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九章 唯一
雖然她沒出聲，可顧博文不是看不出來，他小小的身體緊緊地繃著，雙手捏著拳頭，死死地咬著唇站在那裏，一言不發。
顧曉舒其實還有很多話要和顧博文說，隻是話到嘴邊，又不知道該說點什麽，最後隻能看向邵天淩，“以後，麻煩你多幫我照顧文文。”
“我會的。”邵天淩點了點頭，低頭看向顧博文。
顧博文直直的看著顧曉舒，沒出聲。
很快，有護士把消過毒的文件送來給何芸菲，何芸菲小心的把文件放到文件袋裏，然後看向顧曉舒，“現在我們已經是文文的合法父母了，小舒你放心的休息，文文就交給我們照顧了。”
“好。”顧曉舒滿足的笑了。
知道他們留下也不過是讓顧曉舒多痛苦一會，何芸菲就和顧曉舒說了再見，然後帶著顧博文一起離開。
在電梯裏，顧博文都表現的格外平靜，直到走到醫院門口，他才站定，抬頭看向顧曉舒的病房，“我媽媽……真的要走了嗎？”
“怎麽會。”邵天淩沒忍住撒了謊，“你看她剛才不是好好的嗎？還能對我們笑呢。”
“是嗎？”顧博文看似在問邵天淩，其實他的語氣裏帶著全是失落。
他雖然小，可他不傻，顧曉舒感染了SQES，這是致命的傳染病，剛才他看到了顧曉舒極力藏在衣袖裏的手，那雙手，已經血跡斑斑。
“當然了。”何芸菲彎腰摟住顧博文小小的身軀，“何媽媽已經和你媽媽說了，隻要她能好，文文就還是她的孩子。她那麽在意你，一定會和病魔對抗的。”
可對抗了，就一定能贏嗎？這話，顧博文自己都不敢說出來。
邵天淩和何芸菲都知道此時顧博文的心情不好，對視了一眼之後沉默了。
有些傷痛，隻能他自己慢慢消化。
原本所有人都以為顧博文能接受了，沒想到到了停車場，何芸菲拉著顧博文要上車，他突然轉身衝到了邵天淩的麵前，緊緊地抱住他的腿，“邵叔叔，我不想媽媽死，你救救她吧！你一定有辦法的對不對？”
看著崩潰的顧博文，邵天淩隻能蹲下身把他小小的身體摟在懷裏，“對不起，邵叔叔也沒辦法。”
“不！不會的，邵叔叔你一定有辦法的！求求你！”從知道顧曉舒感染了SQES之後，這是顧博文頭一次露出自己真實的情緒。
“邵叔叔真的沒辦法。”邵天淩心裏也很難受，要是他有辦法，他一定不會看著顧曉舒就這樣死去。
雖然他一次次的欺騙自己，強行掩飾住自己對顧曉舒的感情，可他心裏比誰都清楚，他早就愛上顧曉舒了。
從那天開始，他們依舊每天去醫院看顧曉舒，可每次，顧曉舒都避而不見。
SQES發作的越發頻繁，從一開始的每天還有一兩個小時不疼的時候，發展到後麵每時每刻都被折磨，十多天過去，顧曉舒覺得自己已經到了強弩之末。
起初她還能掙紮著到衛生間照鏡子，看看自己變成了什麽樣子，到後來，隻要她有大一點的動作，血都會滲出來，再到後來，她幾乎沒有意識了。
一天一天過去，從顧曉舒感染SQES算起，居然也過去了半個多月。
雖然這十多天，顧博文和邵天淩每次都見不到顧曉舒，但他們依舊每天都來。
徐一諾和孫箐箐也來過好幾次，兩個人都哭成了淚人，除了能從醫生嘴裏知道顧曉舒還活著之外，誰都見不到她。
第十六天，顧博文和邵天淩一如既往的來看顧曉舒，病房裏卻多了一道臨時的隔離牆。
看到那道多出來的白色布牆，原本還正常的顧博文突然崩潰了。
“媽媽！媽媽！”看不到裏麵發生了什麽，甚至看不到顧曉舒是否還在，顧博文幾乎可以肯定顧曉舒是死了。他拚命的拍打著病房的玻璃門，想把顧曉舒叫醒。
同樣心裏一陣慌亂的，不止顧博文。邵天淩一下子也亂了分寸，做事一向有計劃的他，竟然不知道是先去問醫生顧曉舒的情況，還是先安撫顧博文的好。
“邵叔叔。”顧博文突然一臉希冀的看著邵天淩，“你可以幫我找人問問我媽媽的消息嗎？”
“可以。”邵天淩看似冷靜，其實手都開始發抖了。
他慌慌張張的去找院長，看到院長的第一時間竟然忘記了該有的禮貌，直接衝過去抓住院長的手臂，“院長，顧曉舒呢？”
“她還在病房裏。”院長微微蹙眉，但並不像是在撒謊。
“那……”邵天淩從不知道，原來他也有不敢說的話。
“還活著。”院長自然知道邵天淩最擔心什麽。
聽到顧曉舒還活著，邵天淩懸著的心也落下了。緊繃的神經一放鬆，他才發現自己竟然渾身上下都是冷汗。
“既然活著，為什麽不見我們？”這是邵天淩最想知道的問題。
“不是我們不讓你們見她，是病人自己要求的。”院長也很無奈。
雖然顧曉舒的要求挺奇怪，但邵天淩還是一下子就明白了。顧曉舒現在這個樣子，一定不想讓他們看到，特別是顧博文。
“那我可以從監控裏看到她現在的樣子嗎？”不親眼看到顧曉舒還活著，邵天淩放心不下。
醫院的監控不是誰都可以看得，但邵天淩不一樣，他不是普通人。
院長思考了一下，點了點頭，“你可以看，但……她的情況不容樂觀，你要做好心理準備。”
“好。”邵天淩點了點頭。
院長親自帶著邵天淩到了監控室，到了監控室裏，顧曉舒病房內的情況也一覽無餘。
顧曉舒還躺在病床上，隻是那樣的她，尚且還算是活著的話。顧曉舒那頭漂亮的長發已經剃掉了，隻剩下光溜溜的頭皮。
可即使是頭皮，皮膚也已經皸裂，到處是血。
她身下的病床早已經被血染的通紅，胸膛好久才起伏一次。唯一能證明她還活著的，就隻有旁邊依舊兢兢業業跳動著的醫療器械。
邵天淩看了很久才收回心神，看向院長，“韓國感染的那批人，有人被治好嗎？”
院長猶豫了一下，搖了搖頭，“沒有，顧小姐是目前唯一一位還活著的感染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