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0
十
戴著手銬被老同學看到，順子真想扒拉個坑把自己給埋進去。
丟人丟到姥姥家了！倘若是同學再次聚會把這事說出來，還不讓人笑掉大牙？！這還怎麽在老同學麵前做人？如是在心裏轉動著念頭，霎時間就漲紅了臉。好似，喝了一斤假酒天旋地轉，五髒六腑也不在了原來的位置。
“還真是你小子！”
東子上前，一巴掌拍在他肩膀上。
“老同學，你可得給我主持公道啊……”順子舉起戴著的手銬，滿臉是委屈，“我這是被冤枉的。”
終於有了一個熟悉還有些身份的人，眼裏再也沒有其他人。
“我就是為這事來的。”東子說。
“這就好辦了。”說話的人，是一同進屋的一個胖子，笑嘻嘻地就像是彌勒佛。肚子更是跟彌勒佛毫不遜色，走一步顫幾下，讓人有些擔心，那腰帶一下子被撐斷，那可怎麽辦？他又說，“這事鬧的！差點出了大笑話。”
把一個無辜的人逮進公安局，這還不算是笑話？腹誹著，順子跟他不熟也就沒搭腔。
東子轉身，語調輕緩地嚇人，“李市長，您還有好些工作要忙，都是熟人，我來解決就行。”
市長？順子一驚茫然掃視著，明顯那胖子微微皺了一下眉頭，他身邊的一個瘦高個卻說話了，“那怎麽能行！冤枉了好人就得當麵跟人賠禮道歉，怎麽可以忘恩負義，更何況是差點鑄成大錯。要是我，一定跟這小兄弟一樣，不給一個說法是不行的。”說著，舉步向前握住了順子的手，“小兄弟，謝謝你救了家父一命。”
怎麽情況這是？順子暈頭暈腦，徹底糊塗了。
恍然記得，是在電視上見過這位新來的市長，可真正麵對特別是這種時候，總覺得不太現實。
“還戴著手銬，快給打開啊！”李市長側過身子說。
一位警官臉色尷尬，慌不迭地跑近。
這次，順子沒有鬧騰。
“這是我們李市長，你在醫院救那位老人，是老爺子。”東子在順子身邊解釋，又看向市長，“我同學是個很有見識的私營業主，善良！上學那時間就經常見義勇為。”
這牛B吹的！什麽叫經常，還見義勇為。那得有多少不幸的事發生讓順子給遇到？如是，順子撇了撇嘴。
“好啊！說明這是一年輕有為的好青年嘛！”李市長笑的很真誠，“我鄭重向你道歉！好人被逮進公安局，說明我的工作有很多不足。一定引以為戒，絕不允許再有此類事情發生！”說完，看似不經意地掃視一圈。
眾人笑笑鼓掌。
突然認識到一個問題，自己這一鬧騰把事情搞大發了。讓市長鄭重其事道歉，順子想都沒有想過。無非，就是心裏憋屈的要命，非得難為難為那兩位警官罷了。
這下好了！自己抗來一架梯子，市長再推一把，就算是被捧到了高處。雖然，順子也承認自己年輕有為，那都是私下無恥想象一下。被市長在一幫父母官麵前這樣誇讚，讓他心虛到手心流汗。
怎麽爬下來，或者更應該說是逃離這尷尬境地，讓順子徹底犯了難。
因為，李市長還緊緊抓著他的手不放。
猛然想起，還給那老頭交了五萬多塊錢，“李市長，誰遇到那樣的情況也會給老爺子…墊付上手術費，畢竟，生命比較與金錢來說，更加珍貴。”
“對對對！小兄弟說的太對了！不過……我身上真沒有那麽多錢，明天…明天我親自送到你手裏。”
有了市長這番話，順子一陣輕鬆，好似六月天喝下一口井水，一通到底。嘴上卻在辯解，“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就是說當時那情況，都會幫助……”
那胖乎乎的彌勒佛說話了，“剛好，我身上有五萬塊的銀行卡，是我小舅子要借去買車的錢……”
李市長抽出一隻手拍拍順子的肩膀上，側著臉對胖子說，“說好的事情變了卦，小心你夫人回家給你臉色看。沒關係的，明天我再給這位小兄弟。”回頭看著順子，“不急吧？”
五萬塊也不夠數啊！難不成還得賠上三千塊？順子暗自嘀咕著，連忙說，“不急不急，五萬三千塊錢還抵不上市長的保證？”
彌勒佛尷尬地笑。
市長笑吟吟地多看了順子一眼。
“壞了！我老婆還在醫院等著出院呢！”順子猛地一拍大腿。
市裏有事情要處理，在市長安排下，順子，是被警車給送回醫院。
一下車，保安就用力擦眼看過去，一定認為是花了眼。
沒工夫搭理他！順子眼見小北在路虎車旁氣鼓鼓地跺腳，一把拉住了同來的警官，“你可得幫我解釋清楚嘍，不然，非鬧出家庭矛盾來不可。”
警官說，多簡單的一件事，搞得越來越複雜！
因而，頗有怨氣的對緊隨而來的胖彌勒佛喊，“劉局長，事是你引起來的，收個場吧。”
握草！原來是你死胖子搞的鬼！順子在心中大罵。
沒想到，彌勒佛笑眯眯地說，“嗨……這事鬧的！誰成想老爺子一激動又暈過去了。怨不得我沒聽清楚，不是？”
“得得得!怨我們好吧？”
又抬出市長的老子，人又確實是親手戴上的手銬，警官隻能生出引以為戒的心思，從今往後隻要是這死胖子的話，就得掂量掂量。好在，收場還比較滿意。倘若是順子破罐子破摔，非得要一個完美的解釋，或者賴在局裏不走，還真不好辦。
這時，小北也見到了這一行人，樣子很緊張。
順子說，“算了，我也就是一說，各位別當真。我老婆很深明大義的一個人。”
聽話聽音兒。胖局長胖臉一哆嗦，沒有說話。
“可不是？現在深明大義的人不多嘍……”拉著長腔，警官拉著順子的手，“走，我陪你過去解釋解釋。”
胖局長終於拉長了臉。
“劉局長是哪個局？”順子悄聲問。
“招商局，你不知道？”警官詫異地說。
順子搖搖頭。
和警察一路同行，小北越發忐忑不安，拿著手機的手在微微顫抖。
警官誠摯的道歉，總算是打消了她的顧慮，打電話告訴母親順子找到了，仍然無法立刻消散對順子的怨忿。卻哪裏知道，順子的手機一進警局就被關機收繳。
“兄弟對不住了，以後倘若覺得我能幫的上忙，吱一聲。”警官說完，從包裏掏出一張名片。
通過給那劉局臉色，順子覺得這警官很不錯。說，哪天你休班咱喝酒，看了看名片，單名一個濤字，好記。
濤子說一定，握手離開時，多看了一眼路虎車。
注定了這是要受盡折騰的一天，路上，小北說是回娘家住。
這又鬧得哪一出？順子精疲力盡，也是沒個好語氣，“咱不折騰行不？我真沒精力跟你爭論。”
“我就是要回家，要不你停車，我們打車回家。”小北側著臉，臉上滿是怒氣。
“媽，你倒是說句話啊。”順子把車打到路邊，扭回頭說。
“送我們回家吧。”小北母親說著看向窗外，避開順子的目光，“待幾天，你再來接小北。”
心情，起起落落連番幾次。在小北麵前都無法發泄，有丈母娘在身邊更是不敢甩臉子。滿心的不願意，壓在心底讓順子感覺一陣陣心胸煩悶。到了樓下，丈母娘有心要跟他說上幾句，被小北一把拽上了樓。
剩下順子幹眨眼。
哪跟神經搭錯了！
當然，順子是在心裏大聲嘀咕。
手機響了起來，是東子。
“兄弟，在哪？我去找你。”
一愣，是要還錢？這麽急忙急促的口氣，不像啊！“東哥找我有事。”
“嗯，當麵談。”
在路邊碰頭後，東子上車就掏出了兩千塊錢，順子說要是緊張就先用著，那家夥真的揣回了口袋，說是待幾天再還也好。順子悔的腸子都發了青，心說，窮光蛋一個都特麽是借在手裏的錢，裝什麽大款！？
眼睛隨著東子的手差點鑽進他口袋裏。
“李市長說明天親自去給你還錢。我很少有機會正麵接觸他，就想著明天是不是找個理由咱倆在一起。”
“就這事啊！以為什麽大不了的事情，東哥在招商局上班不是？你去我廠裏，就說談投資意向不出假。”
“唉……你不知道，在黨政口提升沒有個業績，很難。”
順子撓撓頭，接不上腔。
“你的企業要是有外地人合資就好了。”東子倒在靠背上，仰起下巴，“那樣，我能在允許的範圍給你最大的利益。兩全其美，你得利我得業績。”
“我要是擴大規模呢？”
看白癡一樣瞄了順子一眼，東子沒好氣地說，“那算什麽招商引資。”
順子一怔，心說，這話也對！訕訕地問，“比較與擴大規模，招商引資最大的優惠體現在哪裏？”
“土地，廠房以及貸款都將做出最大讓步，換句話說，就是政府幫你的忙，隻要你的企業來本市落戶營業。”
馬上想到了雪，順子不由得心中激動不已。
或許，這就是一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