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0章 使節
林逸伸了個懶腰道,“宣國公主要歸國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話,大概就是這兩日了。”
“這可稀奇了,古往今來,就沒有聽說過和親的公主還能有回來的,”
袁貴妃詫異的道, “不過,總之是件好事,想必我那老姐姐很是欣慰。”
說著就直接站了起來,轉身就要走。
“您這要幹嘛?”
林逸一把拉住她,有點莫名其妙。
袁貴妃笑著道,“這天大的喜訊, 想必孫姐姐還是不知道的吧?
本宮這就過去說與她,讓她高興一下。”
林逸很是無奈的道,“你別這麽著急啊, 聽我說完啊,”
她老娘出生武將世家,弓馬嫻熟,脾氣暴躁。
這後宮之中,除了德隆皇帝能壓一壓她,其他一概人等皆的不放在眼裏的。
唯一相處的不錯的,隻有宣國公主的生母孫娘娘。
袁貴妃迫不及待的道,“那你趕緊說。”
林逸道,“還是請孫娘娘過來吧,你沒有必要親自跑一趟的。”
以他今時今日的身份,說是“請”,不說說明是命令。
這孫娘娘不管怎麽樣,都不敢不來的。
也沒有理由不來。
蜷縮在門口的小喜子道,“小的這就去。”
等小喜子走了, 林逸對袁貴妃繼續道, “宣國公主如今是漠西可汗察必的大皇後,漠西人稱呼為可敦, 地位尊崇, 到時候入了宮,一切還要依仗母親多操持。”
“這些自然不需要你交代,本宮自會理會,”
袁貴妃突然問道,“隻是你父皇那邊,怎麽說?”
林逸大大咧咧的道,“等宣國公主,一起見了就是,沒什麽大不了的。”
但是,依照他的想法,宣國公主即使真見了他老子,場麵也不會太美。
能出塞和親的公主,大概率都是不會得皇帝寵愛的那個。
要不然怎麽舍得啊!
宣國公主倒黴,遠走他鄉,何況還是苦寒之地。
要說心裏沒埋怨,肯定是不可能的。
父慈子孝?
不存在的!
看到老態老鍾,微微顫顫的德隆皇帝,說不定能笑出豬腳聲。
“宣國公主乃是女眷,”
袁貴妃淡淡道,“你該不會讓何吉祥這些老東西迎接吧?”
林逸笑著道,“兒子還沒糊塗到那個地步,到時候全是太子的事。”
袁貴妃皺眉道,“你讓太子出宮?”
林逸毫不在意的道,“老太太,有些事情,兒子自有兒子的道理,你老人家就不用操心了,盡管把後宮這一攤子收拾好就行了。”
袁貴妃不悅的道,“說的好像誰願意管你似得。”
不一會兒,何連進來稟告,孫娘娘求見。
袁貴妃趕忙對著遠門高聲道,“都是老姐妹了,何必那麽客氣,進來吧。”
孫娘娘進來,林逸不等她施禮就道,“你們慢慢聊,兒子先告退了。”
直接出了慈安宮。
站在高高地台階上,遙望城外群山。
山頭上不時的冒著陣陣青煙。
“不時下過令嘛,城外不得焚燒,怎麽又燒起來了?”
“王爺,這不是秸稈,也不是樹木,百姓都留著當柴火燒呢,舍不得這麽浪費了,”
小喜子陪笑道,“這田四喜在城外建房子,磚石不夠,就近開了不少窯,正用煤燒磚呢。”
“胡鬧,”
林逸氣鼓鼓道,“難怪我說最近鼻子總不舒服呢,這幫子王八蛋沒事就製造空氣汙染,傳令下去,趕緊給關了,知道本王討厭什麽,就偏偏搞什麽,真是當本王好說話是吧?”
在他眼皮子製造空氣汙染,是可忍孰不可忍!
每年的冬天,因為居民取暖,忍受這些也就罷了,春夏季節還給他來這個,他忍受不了!
要不是滿朝文武死諫,他都想遷都去三和了!
三和水好,空氣好!
最關鍵的是冬天不冷,他待習慣了,再次回到安康城,就有點受不了了。
小喜子趕忙道,“小的這就通知兵馬司去給關了。”
田四喜站在夕陽下,看著兵馬司的人在窯口埋炸藥,隨著轟隆一聲,窯口坍塌,欲哭無淚。
對著兵馬司指揮使張勉歎氣道,“你們好歹得等我這窯磚燒完吧?是不是太著急了一些?”
張勉揶揄道,“你小子這是頂風作案,明知道和王爺禁止在安康城焚燒,你還搞這些東西?”
田四喜訕笑道,“我這急著用磚,總不能去冀州拉吧,這實在是沒辦法的辦法。”
張勉冷哼道,“和王爺仁慈,沒有肯與你多計較,你就偷著樂吧。”
“王爺英明,”
田四喜哭喪著臉道,“可這磚窯,我整整建了一個月了,都是錢啊。”
一旁的副指揮使薑毅跟著道,“你田世友家大業大,還能賠不起這一窯磚?”
他是官,田世友是民,按地位,兩人有雲泥之別。
如果是別人,用這種語氣對他說話,他早就不客氣了。
但是這田世友和三和錢莊的柏麟、東風鏢局的宋城一樣,是官商!
官商沒有爵位,沒有職位,但是好歹帶了一個“官”!
是和王爺的錢袋子!
對和王爺來說,誰動他的錢袋子,他就敢跟誰拚命!
所以對於田四喜這幫子王八蛋,他們兵馬司都是盡量客氣的。
“當時年紀小,喜歡裝文藝,現在病好了,隻喜歡錢,”
林逸一邊走,一邊慢慢悠悠的道,“隻有錢,才能給我安全感。”
他能成為一名撲街網文作者,年輕時候的文青病要負一大半責任。
隻是後來坐了輪椅,不做文青也不行了。
要恰飯啊!
“王爺英明。”
和王爺突然出現的這句莫名其妙的話,讓身後的小喜子一臉懵逼。
緊接著又聽見和王爺好像和他說話,又好像自言自語,不停的摸著挺起的肚腩,“好希望有那麽一個人,能讓我朝思暮想,茶飯不思,寢食難安,日漸消瘦,日漸消瘦,漸消瘦,消瘦,瘦,瘦……”
這句他聽懂了。
和王爺想減肥。
“王爺,你這些日子都瘦了,”
小喜子努力模仿他師父洪應的套路哄和王爺,“可不能再這麽下去了。”
沒想到話音剛落,自己的腰間就挨上了一腳。
苦著臉,一動不敢動。
林逸把肚皮拍的哐哐響,氣呼呼的道,“你良心讓狗吃了?閉著眼睛說瞎話?”
“小的知罪。”
小喜子無奈再次跪下認罪。
心裏止不住的委屈。
為什麽同樣的話,他師父說得,他就說不得?
這難道不是和王爺說的雙標?
天理何在!
“哼!”
林逸傲嬌出了皇宮。
“沒地方說理啊!”
小喜子望著和王爺遠去的背影,忍不住抱怨了一句。
“公公.……”
小喜子被嚇了一跳,等轉過頭見是何連,直接上去踹了一腳。
他前些日子剛入九品巔峰!
何連一個區區六品,想躲都沒法子躲,飛上天後,直接落在了用來防止走水的吉祥缸裏。
就這他還得謝公公腳下留情。
要不然自己不死,也得吐好幾口血。
“小的知錯。”
“哼!”
小喜子邁著跟和王爺同樣的步調轉身就走了。
明月還沒出月子,就不管不顧的直接洗澡了。
算是積極響應和王爺的“科學”坐月子了。
長時間不洗澡,反而容易滋生細菌,更容易落下月子病。
“不錯,”
林逸一邊哄著孩子,一邊對明月道,“但是還是不能大意,該注意的地方還是要注意。”
明月道,“謝王爺抬愛,奴婢乃是習武之人,沒有那麽嬌氣。”
“小孩子鼻腔太窄,還沒發育完全,躺著時候就不透氣,容易落地醒,該抱著睡就一定抱著睡,”
林逸看著懷裏小小的人兒,認真囑咐道,“有時候倒不是他故意苦惱,他還是個孩子,能懂什麽呢。”
“是。”
一眾人異口同聲的道。
林逸撇過頭,看到了一個穿著碧綠長裙的女子,好像在哪裏見過?
想了半晌,才反應過來,這是他從冀州帶回來的金香。
自從有了杜隱娘,自己好像有些冷落她了,便柔聲道,“有什麽需要,就找紫霞,不要客氣,就把這裏當做自己家。”
“謝王爺恩典。”
金香進和王府有些時日了,此刻在府裏姑姑的教導下也學了不少規矩。
欠身的姿勢雖然比較僵硬,但是也中規中矩,沒有什麽讓人指責的地方。
宣國公主歸國這天,北門大開。
城門外,安康城人口中“老鼠”旗迎風飄展,以太子、代王、永安王為首的王親貴族、文武大臣站了好幾排。
甕城內,官兵刀槍林立。
林逸遙遙看著,還是比較滿意的,這算是給足了宣國公主場麵。
垂立在一旁的潘多躬身道,“王爺,公主的車輦到了。”
林逸眯縫著眼睛,指著宣國公主車旁的年輕人道,“那是誰?”
潘多道,“啟稟王爺,那正是宣國公主的兒子,漠西王子布日固德,意思是草原上的雄鷹。
不過,據說這位王子十分仰慕我大梁國的文化,給自己起了一個梁國名字,隨宣國公主的姓,叫林遠圖。”
“.……”
聽見這個名字,林逸嘴裏剛晗上的茶水差點沒吐出來!
這名字不吉利!
“我這大外甥看著一點都不像塞外之人啊!”
林逸對塞外之人的印象是粗獷,虎背熊腰。
但是,眼前這位王子卻是長相斯文,手拿折扇,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樣!
儼然是大梁國讀書人的打扮!
潘多道,“這位王子自小由宣國公主悉心教導,弓馬嫻熟,經史子集亦是無一不通,他的詩詞文章就連謝讚大人都是稱頌不已。”
林逸詫異的道,“有這麽厲害?”
潘多道,“屬下不敢妄言。”
林逸淡淡道,“看來這一次漠西是真的著急了,要不然怎麽可能舍得王子親自過來,也不怕回不去,失了香火。”
潘多道,“眼前瓦旦大兵壓境,這漠西確實是艱難了一些。”
“跟何吉祥說一聲,爛船還有三斤鐵,”
林逸打著哈欠道,“切不可心慈手軟,那可是我最親愛的外甥啊。”
瓦旦退兵以後,他就在梁國的東北部布以重兵。
瓦旦人寸步難行。
但是,在西北部,全靠漠西做最後一道防線。
漠西要是嗝屁了,大梁國的壓力就大了。
他實在沒能力在梁國的西北方向布置重兵了!
所以,這漠西還是有利用價值的。
他沒有理由不幫。
但是,還是得看怎麽幫!
兵馬未動糧草先行,這糧草必須由漠西給!
他不能做虧本買賣。
“是。”
潘多恭敬的道。
林逸就這麽看著漠西使臣的車隊進了城。
之後王坨子回報道,“王爺,宣國公主直接入宮了,漠西王子和使臣住進了鴻臚寺。”
林逸淡淡道,“還算守規矩。”
令他沒有想到是,當晚他這位大外甥就站在了和王府門口求見。
林逸擦拭了一下滿是西瓜汁的嘴巴,對著正在給他捏肩揉腿的侍女擺了擺道,“下去吧。”
等侍女退下,他才對洪應道,“讓他進來吧。”
林遠圖孤身一人,進了和王府。
見到林逸後,居然恭恭敬敬的磕了個響頭。
“外甥拜見舅父,舅父千歲千千歲。”
“大外甥,何必這麽客氣,”
突然行這麽大的禮,是林逸完全沒有想到的,“賜座,上茶。”
看著豐神雅淡,識量寬和的大外甥!
他似乎看到了代王的影子!
氣質都是拿捏得死死的!
“多謝舅父!”
林遠圖坐在椅子上,挺直身子,不卑不亢。
林逸笑著道,“按說你第一天來,本王該親自迎接的,奈何事務繁重,還望大外甥不要見怪。”
林遠圖趕忙站起身道,“舅父肩負天下,夙夜匪解,以事全民,外甥佩服。”
“學識不錯,”
成語一套一套的,林逸比不來,“孺子可教也。”
“舅父過譽了,”
林遠圖誠懇的道,“於高山之巔,方見大河奔湧;於群峰之上,更覺長風浩蕩。
今日來這安康城,方知大國氣象,外甥愚鈍,萬萬比不了大梁國逸群之才。”
林逸擺手道,“行了,老實坐下吧,本來就是一路舟車勞頓,何必這麽著急過來呢,應該好好休息才是。”
“不敢,外甥拜見舅父乃是應有之理,禮不可廢。”
林遠圖說完,才老老實實地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