園，飛雪再次攔住了我。
我頗為無奈。入南書院學習並非我意，被她的珠子砸到並非我願，與八皇子相識，也非我故意而為之。這飛雪公主怎麽盡是找我麻煩？難道她就如此看不慣我麽？
顧傾城，你好像很看不起本公主？”她雙手叉腰，一副挑事的模樣。
“呃……”到底是我看不起你，還是你看不慣我啊？
“傾城不敢！”我斂眉恭敬道。
“少跟我打馬虎眼，我可不吃你這一套。”她撅嘴道。
我苦笑道：“那公主想要如何？”
“你還來問我？”她很吃驚的樣子。
“.……”難道現在不是她在找我的麻煩嗎？
“回公主，傾城愚鈍.……”
“既然你打算裝傻，那本公主就直接告訴你。不要妄想勾引我八哥，你這樣的女子根本不配！”她盛氣淩人道。希望我能知難而退。
她這話是什麽意思？我又何時勾引八皇子了？
我臉色冷了下來，淡漠道：“公主說笑了。傾城才貌不驚，但還知曉禮義廉恥。傾城身份低賤，但還懂得尊卑有別。傾城若是有得罪公主的地方，公主盡管說出來便是，何必來此侮辱傾城？”
飛雪見我滿臉羞憤決絕，突然覺得自己是不是說的有點過分了。但是為了自己的麵子，她依舊不肯低頭道：“大膽！顧傾城你的意思是，本公主欺負你了？”
“是！”我決絕道。既然委曲求全得不到她理解放過。那我又何必再繼續忍耐下去？
以前在右相府，我一直對顧傾國忍耐，對姨娘忍耐，對父親忍耐。忍耐顧傾國的捉弄，忍耐姨娘羞辱，忍耐父親的冷漠 ，甚至眼睜睜的看著她們敗壞我的名聲，而不做反駁。
有些事情，並不是我傻，不知道。而是因為她們是我的家人，所以選擇原諒。因為不讓母親為難，選擇一次次去放縱。可是這些原諒，忍耐，並沒有給我帶來安生，就如同現在。
以前我會顧忌母親，但現在隻剩下我一人，我還有什麽好顧忌的呢？
既然有些人定不讓你好過，你反抗不了，那便隨她放馬過來吧！
飛雪見我咬字堅決，顯然嚇了一跳。她沒想，自己隨口一說，她就承認了。這叫她的臉麵往哪裏放啊！若傳了出去豈不被天下人恥笑，她堂堂東籬公主欺負一名地位卑賤的宮女。
她氣惱道：“顧傾城，本公主隻是不希望你纏著我八哥。你卻說我誣陷你，欺負你。你實在是太過分了。”
水池的假山背後，顧傾國滿意的看著這一幕，露出得意的笑容。她隻需在飛雪公主麵前輕描淡寫的挑撥幾句，這飛雪公主便迫不及待的去幫她泄憤了。看來這飛雪公主不但任性潑辣，還愚不可及。
以後有的是好戲看了。顧傾城，你且等著吧！不是做姐姐的狠心，而是你的存在，是我顧傾國生命中的多餘部分。若不能徹底切除，豈不寢食難安？若你能向以前一樣，低入塵埃，便也罷了。但如今你卻想著逃離我的掌控，甚至勾引皇子，這怎能讓我心安！
第二日，天色晦暗，隱隱的下著綿薄的細雨。小桃替我找來油傘，我照舊去了南書院。原以為因為昨日的事情，飛雪會刻意為難於我。沒想到，她竟然罷課了。
我隱隱有種不好的預感……
果然，我一進門，幾位皇子便不懷好意的看著我。我無奈，隻能沉默以對。李夫子照舊上課。中途給我們出了一道題，要求眾人皆可作解。
那題為：“何為窮則變，變則通，通則久？”
眾人冥思，這是一道極為精辟的題，解釋也並非一種，隻看個人如何解答而已。看來，李夫子並非是想為難我們，而是想考我們個人看待事物的思維方式。也正是因此，無人敢貿然進言。
正當眾人各懷心事之時，三皇子東籬夜君起身拱手道：“夫子，學生不才，聽聞顧小姐博學多才，因此想請顧小姐先代為解釋一番，不知夫子可否同意？”
李夫子擼擼胡須，眼神在我與顧傾國之間漂浮不定，淡淡道：“不知三皇子所說的顧小姐是……”
“自然是顧傾國，顧小姐。”東籬夜君滿口道。如今的顧傾城，哪裏還當得小姐二字。
李夫子點頭，望向顧傾國，問道：“不知顧小姐可願作答？”
顧傾國微微一笑，柔聲道：“傾國不才。不過既然是三皇子推舉，傾國自然不敢怠慢。”話畢，又對東籬夜君回以傾城一笑。
東籬夜君現已成年，性格傲漫。向來都隻對皇權感興趣的他，如今見顧傾國這般天人之姿的對他報以微笑。頓時一怔，忍不住將這個女子牢牢記住。以後，皇位是他的，這樣的美人，同樣也會是他的！
我靜靜的看著她對答如流，心中卻不起一絲動蕩。倒是其他皇子聽後，對她讚口不絕。
李夫子也頗為讚賞的看著顧傾國，忍不住道：“右相果然教女有方啊！兩位小姐，皆是不一般。”
這時，東籬夜君又忍不住了。“夫子莫不是記錯了，如今右相隻有顧小姐一女而已。而且剛剛的題，也是顧小姐一人回答的。”
他的意思是，我顧傾城，不配稱為顧小姐了。
嗬，也對！右相當眾宣布，我哪裏還配做顧小姐。
東籬夜君說的不錯。縱然李夫子有所不滿，也無從反駁。李夫子見我雖然麵色淡然卻隱隱透著一股哀戚之色，也不由有些責怪自己的口無遮攔。
“既然顧小姐已經作答，那此次提問就此作罷！我們接著.……”
“夫子，既然是皆可作答，我們不如就再聽聽顧傾城的回答吧！”東籬夜君又道。
李夫子麵色有些難看。他哪裏不知道，東籬夜君這是想要為難於我。而我又哪裏不知道這些。
頓時氣氛有些尷尬。這時，顧傾國起身柔柔道：“傾國失禮，還請三皇子恕罪。既然傾國已經作答，就請三皇子不要為難妹妹了。”聲音柔弱無骨，嬌豔欲滴。頓時又贏得了一大片的讚賞之聲。
東籬夜君一聽，頓時也沒了主意。這樣既有美貌才華，善良又大方得體的女子，簡直就是世間難求啊！如今人家都這麽說了，他怎麽好意思不賣人家的麵子呢！
可我卻並不為此而動心。起身行禮，淡淡道：“傾城愚鈍，自然不及顧小姐聰慧。此題，傾城不會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