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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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有被認出來吧?

  直到交流會結束, 許思意都還在反覆糾結這個問題。她剛才轉身之後, 拿出了中考800米長跑的架勢急速飛奔逃離現場,按理說,顧江應該沒有看到她的臉。


  最多也就看到了個背影。


  那他能根據一個背影就認出她是誰么?當然不能。人家堂堂一個學生會主席,日理萬機,沒準兒早把她這個小新生給忘到了九霄雲外。


  在一番胡七八糟的自我疏導之後,許思意的心理負擔輕多了,定定神, 甩甩頭,走出洗手間十分淡定地返回會場。


  此時站在演講台前的是一個穿深藍色連衣裙的短髮女生。她沒有拿稿子, 洋洋洒洒傾囊相授,分列五個大點給一眾學弟學妹分享「學霸是如何煉成的」。


  許思意壓低聲問旁邊,「這是第幾個?」


  「第七個,謝天謝地馬上就結束了。」秦霜一副快要聽睡著的姿態,扭過頭, 目光在許思意臉上打量一圈兒, 狐疑地皺眉, 「你臉怎麼這麼紅?」


  「……」之前瞥見的腹肌紋身人魚線浮上心頭。


  許思意尷尬地乾咳一聲, 哈哈乾笑:「天熱, 這裡面有點悶。」


  秦霜抬手扇了扇風, 也跟著抱怨:「就是, 都快九月了怎麼還這麼熱。明天開始就是軍訓, 可怎麼得了……」說著, 不知怎麼就話鋒陡轉:「對了, 思意你認識顧江對吧?」


  許思意腦門兒上冒出三個小問號。


  秦霜一副笑臉,「我室友也去學生會秘書處初試了,說你們打過招呼來著。」聲音甜甜的,「聽說你還進了複試,真的好厲害呀。」


  「……」近了看,發現你的妝化得好像獅子王……


  她乾巴巴地笑了下,「一般厲害,一般厲害。」


  交流會結束,新生們在各班班長和班主任助理的帶領下有序離開了活動中心。剛出大門,隊伍便散成一盤沙,小團體們以寢室為單位,三五成群,大部分都還在討論之前交流會上第一個上台的人。


  許思意一連數次聽見「顧江」這個名字,不禁在心裡感嘆顏值的重要性。誰知剛嘆完,就聽見邊上冒出若有所思的一句話:「真是厲害。」


  說話的人是王馨。這位大長腿室友是晏城本地人,父母都在教育局工作,妥妥一枚家境殷實的文藝青年。


  許思意聞言有點好奇:「什麼厲害?」


  王馨勾起唇角笑了笑,不答話,反而沒頭沒尾地說:「我問你,一個問題學生應該怎麼洗白?」


  ……哈?


  懵逼樹上懵逼果,懵逼樹下你和我。


  這位朋友你思維跨度是不是有點太大了喂?

  許思意茫然地搖搖頭。


  王馨淡淡看她一眼:「剛才台上不就有個現成例子么。」


  「……」


  *

  交流會那天的事很快被許思意忘到了腦後。軍訓正式開始了,第一天晚上,秘書處的副秘書長就給她打來了電話,千叮萬囑,提醒她去參加秘書處的複試。


  再三核實不是工作人員弄錯入選名單后,許思意歡歡喜喜地應下了。表現倒數也能破例進複試,她很有一種賺到了的感覺,下意識覺得是桂曉靜學姐對她的特殊照顧。


  值得慶幸的是,那位充滿反派BOSS氣質的主席並沒有出現在複試現場。


  五天後,在軍訓進行完大半的一個傍晚,公示欄上張貼出了校學生會各部門的新一屆錄用名單,紅榜黑字,引來了無數穿迷彩服的新生鮮肉駐足圍觀。


  許思意的名字在第一行的第一個,非常醒目。


  「許思意……」有人對這個名字有印象,沉吟道,「就是那個初試的時候說話聲音很小的女生?她都進了?」


  「除了長得漂亮之外,她有什麼優點么?」落選的新生酸溜溜地吐槽,「肯定是個關係戶。」


  就這樣,在各色各樣的議論和猜測中,浩浩蕩蕩的招新終於落下帷幕。許思意正式成為了校學生會秘書處的一員。


  工管系的大一,除了工程力學和管理學兩門專業課外,稍難的課程就只有一個高等數學A,課業並不繁重。許思意班上不少人都加入了學生組織。優等生們大多對自己要求嚴格,大家都希望在學生工作中提高自己的綜合能力。


  許思意寢室的四個人,她加入了學生會,王馨加入了社聯,張滌非加入了校藝術團,只有陳涵遊離在眾多學生組織之外。


  開學后的第一個周四,晚上的形勢與政策下課後,許思意來到第一教學樓1405教室,參加學生會秘書處的首次例會。


  秘書長桂曉靜笑容滿面,先是說了一大通煽情的歡迎詞,然後簡單介紹了下C大各式各樣、關係錯綜複雜的學生組織,最後講解秘書處的職能。


  許思意在底下拿著本子記了半天,默默總結:原來她們部門就是給全校師生打雜的。


  「總的來說,我們的工作就是『上情下達,下情上傳』,以維護同學們的利益為核心,協助主席團做好一切工作。」桂曉靜說得非常官方,「幾位主席的姓名和電話號碼我已經寫在黑板上了,大家記一下,方便聯繫。」


  許思意抬頭看黑板。上面的姓名圖呈樹狀,頂端的樹冠就是兩個字:顧江,括弧:正主席。電話號碼:XXXX。


  底下分別是四位副主席。


  大家紛紛打開手機通訊錄,懷抱著敬畏之心存號碼。


  快到十點的時候,會開完了,眾人鳥獸散去。許思意走在最後面,快出教室門的時候,桂曉靜出聲把她叫住:「思意。」


  許思意頓了下,回頭笑笑,「學姐怎麼了?」


  桂曉靜笑盈盈的,「學校要辦迎新晚會,麻煩你回去寫一份晚會策劃書。」


  What?


  策劃書?那是個啥?


  許思意黑人問號臉。


  桂曉靜像已經猜到她要說什麼,又善解人意地補充,「沒寫過也沒關係,我會發一些往年的給你參考。」頓頓,聲音更柔:「辛苦你啦,盡量周一之前寫好哦。」


  聞言,許思意沉默了幾秒,終於還是認命,「寫完直接拿給你嗎?」


  「是江哥要,你直接給他就好。」


  許思意:「……」


  桂曉靜口中「江哥」,不用猜了,除了全校知名學生會主席顧江顧大佬,不會有其他人。


  回到寢室打開電腦,郵箱里果然已經躺了幾份往年的迎新晚會策劃書。許思意無語,只能默默打開word文檔,抓耳撓腮,冥思苦想,努力地憋憋憋。


  憋了整整三天,終於憋出一份蹩腳策劃書。


  周末晚上,許思意到校園小商店把策劃書打了出來,然後默背了下打好的腹稿,拿出手機,深吸一口氣撥出一個電話。


  嘟嘟兩聲之後,通了。


  聽筒里的嗓音冷淡又散漫,就一個字:「喂。」


  許思意怔了下。不得不承認,這人的聲音是真的好聽,乾淨慵懶,聲線低沉里透著一絲絲的啞,非常特別。


  她悄悄深呼吸,盡量保持淡定從容的語氣:「顧江學長,我是許思意,是秘書處新招的幹事。曉靜姐讓我寫一份迎新晚會策劃書給你,我已經寫好了,請問……」


  稿子還沒背完,便被對方不太耐煩地打斷,「在哪兒。」


  「……我嗎?」許思意背著小黃鴨書包轉了個身,抬頭,看向校園商店的招牌,念出來:「C大南超市。」


  「等著。」


  下一秒電話就掛斷了。


  商店裡是通明的白熾燈,外面一小片空地都是亮的。許思意站在亮光里,翻開策劃書,仔仔細細地檢查有沒有錯別字和病句。看完一遍。


  嗯,再檢查一遍。


  反覆檢查三遍之後,許思意合上策劃轉了轉發酸的脖子,誰知一扭頭,愣住。


  校園商店的左側背光,光線偏暗,牆上斜倚了道身影,襯衣長褲,高大修長。他臉上沒什麼表情,一雙漆黑的眼陰晴不明,不知已瞧了她多久。


  許思意定定神,提步走過去,微笑著盡量自然地打招呼:「顧學長好。」


  顧江往她手上隨便瞟了眼,「東西寫好了?」


  「嗯。」許思意兩手緊緊捏著策劃書,猶豫了下,清清嗓子道,「我之前沒有寫過策劃書,問題應該挺多的,您先看看……有什麼需要改的地方我再改。」


  他沒說話,低頭,慢條斯理地撕開剛買的一包煙。


  許思意有點忐忑地等著。


  過了幾秒,顧江把透明包裝紙隨手丟進垃圾桶里,回過頭,看她一眼,暗示性地挑了挑下巴,「過來。」


  「?」她一頭霧水,拿著策劃書蝸牛似的挪過去。


  在他面前站定。


  ……好高。


  站近了,壓迫感強烈到極點。


  許思意定神,雙手把策劃書遞到顧江眼皮底下,「學長……」怎麼是這種期期艾艾的語氣?她趕緊清清嗓子,拔高音量,「學長看看吧。」


  顧江垂眸瞅了她一會兒,動身走過來。


  周圍的空氣被清冽的煙草味和陌生的氣息侵佔,許思意被籠罩進他陰影下。她眸光驚閃,下意識地後退,可後面沒有路,背瞬間就貼上了牆壁。


  ……有話好好說,這是要幹啥……


  心跳加劇,砰砰砰砰。


  許思意一慌,絲絲紅暈不受控制地爬上雙頰。


  兩人身高差距太大,顧江俯下身子,往這小姑娘湊近了點兒,懶散的調子拖出一種的強烈的攻擊性和侵略感,「那天是不是你?」


  顧江不語,盯著咫尺的她。


  被他捏在指間的這張臉,大小還不及他一隻手,膚色雪白,羊脂玉似的細膩,晶亮的眼睛里蒙著一層浸過淚的薄霧,鼻頭微紅,兩頰掛著淚,看上去柔婉楚楚。


  他垂眸,視線落在她的唇瓣上。小小的,薄薄的兩片,在微弱的亮光中呈現出淺淡而勾人的粉色。


  鬼使神差,顧江拇指上移半寸,指腹觸到那瓣柔軟。


  他微微眯了下眼。


  「……」許思意一僵,這麼近的距離,她清楚看見他比往日更黑更深的眸色。被嚇到似的往後躲。


  好在下一瞬顧江就鬆了手。他移開視線,靠著旁邊的電梯牆坐下來,一手打電話,一隻長腿很隨意地屈起。


  許思意輕輕抱住膝蓋,臉熱熱的,心跳砰砰。


  須臾,顧江那邊的電話打完了,一看電量,百分之二十五,應該還能堅持段時間。他說:「已經報修了,很快就能出去。」


  許思意點頭,聲音細細的,「嗯。」


  狹小的電梯空間昏暗而安靜,只有一束微弱的亮光,和兩個人清晰可聞的呼吸聲。


  她微側頭,把臉頰枕在自己的膝蓋上。


  顧江就坐在她旁邊,頭靠牆,額發自然垂落,略微擋住眼睛。不知是睡著了還是在閉目養神。


  她悄悄地打量他。


  這人的下顎線帶著一種天生倨傲的弧度,加上他平時眼神太冷,使得整副五官看上去很有漫畫感,邪氣鋒利。此時閉著眼,濃密的睫毛小扇子似的垂低,眉目舒展,倒是顯出了幾分難得的柔和。


  真是好看。許思意忍不住在心裡讚歎。


  突的。


  「你挺喜歡看我。」顧江眼也不睜,淡淡說了句。


  「……」許思意一怔,回神之後連忙移開視線,眼觀鼻鼻觀心,不知道說什麼。


  顧江睜開眼睛,轉過頭看她一眼。


  許思意直接低下了腦袋。


  又過片刻,他從煙盒裡掏出根煙,不點燃,就咬在嘴裡玩兒。收回視線,不再看她。


  數秒的安靜之後。


  顧江沒什麼語氣地隨口一問:「你多大了?」


  「……十八。」許思意說。


  「滿了?」


  她囁嚅了下,改口:「今年十二月底就滿十八。」


  顧江嘴裡的煙輕晃了下,拿掉,意味不明地嗤,「未成年。」


  許思意不知道他這句話是什麼意思,靜默幾秒后,還是覺得要為自己辯解一下:「我只是讀書讀得有點早。」頓了下,試探著尬聊:「那你呢?」


  「十九。」


  ……那也沒有比她大多少。許思意默了默,點頭,「哦。」


  幾句對話之後空氣再次安靜。又沒人說話了。


  顧江拿起手機看了眼屏幕,冷不丁問:「你電話呢。」


  許思意麵露窘色,「出門出得太急,放在公寓忘了拿……你的手機不能用了嗎?」


  「沒電了。」


  「……」許思意心一沉,之前那種滅頂的恐懼感隱隱有捲土重來的兆頭,「修電梯的師傅還沒來嗎?」


  顧江又打電話催了一次。


  對方的回答是已經開始維修了,請稍安勿躁,最多再等十分鐘。


  然而,就在這通電話掛斷的下一秒,手機熄了屏,自動關機。電梯里再次陷入漆黑,伸手不見五指。


  這次許思意沒有忍住,嚇得哇一聲哭出來。


  「許思意。」顧江擰眉,在黑暗中喊她的名字,聲音極低:「冷靜。」


  但是她哭著,顫抖著,根本聽不見其它聲音。黑暗中好像有什麼在接近,她驚恐而慌亂,不知道往哪兒逃,只能更用力地抱緊自己。


  十歲那年,爸爸媽媽離婚,她被法院判給了經濟條件更優越的爸爸,後來,爸爸娶了年輕漂亮的傅阿姨回家,那是她噩夢的開始……


  一隻大手摸到了她的肩。


  許思意嚇得往後躲,差點尖叫。


  一片漆黑中,那隻手順著她的胳膊往下,摸到了她細細的手腕,然後擒住,不由分說地用力一拽。


  許思意直接被顧江扯進了他懷裡。


  「乖一點。」他一手握住她細軟溫熱的後頸,一手在她背上拍著,像在安撫一個不肯睡覺的小孩子,「別哭。」


  懷裡的女孩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哭著抖個不停。


  顧江靜幾秒,把一縷長發撩到她耳朵後邊,指腹若有似無摩挲那隻軟白的耳垂,那一小片皮膚霎時變得滾燙。


  許思意遲遲回過神,瞪大了眼睛。


  黑暗放大了除視覺外的一切感官,她的鼻子里,呼吸間,全是他的味道。


  顧江側頭,嘴唇隔著烏黑的發貼緊她耳朵,聲音沉沉的,「我不喜歡哄人。」


  ……什麼意思?

  「再哭就收拾你。」


  「……」許思意臉上起火,動了動唇剛想說什麼,唰一下,燈火通明。


  電梯修好了,開始緩慢地繼續往上升。


  幾乎是在燈光亮起的瞬間,顧江就放開了她。


  許思意呆坐在地上驚魂未定,手腳還有些發軟,也不知是被剛才的黑暗嚇的,還是被他後面那個突然的舉動給嚇的。她抬起頭。


  顧江垂著眸,在整理襯衣袖扣。他的臉色一如平時,冷冷淡淡,沒有一絲一毫的曖昧和異樣。


  或許剛才那個舉動,沒有任何實質性意義,應該歸進應激反應?她迷迷糊糊想著,也站了起來。


  「謝謝。」她小聲道。


  顧江眼都沒抬,「謝什麼。」


  謝什麼?大概是謝你陪她一起被關在電梯里吧。如果今天被困的是她一個人,她不敢想象會是什麼後果。


  「……沒什麼。」


  電梯在7樓停了。


  「顧學長再見。」許思意客客氣氣地道別,提步走出電梯。走了兩步之後意識到什麼,回過頭去。


  顧江也出來了,就站在她身後。


  她詫異,「你也到7樓?」


  顧江盯著她,嘴裡咬著一根剛點著的煙,沒有說話。半晌,他別過頭呼出一口煙圈兒,一哂,自嘲似的吐出句話:「老子真是操了。」


  他音量很低,許思意根本沒聽清楚,只能有些不解地望著他。


  半晌,顧江邁開長腿朝她走了過來,彎腰,大掌在她腦袋上揉了把,「小傻子。」


  *

  這晚和顧江一起被困電梯的事,許思意原本是不打算告訴任何人的,奈何耽誤的時間太久,等她把主持人的服裝送去活動中心的時候,晚會綵排已經接近尾聲。


  四個主持人穿著便裝走了整場晚會,負責舞美的老師看不到服裝效果,以桂曉靜工作失職為由,把她批評了一通。


  而後,秘書長的怒火,順理成章便燒到了許思意這隻毫無分量的小蝦米身上。


  綵排后的工作人員大會上,桂曉靜委屈極了。


  「思意,你真的太讓我失望了。」她說著說著,眼眶都開始泛紅,「我八點半就給你打了電話讓你去藝術團拿服裝,你十點鐘才送過來,電話不接簡訊不回,你到底去哪兒了?」


  桂曉靜加入學生會的目標就是進入主席團,每年換屆,指導老師的那幾票至關重要。她非常看重老師對自己的評價。今天這一出,可以說是直接把她過去兩年塑造的好印象都給毀了大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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