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零一 蒼生一粟
隨著墨塵的話語,玉玨覺耳邊嗡嗡作響,似是有萬千蜜蜂在耳旁徘徊,胸口仿若被冰凍了一般,舊時往事,慢慢在男孩浮現,眼眶瞬間冷冽了幾分,“你今日所為何來!”
“護不住她就不要對她許下永生,更不要借你愛她這個借口讓她在深淵徘徊。”
玉玨嘲然一笑,“嗬嗬!我是護不住她,那麽上神呢,上神可有護過她一分。”
“本君為神,所護乃這三界蒼生,如今她亦是這蒼生一粟,本君自然會履行職責,用不著太子殿下來提醒。”
“蒼生一粟?”那剛來至門口的人身形微微一頓,繼而嘴角滑過笑意,再次提步進了屋中來,“看來我來得倒是時候。”妍雙的突然出現讓二人戛然一靜,玉玨莫名出了一聲冷汗,她何時過來的,看向墨塵時見他亦是不知,“剛才我二人正在說這花茶過去千年依舊花香不減,你來得正好,也過來來償償。”
妍雙鼻子一嗅,“梅花醉?”
“正是。”玉玨溫文一笑,她應該是剛來,不覺輕了輕心。
妍雙坐於墨塵身旁,端過墨塵飲過的茶正要輕啜,寂靜的大廳突然傳來哢嚓的響聲,妍雙看著手裏的花茶。
“妍神不知本君向來有潔癖?”
妍雙隻作不知,笑道,“有些記憶零零碎碎,本君倒是才想起來上神有潔癖一說。”妍雙說完之後,手裏的茶杯卻是沒有擱下,依舊往嘴邊而去,那茶杯卻是剛到嘴邊便突然發出砰然一聲響,更是瞬間成四分五裂之狀。茶杯中剩餘的茶水全都灑在了妍雙的臉上,茶杯碎片剛好都浮在妍雙嘴邊。
被澆了一臉的妍雙微微闔眼,伸手擦了擦眼上的茶水,麵容不見怒色,“上神這是送本君回歸的禮?不過這禮也實在太寒酸了一些,實不符合你這上神的身份。”嘴角更是淺然一笑,並有半分生氣的預兆,那浮在妍雙周遭的茶杯碎片也全都應聲落地。
玉玨看了看妍雙,又掃了掃墨塵,“來人。”剛欲開口。便被妍雙打斷,“不用。”
妍雙用衣袖擦去臉上的茶水,看了一臉淡漠的墨塵後,“太子殿下和上神若是有公事要聊,不用顧及我,我先去竹鬆院等太子殿下。”說完之後妍雙掃了了掃那濕了一半的衣袖,轉身離開了大廳。
“上神這下可滿意了。”
“很好。”墨塵眼眸靜謐,沒有半分情緒,繼而便起身出了玄天殿。
玉玨並未挽留,看著墨塵的背影,優雅的眼眸突然多了幾分深邃。
玉玨去了竹鬆閣,見妍雙還是原來的衣束,“不用換身衣服?”
“你來了。”妍雙正自發怔。
“我讓竹青為你尋身衣服過來。”
“不用,那茶潑的是我的臉,又不是我的衣服,而且,這衣服還是很完美,不是?”妍雙搖身一轉,裙尾翩翩舞了起來。
“你不生氣就好。”
“今日是我挑了他的威嚴,他下手倒也沒有給我情麵。”妍雙想起那人冷淡的神色,瞳色深了幾分。
“你既然知道,為何。”玉玨有幾分沉怒,她何故一試。
“我以為,當著你的麵,他能給我幾分餘地。”
“今日怎麽愚鈍了,你莫不是忘了他的性格。”
“就是沒有忘。”所以她想看看他打破常規到底是何樣的,妍雙卻不言語,嘴角卻似帶笑,刺了玉玨的眼,玉玨隻當不見,“今日你過來有事?”
“那在天宮行凶的人我已經知道是誰了,所以你不用費力去查了。”提及此事,妍雙神情暗淡了幾分。
“是誰。”
“就是你心中所猜想的人。”
“離淵?”玉玨眼角驟然一縮,他不是沒有懷疑過離淵,隻是他以為。
“如何肯定是他。”
“嗬嗬。”妍雙輕輕一笑,那笑中含了幾分冷清之意,“我也認為是自己懷疑錯了,可那人每日從我弱水之淵而過,我如何會認錯。”
玉玨卻不再言語,如果是離淵所為,那麽他到底所為何謀?
“離淵妖君每日從我這家門經過,是否該同我這個主人打個招呼再離開比較禮貌。”聞熟悉之音,那正在飛行的人驟然一停,紅衣隨風颯颯而響,卻是沒有回過身。
“怎麽,妖君從我這弱水來來去去無數次,這一次怎麽連頭也不敢回了。”語音冷嘲,麵容淡漠。
“妍神曾有言,有本事者自然可以在弱水之淵來去自如,怎麽,妍神今日是要反悔?”離淵還是沒有回過頭來。
“妖君誤會了,本君沒有這個意思。今日本君隻是有事要請教妖君,不知妖君可能賣本君幾分薄麵,回答本君幾個問題。”
“妍神有何想問。”離淵麵容靜謐,獨不見昔日邪狂模樣。無故多了幾分沉穩之樣。
“天宮仙君可是妖君所殺。”
“是,也不是。”離淵嘴角抿動,心裏卻是有幾分緊張。
“既然是是,為何又有不是的理。”
“其中這緣由恐本君不能為上神解惑。”離淵眉頭一挑,拒絕了妍雙之問。
妍雙紅唇輕抿,雙眸盯著離淵的背影,再問,“故意將禍水引向弱水之淵可是妖君所為。”
“不是。”
卻在這時,弱水之外一片吵鬧。“奉天帝之命,前來請客人,還請妍神打開結界,讓我等進去。”
聞弱水外的聲音,妍雙眼眸驟然而縮,“你今日又殺人了?”
“本君剛剛進入弱水之淵,你說我今日殺人了?”離淵眉宇突然一凝,眉宇滑過沉凝,是誰泄露了他的行蹤。
妍雙聽聞離淵話語,心思一動,他今日剛剛進入弱水之淵,還未去天宮,這天帝如何知道他來了天宮。
“奉天帝命,請妍神打開結界,讓我等進去。”弱水外的人步步緊逼。
“妍神隻需打開結界把本君交出去便可。”離淵終於轉過了身來,深邃的金色鳳眸看著妍雙。
“你走吧!”妍雙不看離淵。
“妍神這是放過本君這個殺人凶手?”離淵眉眼一挑。
“走。”
離淵卻是仰天一笑,“方才本君確實是想走的,現在卻突然不想走了,妍神打開結界吧,不必浪費時間了。”
“為何不走。”
“人是本君殺的,天帝要的人也是我,妍神難道不知放走我的後果?”
“本君隻是沒見過妖君而已,談何放走,天帝而已,尚不及。”妍雙話語卻是戛然而止。因為離淵早已經破開了她的結界,弱水外,正自站著一眾仙君仙將。
妍雙雙眸微凝,卻不再言語。
“多謝妍神。”齊肅拱手行禮。
“離淵妖君,既是來我天宮,怎可有不去見天帝之理,在下奉天帝命,前來請妖君去禦辰殿作客,妖君,請。”
離淵回頭看了妍雙一眼,便自往前而去,一行人漸漸遠行,獨有妍雙在背後凝望,天帝既然知道他在此,必然也知道了此事都是他所為,他此舉到底是有恃無恐,兵行險招,還是又留了什麽後手。這個從小陪她在弱水之淵長大的少年,原來心思竟是這般深?
“天帝突然邀請本君,當真是讓本君惶恐。”離淵來到禦辰殿,看著高台上那人,狹長的鳳眸盛滿笑意,卻是未達眸底。
“妖君來我天宮,本帝這個主人自然應當盡盡地主之誼,更何況,妖君既是天後的至交之子,又是老龍王的外甥,本帝豈有怠慢之禮。”
“嗬,天帝恐怕不知,離淵自始至終都隻有一個身份,就是妖界之人,天帝所說的離淵實在不敢攀附。”離淵嘴角冷勾,眼角的怨恨轉瞬即逝。
“你不用攀附,你父親乃龍中罕脈,你母親乃鳳凰聖女,你亦是身份尊貴,按理來說,亦是我天族之人。”
“天帝今日邀我來不會隻是告訴本君這些吧。”
“本帝曾受人之求,那人想來本君不說妖君也知道是誰。”
“天帝大可直言。”
“入我天籍或是。”
“或是什麽?”離淵嘴角邪揚。
“或是與天族為敵。”
離淵冷笑一聲,“天帝難道還不明白本君和天族是站在敵對的位置?”
“離淵,你當真要執迷不悟?”
“何為執迷不悟?天帝不如告訴本君,是奪人所愛是執迷不悟?還是拆散他人家庭為執迷不悟,又或是親手殺死心愛之人為執迷不悟。”
“放肆!”天帝兀地起身,凜冽的眸光看向離淵,眸中帶著不可挑釁的沉怒。
“放肆?嗬嗬!”離淵看著天帝冷然一笑,“難不成堂堂執令三界的天帝卻是敢做不敢認?”
天帝深邃的眼眸看著離淵,沒有半分溫度的薄唇輕輕抿動,“看來離淵妖君今日是有備而來啊!”
“天帝真是囉嗦。”
“既然妖君是有備而來,若本帝不順了妖君的心,隻怕會辜負妖君的一番籌謀。”
“來人。”
“臣在。”
“妖界離淵妖君擅闖天宮,殺我天族數人,現把此人囚於無涯雷淵,聽候本帝命令,任何人不得巡看。”
“無涯雷淵?就是天族的雷罰之處?本君可真是要去見識見識。”
“帶下去。”元啟語音冷冽,染了一地威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