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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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蝦耷拉著腦袋, 沒有反應。
好幾秒之後,她才迷迷糊糊地抬起頭來, 蒙著一層霧氣的眸子看向他:「唔?」
「……」顧江閉眼捏了捏眉心。片刻, 繞到她前面, 彎下腰, 一手捉起她一隻小爪子放到自個兒肩膀上,「抱著。」
兩隻爪子遲鈍了會兒,然後往前環過去,乖乖抱住了他的脖子。
顧江胳膊往後一托,大長腿站直, 把許思意給背了起來。背上的身子輕飄飄, 棉花似的沒什麼重量,他把她往上掂了掂,沒什麼語氣地再次提醒:「給我抓穩。」
她彎起唇, 笑得傻乎乎的, 「駕。」
顧江:「……」
傻笑完, 許思意又自顧自咕噥了句什麼,側過頭,臉頰軟軟貼在了他肩上, 打了個哈欠, 眼皮子一耷一耷。忽然唱起來:「快樂池塘栽種了夢想就變成海洋, 鼓的眼睛大嘴巴同樣唱的響亮……快樂的一隻小青蛙!」
酒吧里吵鬧喧嘩, 但她貼得很近, 輕柔又充滿童真的調子清晰傳入顧江耳中, 他無可奈何,只能由著那小醉貓瞎哼。
走出酒吧一條街,夜景便由喧嘩歸於寧靜。微涼的晚風,飄落的秋葉,和一輪鐮刀似的清冷的月亮。
顧江背著許思意走了大概十分鐘,看見一家24小時營業的超市。
他把她放在路邊的長椅上,屈起一隻膝蓋蹲她跟前,「老老實實坐這兒,別亂跑。聽見沒有?」
許思意乖乖地點頭,然後不知又想到了什麼,往旁邊挪啊挪,挪出一個很寬敞的空位來。
顧江:「幹什麼?」
她拍拍身邊的位置,迷迷糊糊的,舌頭都有點捋不直,「你……坐。」
「我不坐。」
「……」她本就迷濛的目光更加茫然,「那你去……去哪裡?」
他說:「給你買糖。」
聞言,許思意用遲鈍的腦袋思考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眼睛笑彎成兩道月牙,拍拍手:「好呀。」
幾分鐘后,顧江拿著盒解酒糖跟一包煙從超市走了出來。一抬眸,看見那小姑娘果然抱著膝蓋乖乖坐在長椅上,低著頭,烏黑柔軟的馬尾垂在腦後,整個人蜷成小小的一團。
他撕開包裝,拿出一片解酒糖遞到她嘴邊,「張嘴。」
許思意怔怔的,沒有反應。
片刻,顧江半蹲下來,看著她,語氣不知怎麼就低柔幾分,「乖,張嘴。」
她下巴磕在膝蓋上,望著他:「頭……暈。」
顧江說:「吃了就不暈了。」
真的嗎?
腦子裡跟絞了團漿糊似的,許思意迷迷糊糊地思考了一下這句話的可信度,張開了嘴巴。
顧江低眸,她兩片唇瓣微張,在路燈的光下呈現出漂亮的淺粉色,雪白的牙齒和同樣粉色的舌藏在更裡頭,若隱若現。
他把解酒糖喂進了她嘴裡。
淺粉色的唇擦過他的手指,柔軟的觸感一瞬即逝。顧江不動聲色地側頭,移開了視線。
舌尖嘗到了一種奇怪的甜味,像甘草又像薄荷,一點也不好吃。許思意的臉頓時皺成一個小包子,歪頭想把那顆奇怪的「糖」吐出來。
「敢吐試試。」邊上淡淡四個字。
「……」她動作一卡,只好繼續含著「糖」,委屈巴巴。
顧江眼底的笑意一閃而過,在她身邊的位置坐下來,從煙盒裡摸出一根香煙塞嘴裡,拿打火機點燃。
邊兒上忽然一聲「阿嚏」。
他微擰眉,伸手貼了下許思意放在膝蓋上的手背,冰冰涼涼,接著便脫下外套搭在了她肩上。
安靜極了,半晌都沒人說話。
不知是吹了會兒冷風頭腦清醒不少,還是解酒糖起了效果,許思意的腦袋逐漸沒那麼暈乎了。她抬起頭,看了看周圍,半夜三更,四下無人,終於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自言自語低問:「……現在幾點了?」
拿出手機一看。
凌晨十二點——早已經過了學生公寓的門禁時間。
「……」許思意囧。
回不了學校,那她今晚睡大街么……
「不早了,回吧。」顧江一根煙抽完,起身淡淡地說。
許思意眸光微閃,眼睛里升起一絲希望的小火苗:「你有辦法讓宿管阿姨開門?」
「沒。」
「……」咳。許思意眼裡的小火苗噗噗兩下,被無情澆滅,有點失望又有點疑惑地問:「那你說的回,是回去哪裡?」
顧江側目看向她,挑挑眉,漫不經心地說:「我家。」
*
唔,雖然比較相信這位反派大佬高尚的人品,也很感激他在她即將流落街頭之際好心伸出援手,把希望灑向人間,But,兩個人共處一室什麼的,四捨五入一下……
是心肌梗塞的感覺。
夜晚的涼風呼啊呼的吹。
就這樣,當許思意在「糾結完之後窘迫,窘迫完之後糾結」的情緒中循環到第一百二十五次時,計程車停在了西校門附近的某公寓門口。
顧江給完錢下了車。
許思意吸氣呼氣,一連做了好幾個深呼吸,只好也硬著頭皮跟下了車。
顧江租的公寓是早年間晏城糧食局修的職工宿舍,小區很小,只有孤零零的兩棟樓,綠化設施幾乎沒有。好在公寓的質量不錯,構造合理,兩梯四戶,居住者大部分都是糧食局退休職工和在這兒租房子的C大學生。
這個點兒,整棟大樓靜謐無聲。
許思意跟在顧江身後走進電梯,悄悄抬眼,看見他摁下了一個樓層數字。
她心跳砰砰,支吾著擠出一句話:「……要不,我還是回學校吧,這樣真的太麻煩學長您了……」
顧江臉上沒什麼表情,「不麻煩。」
「……」許思意眸光微閃。
「我不會無條件幫人。」他兩手抱肩靠著牆,微垂眸,盯著鏡面牆裡的她,輕描淡寫道,「人情欠著,你遲早得還。」
話音落地,電梯門剛好打開。
許思意的酒本就還沒醒完,顧江這番話聽得她雲里霧裡,腦子又開始暈了。
顧江淡淡地說了兩個字:「左邊兒。」
許思意滯了下,知道沒辦法再打退堂鼓,只好一挪一挪,蝸牛似的挪出了電梯,腦袋垂得低低的。
背後腳步聲慢條斯理地跟了上來。
心跳打鼓。
兩邊臉頰也熱熱的……許思意窘迫,牙齒無意識地咬住了嘴唇。
頭頂隨後便響起一個聲音,低沉乾淨,語氣懶洋洋的,「又不對你幹什麼,這麼緊張?」
「沒有啊……」她一慌,撥浪鼓似的搖頭,「沒有沒有。」
顧江把她臉上兩朵嬌俏的紅雲收入眼底,挑了挑眉,然後不動聲色地移開視線。咔一聲,鑰匙在鎖孔里轉動兩圈,門開了。
他先進屋,隨手摁下了燈開關。
客廳里霎時間燈火通明。
許思意站在原地沒有動,悄悄抬眸,好奇地朝屋子裡打望。
「進來。」顧江單手扶在門上,語調里透出一絲不耐煩。
她應了聲,只好乖乖進去。
屋子的客廳很大,擺著一個茶几,一個沙發,大概是沒什麼傢具的緣故,整個冷色調的空間顯得異常開闊。許思意環顧四周,發現落地窗式陽台上有一張很大的繪圖桌,上面堆放了一些圖紙和一台扣著的筆記本電腦。
純男性化的居所,冷硬,單調,乾淨整潔。
唯一能用「柔和」形容的,只有落地窗外一望無垠的夜空和陪伴黑夜的月。
「卧室里有空調,遙控器在床頭柜上。」顧江沒什麼語氣地說,然後從鞋櫃里拿出一雙拖鞋,扔在她面前的地板上。
許思意眨了眨眼。
男士涼拖,最常規的顏色和款式。
她默默換上。
顧江垂眸。姑娘雪白小巧的腳丫子和這雙拖鞋格格不入,腳趾不安地動了動,像偷穿大人鞋子怕被發現的小孩兒。
這是他的鞋嗎,好大……許思意囧囧地想。
須臾,顧江視線移到她臉上,往某個方位挑了挑下巴,「卧室在那邊。」
「……知道了。」許思意點頭。
就在這時,顧江忽然彎腰朝她貼過來。純男性的氣息撲面而來,她被嚇了一跳,下意識地往後躲,目光抬高。
他似笑非笑地一彎唇:「一會兒可別忘鎖門兒。」
「……」許思意微愣,好幾秒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什麼,臉通紅,轉身匆匆走開了。
沒有牙刷和毛巾,她只能用清水草草地洗漱一番,隨後便進了卧室。糾結須臾,還是咔一聲,反鎖了房門。
躺上床,蓋上被子。
陌生的夜晚,陌生的環境,陌生的氣味——被單里有男生荷爾蒙獨特的氣息,生機勃勃,混合著清冽的煙草味,薄荷味……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聽著自己從急促趨於平緩的心跳聲,許思意閉上眼睛,不知不覺便睡了過去。
一覺安穩,然而到凌晨兩點多時,許思意忽然醒了過來。
她是被渴醒的。
也許是醉酒的後遺症,許思意嘴裡口乾舌燥,只能閉著眼睛摸啊摸地摸下床,打開房門,到客廳里找水喝。
月明如水,清幽的月光取代了黑暗。
許思意迷迷糊糊地找了一圈,忽然察覺到什麼,動作頓住,回過頭。
落地窗外是一片湛明,那人抽著煙,靠窗坐在地板上,一隻長腿屈起,坐姿非常的放鬆而慵懶。他似乎是剛洗過澡,短髮微濕,身上穿著一件白色襯衣,扣子只隨意扣了兩顆,下擺微敞,露出修勁分明的腹部。
左腰處的刺青暴露在月光下,清晰可見。
是一隻孤絕肅殺的鷹。
……許思意簡直想在心裡爆粗口吹口哨。
太他媽酷了。
顧江側頭,目光落在光著腳長發披肩的小姑娘身上,撣了下煙灰,「睡不著?」
「……」
他隨手拍了下身邊兒的位置,瞧著她,眼神直勾勾的,「到我這兒來。」
幾隻小烏鴉撲扇著翅膀從許思意頭頂飛過。她無語,蝸牛似的一挪一挪,挪回之前的位置坐好。低下頭,翻開筆記本,假裝回顧上次例會講的東西。
心跳有點快,臉上有點熱。
教室里悶悶的,怎麼也沒人開一下窗戶……她輕咬唇,金魚似的鼓了鼓腮幫。
旁邊傳來規律的「哐哐」聲,一頓一頓。
許思意沒敢大幅度轉頭,只是拿餘光瞄了眼旁邊。入目是一張無懈可擊的側臉。
顧江正垂著眸看手機,一手滑屏幕,一手把玩著一枚純金屬打火機,剛才的哐哐聲就是機身磕碰桌面發出來的。
不知是不是光線原因,這個角度看,他的輪廓稜角柔化了許多。眼角下鉤,眼尾微揚,就連眼皮的褶皺都恰到好處,垂時柔和深邃,抬時鋒烈張揚。
活像漫畫里走出來的人。
此等姿容,難怪連桂曉靜這種美人都入不了他眼。許思意思緒亂飛,不知怎麼就想起了王馨講的那段香艷往事。
不過……開會的時候玩打火機?現在的大佬難道都這麼有性格?
這時,顧江忽然眼也不抬地來了句:「看什麼。」
「……」許思意心一磕,連忙收回目光繼續看筆記本。
顧江側目,目光掃過她泛紅的耳根和臉蛋,然後收回視線。
教室里來開會的人已經到得差不多了。托風雲人物顧大主席的福,平日里毫不起眼的最後一排跟裝了磁鐵似的,引來無數前排的目光——大家不約而同,有的裝成轉身和後排聊天,有的裝成看窗外夜景,拿餘光偷瞄。
顧江沒反應。
許思意毛茸茸的腦袋瓜越埋越低。
就在她以為自己就要在各種目光下陣亡的前一秒,一陣高跟鞋的聲音從教室外面傳了進來,緊跟一道輕而軟的嗓音,宛若天籟,救苦救難,「不好意思呀,晚上是專業課,我們老師拖了會兒堂……」
大家的注意力唰唰唰地被成功轉移。
桂曉靜一路小跑,額頭上都蒙了一層薄薄的細汗。她拿著會議本和筆,一進教室就看見了坐在最後一排的顧江,一怔,讓副秘書長先給大家開會,自己走了過去。
「稀客。」桂曉靜似乎很驚喜,臉紅紅的,柔著嗓子小聲問,「你是來旁聽么?要不要上去講點什麼?」
顧江眼睛沒從手機屏上離開,「不用。」
兩位大人物說話,許思意自知沒有自己什麼事,便低著頭,保持沉默,安靜如雞。
桂曉靜看了顧江旁邊的許思意一眼,「思意,前面位置還多,你怎麼坐在最後一排呀?」指指第三排中間的空位,笑眯眯:「坐那兒去吧。」
「好的好的。」許思意心下一喜,忙不迭地準備起身過去。
「我說你能走了?」沒什麼腔調的幾個字。
話音落地,許思意一愣,桂曉靜也是一愣,誰都沒料到顧江會來這麼一嗓子。
桂曉靜看著顧江,很不解,「為什麼她不能走?」
是呀是呀,為什麼我不能走。許思意的表情比桂曉靜還茫然。
顧江說:「我找她。」
桂曉靜還是笑著,問:「找她幹嘛呀?」
這一次,顧江的目光冷淡移到桂曉靜身上,抬眸的緣故,眼皮上形成一道更深的褶。他語氣沒有變化,眸色卻平添涼意,「跟你有什麼關係。」
顧江那張冷漠的臉,斂起表情,殺傷力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