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5.夜宿靈隱
正在點火的明看了一眼抱在一起的兩人,心不在焉的褪著手中獵物的毛皮。
葬突然出現,拍了拍明的肩膀,隨後蹲在他的身邊,幫他處理著獵物。
其實,看到王爺有了依靠,他們也是從心裏高興的,畢竟這些年宮離殤一人承受了太多,他過的太苦了。
王妃人好,能配得上王爺,關鍵是王爺自從和王妃在一起之後,臉上的笑容也多了起來,整個人都不再陰沉。
用完飯後,一行人準備啟程,明用水撲滅了剛才點燃的火堆,彎腰撿起被泠落遺失在地上的手帕,收了起來。
地點分劃線-——
靈隱寺地下密室
一名上了年紀卻依然麵目清秀的和尚在佛像前打坐,手裏轉動著佛珠,嘴裏還誦著經文。
而他眼前的冰棺裏躺著一個沉睡多年美人,即使被冰封了十六年之久,美人的容顏依舊未變,不愧是當年傾盡大秦的第一美人。
被歲月消磨掉些許容顏而略帶滄桑的和尚突然睜開了雙眼,眸中盡是死水般的平靜淡然。
他轉頭看向冰棺中的美人,平靜的眸子出現了些許波瀾,這麽多年過去了,可眸中的深情依舊不減。
“璃兒……”
和尚深情的喚了一句,可等了半響仍是無人回複,隻能無奈的歎了口氣。
這樣的情形已經不是一次兩次了,十六年來,五千八百多天裏,他天天都會喚上一聲,可百裏千璃從未醒來。
傍晚時分,趕路的一行人果然遇上了驟雨,雨打車棚的響聲和車外葬的聲音摻雜在一起,有些擾耳。
“王爺繼續趕路還是安營紮寨?”
被宮離殤抱在懷裏睡著的泠落動了動,打了個哈欠,她被吵醒了。
“繼續趕路,夜宿靈隱寺。”
宮離殤話落,一切嘈雜聲都消失不見了,雨聲聽得更加的真切,葬遲疑半響,最後答道。
“是!”
宮離殤的意思他明白,十六年來未踏入過寺門,如今帶王妃過去肯定是見先皇和先皇後。
車內
泠落聽到宮離殤這安排也有些意外,這是要見公婆的節奏嗎?抱著宮離殤的腰,往他的懷裏拱了拱,有些不安。
“小殤殤……”
“嗯,再睡會?”
宮離殤將蓋在泠落身上的被子拉了拉,給她蓋好,這種天氣是有些涼的,憐惜地摸了摸她的頭。
“半個時辰就能到了。”
“嗯。”
泠落乖巧點頭,繼續盯著宮離殤看,眼中全是對他的憐惜和心疼。
宮離殤抱著泠落換了個位置,泠落一下就被迫跨坐在他腿上,大手按在她的後腰上,止住了她的掙紮亂動。
宮離殤傾身貼近她的耳畔,低語威脅。
“再看我就不客氣了……”
泠落感覺到了宮離殤不老實的手,不斷在他懷裏掙紮著。
“你別鬧,雨天山路本來就不好走……”
“我又沒說幹什麽……難不成你以為我想幹什麽?”
宮離殤一句話噎得泠落臉一紅,半晌無語,被氣的重重呼出一口氣來。
看得宮離殤心情格外舒暢,即便越來越接近那個地方,那兩個人,他也不由放鬆下了。
半響,隻聽泠落低聲道了一句。
“其實你要是不想去就不用去的。”
“我不帶你去你不遺憾嗎?我的婚姻我自己來做主,不換他回說什麽,你都不必在意。”
宮離殤的眸色一冷,宮墨韻的性子,他是清楚的,也沒指望能得到那個所謂父親的祝福。
“可是……”
宮離殤不由歎氣,打斷了泠落的話。
“沒有可是……”
“嗯……”
泠落嘟起嘴,委屈地垂下眸。
“也是該見見了。”
宮離殤握住泠落的手,不斷用指腹摩挲著她的細膩的手背,眼神悠遠,自言自語地道了一句。
“我現在有些理解他們了,但是還是不能接受……”
還有半句話宮離殤沒說,或許對待孩子上,他比宮墨韻做的更狠更絕。
宮離殤恨他的父親當年如此對他,可他不敢保證自己有了孩子之後不會像宮墨韻對待自己那樣對待孩子。
這是宿命的輪回,也是難以掙脫的枷鎖,因為他經曆過父母帶來的那樣些不幸,所以難免會重蹈覆轍。
原生家庭的宿命是很難改變的,長大後我就成了你,我最恨的你……
見宮離殤的情緒低落,泠落本來是想勸的,可動了動嘴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宮離殤和泠落一樣,因為父母的原因,原生家庭帶來的傷痛隻多不少。
隻是宮離殤不會選擇懦弱的哭泣,他不會折磨自己,隻會原封不動的奉還回去,即便那是親生父母。
泠落雖然不知道宮颯琪對父母的態度,但從宮離殤的態度中就能猜出一二,宮颯琪對這對父母也是心存怨氣的。
如果不是宮墨韻突然假死退位,宮颯琪也不會九歲突然登基,更被權臣挾持多年。
宮墨韻做的的確不對,這個父親當的太不負責,為了自己的愛情連親生骨肉都不管了。
自生自滅,冷漠之至,沒有人不會為這樣的親情感到寒心。
可是將心比心來說,喪妻固然心痛,如果她換位思考,站在宮墨韻的位置上遇到痛失所愛這樣的事,泠落也不知道自己會做出什麽瘋狂的事。
殉情不一定要死,像宮墨韻這樣的活殉何嚐不是另一種殉情?
隻是死殉的決絕隻在尋死的那一瞬,活殉的決絕卻在漠然的一生。
可是不管活殉還是死殉,這樣愛到極致的父母也是自私到極致的,他們有沒有想過,年幼的孩子該怎麽辦?
有這樣的愛人是極其有幸的,可有這樣的父母也是極度不幸的。
最後,泠落並沒說話,把頭埋在宮離殤的懷裏,緊緊抱著他,閉上眼睛忍住淚意,久久未語。
時間分劃線-——
夜裏,靈隱寺
雨下得更大了,葬站在雨中親自敲著寺門,成串的雨滴從他堅毅剛硬的臉上劃過,在下巴處滴落。一身黑衣也已經被雨淋濕了。
一身蓑衣的小和尚打開半扇寺門,彎腰行禮。
“阿彌陀佛……施主可是要借宿?”
“是,蘭陵璃王今夜在此住宿。”
“稍等。”
小和尚透過空隙,看了一眼葬身後的隊伍,其中不乏王駕。回禮後,小和尚迅速關上寺門,趕緊跑回寺中喊人。
靜謐的雨夜變得格外喧鬧,沉寂的寺廟也燈火通明起來,幾乎所有和尚都從床上爬起來迎接璃王大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