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 解惑惑起
三日後。
妍雙剛在泛著雲霧的竹林中晨練結束,轉身欲要回竹坊時,便看見攀瞞牽牛花的籬笆上站著一隻熟悉的銀白色白狐。
白狐依舊是高貴典雅,周身透著仙氣,但仔細看時卻能看出其眉眼之間的疲憊滄桑感,妍雙腳下的步子頓了頓,眸光滑過漣漪,這隻白狐的狀態怎麽看著像從極遠的地方奔波而來呢。
“白言仙狐為何每次出現都是如此的神秘莫測呢。”妍雙聲音帶了幾分冷嘲,這家夥,她可是還記著他不問便把她送回竹坊的不滿呢。
對於妍雙話裏行間的嘲意,白言自然聽得清楚,其實早在妍雙晨練之時,他便已經來了。
三日前送她回來,他便趕回了弱水之淵,以那人的敏感回到天宮絕對會前去弱水之淵確認一番的,果然他剛到弱水之淵換了一身衣服,那人便來了。後來,……。
白言看著在竹海裏不辭辛苦晨練的妍雙,眸光之中全是一副有女初長成的欣慰,看來,她確實在迅速的成長。
在妍雙緩緩踱步移近時,白言清幽凜冽的眸光停在了妍雙的身上,在窺視到妍雙體內那淡紅的印記時驟然停住,眼底浮上了幾抹驚訝,隨即又掩於眸底之下。
妍雙見白言一直盯著她看,雖有幾分不自然,對白言的查探也明白了幾分,想必他是在查看那朵雙妍花在她體內的情況,來得正好,她現在也正好有問題請教他。
“白言仙君可還有疑惑。”妍雙櫻紅的嘴唇微微張開,期許的看著身前的白言。
白言收回打量的眸光,抬眸看向妍雙的眼眸,在那泛著清冷又帶著魅惑的眸光中,白言自然而然的看到了她眸中的困惑和求告知的急迫。白言嘴角隱隱而勾,等著妍雙開口。
“既然仙君已無困惑,那麽仙君可否解一下我的困惑,”妍雙終是失了耐心,急切的開了口。
“你有何困惑!”白言看著急切的妍雙,淡淡的應了一聲。
在一陣沉寂中。
“我是誰!”妍雙紅唇一張一合,緩緩又清晰的吐出了這三字來。
一陣風刮過,竹林搖搖晃晃,飄下了片片竹葉,雲霧依然繚繞,並未受到風的波及。
白言清幽的眼眸微開,眼角滑過一抹驚訝,本以為她會問雙妍花之事,沒想到她竟是跳過雙妍花直接問她是誰?
在妍雙帶著期許的眸光下,白言眨了眨眼角,思忖著該如何回答她這個問題。
顯然,他也並未有想瞞著她的心,一千年裏失去的東西太多,雖然這一千年裏他都在看著她出現又消散,但離他想要的終究還是差得太多。
自西界一事,妍神千年回歸的事已經傳了開來,如今六界皆知不久之後她即將回歸,他能等,可是他怕他等到的結果,所以。
“你是要問現在的你是誰?還是上一世的你是誰,又或是你問的是更早之前的你,比如一千年前。”白言淡漠而言,言語之間帶著淺淺的蒼茫荒涼之感。
一瞬間,妍雙竟感覺到呼吸少了半拍,為何她剛剛會從這隻白狐身上感受到了那種曆經滄桑萬載空寂的蒼茫之感。
隨即,妍雙眸光滑過複雜,她現在是在弄清自己的困惑,怎能受了這隻白狐的影響。不過,他的回答倒叫她驚訝,隨即便進入呆愣。
顯然,妍雙被白言這個無裏頭的回答給亂了思緒,她問她是誰,他的回答也無半分問題,她要問的到底是哪一世的她,不過,千年前?妍雙思慮到這裏,竟察覺周身的血脈流動加速了一般。
妍雙蹙了蹙眉,為何她會對千年這個詞敏感?而白言又刻意言了一下,莫不是她與千年有著不淺的羈絆?
“我倒是忘了你是一隻修煉成仙的白狐,自然能看透人的前世今生,不過既然你如此說來。我倒是好奇傳說中仙人能堪破生死,猜透人的前世今生的傳言是否屬實,不如白狐仙君便說說,千年前的我是誰。”這一世她實在清楚不過,不問也罷。
白言眸光一停,移開看向妍雙的眼眸,她還是如此敏感,白言一雙深沉凜冽的眸光落在被雲霧圍繞的竹海中,仿佛透過霧裏,看到了什麽。
看著突然寂靜下來的白言,妍雙抿了抿唇,莫不是她千年之前淡如塵埃,無故事可言,竟讓這隻白狐驟然安靜,又或是她千年之前身份不一般,有驚天之舉,也是讓這隻白狐難以啟口。
“怎麽,剛剛是白言仙狐自己說的千年前,如今又靜而不言,莫不是修煉道行不夠,剛剛隻是在誇大其力,如今在想著如何周全我的困惑?”
“芳華亙古,偏執眾生,千年一賭,結局未聞。”透過濃濃的雲霧,茫茫的竹海,白言仿佛看到了弱水之淵那言笑自信,偏愛眾生的她,隻是如今失望仿佛更大一些。
淡漠而言,簡簡單單,卻又能感受到說話之人之間的隱隱歎息。
妍雙眼眸流轉,慢慢在腦海過渡白言的十六字解言,這十六字蘊含的故事不淺啊!不過,妍雙還是一臉困惑,白言的回答太過簡潔,無端的平添了她的困惑。
“我千年前莫不若是個仙人?”妍雙再問,世人常說,神仙在天上住久了便會投胎到人界來體驗人類的七情六欲,莫不是千年前的她她也是如此?可是,又有什麽地方說不通呢。
“你還未回答千年前的我是誰。”妍雙問完,一雙銳利清冷的眸光直鎖白言,那眸中的冷峭鋒芒讓白言微挑眉頭。
白言收回落在霧裏的眸光,回眸凝視妍雙許久。
一人一狐就這樣靜靜的在竹海沉寂。
半響,白言緩緩而道。
“天界弱水妍神。”既然她想知道,他自然不會瞞她。
果然,妍雙雙眸突然閃過暗芒,依那離淵妖君所說,弱水之水,能溶血肉,能化白骨。
那朵雙妍花乃是神物,自然通透靈性,絕不會隨意入主它人,那日,她可是清楚的看到了那朵雙妍花吸了整條弱水之後才入飛了體內的,若是雙妍花對她有半分的傷害,隻怕她現在已經是灰飛煙滅了。
而白言,妍雙抬眸看向白言,他到底是何時跟著她的,真的隻是在南荒?
還是之前這隻白言就已經在觀察她了,她敢肯定,那弱水妍神絕對與這隻白狐有不淺的羈絆,不然他對她的生平居然透徹如此之深,而且在提到那妍神時,他深沉凜冽的眸光中竟能撲捉到一絲的柔情,
而且,回憶南荒種種,若沒有這隻白狐,她真的會走到那生長雙妍花的西界去?
“既然我千年前是弱水妍神,如今為何卻是難以凝聚仙力!”若她千年前是仙,投胎千年後魂魄自然也能繼承幾分當年的靈力吧!為何她竟是連仙力也凝聚不了,妍雙蹙了蹙眉,顯然極其困惑。
白言闔上了眼,露出了眉間的疲倦,並未回答妍雙的問題。
妍雙等了半響不問下聲,仔細的看了一眼白言,發現其雙眸闔上,輕微的狐息帶動了鼻尖的絨毛。
妍雙額間滑過幾條黑線,嘴角微抽,她在那裏好整等他說話,結果他竟然睡了過去,饒是她脾性太好,也忍不住滿腔怒火。
妍雙紅唇白齒交錯,噔噔磨響,漆黑的眼眸瞪得極大,奈何眼前的白狐雙眸依然而閉,對身前的怒火不甚在意。
妍雙不由冷嗤,恢複了原先的正常,和這隻白狐計較似乎顯得太不明智了一些,反正他早晚會告訴她,她也不急於這一時三刻,隨即嘴角微勾,提步進了院子來。
白言覺察身前的人走遠,緩緩睜開了合上的眼眸,這丫頭脾性倒是越來越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