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 終是傷神傷心傷人
“冥夜。”金元隻是輕抿紅唇吐出了這麽一個字，但那眸中的的複雜卻是難掩，所有記憶中串聯不了的片段此時已盡數補全，而那胸口處灼痛到窒息的感覺此時卻是真真切切充斥著她的意識。
原來她等了龍景十萬年，但卻是不了而終，便連第一世身去之時龍景卻未回來看她一眼。
金元輕問一聲，“龍景，既然你十萬年從未回來看我一眼，為何又在我第二世時招惹我。”金元抿了薄唇，一滴清淚卻是從眼角滑落，轉瞬間便沒進了泥土之中。
妍雙這時也緩緩自桃花林中走出來，凝視著突然間便失去了生機之色的金元卻是覺得沒有心依然覺得疼痛觸身，若是她早些時日告訴她，是否便不會有今日的場麵。
金元抬眸掃了妍雙一眼，眸光還是盛著淚光，“我如今的模樣是不是很丟人。”便是那清淡的聲音，妍雙聽了亦覺難受。
妍雙沒有回答金元的問題，而是緩緩走近了仿佛失了魂神頹然坐在地上的金元，“不論過去你經曆了什麽，但如今你還有我和龍華，不要覺得沒有人愛你。”
隨著妍雙滑落，便有一人從海上飛身而來，穿一襲龍皇古袍，正是龍華。
龍華上了桃林之後，看向金元的眼眸便有幾分閃躲，說實話，若非是今日碰見妍雙，他卻是不敢來看望金元的，畢竟龍景是他的大哥，而所有的事情他亦是一清二楚，可他從未告知於她，更是看著她被大哥傷了一次又一次。
而看著如今頹然失魂落魄坐在桃林中的金元時，隻覺愧疚難掩，抿了抿唇，隻是站在遠處與金元凝視，腳下猶如長了跟一般，動也不能再動一分。
“我。”這一個字還是龍華思量許久才吐出來的字，半天之後卻是不聞下音。
金元與龍華對視了一眼之後，便不再看她，眸光而是看向了妍雙，“是你告訴龍華的？”
“方才我在桃林外的西海上碰到了他。”妍雙話還未說完。
“你二人出去吧！”金元推開了身旁的妍雙，不再去看兩人，下了逐客令。
妍雙眼眸一緊，看著金元的動作卻是不知該說什麽，龍景是她的師兄，而金元亦是她一生最好之友，而如今，這兩人橫在她的左右兩邊，卻是叫她為難不知所言，“若你覺得我二人當初隱瞞真相是為了龍景，那我二人也無話可說，你自己好好想想，我與龍華先離開了。”她若是想自己想想，他二人也不會打擾。
妍雙與龍華看了金元一眼，便從桃林外的西海上飄遠了。
金元凝視著兩人遠去的身影，嘴唇輕抿，“正是知道你二人心痛，所以卻才不願讓你二人呆在此處。”說著說著，壓抑了許久的淚水終於落了出來，十多萬年的委屈這一瞬間全都噴泄了出來，饒是這麽多年來她隻在鳳後羽化之後落了一滴淚，可那些壓抑了上萬年的淚水也終失了堤。
“留她一人好？”妍雙與龍華的身影駐留在海麵上，眸光看的卻是西蜀山桃林的方向。
“她從來都是好強，此時定是不願讓我二人看她狼狽的模樣。”妍雙眼眸複雜，看著桃花林的方向卻是不知在想些什麽。
“其實有時我會想，她若非認識我，是否便不會認識我大哥，那麽她過的還是她的生活，而如今這些令她心痛的事便不會再有。”龍華似在感歎。
妍雙回眸掃了龍華一眼，“何曾你也會歎若是人生不相逢了？”眉梢斂過一抹清盈。
龍華迎上了妍雙的眸光，瞳色卻有幾分閃動，“大概是最近經曆的事情多了，所以人也變得有幾分感慨了。”
二人說話間便無意間看見一座低矮山崖上，兀自站著一人，那人似是麵向西蜀山而站，時海風吹拂，浪花拍打在他的身上，見他依然站如山崖，仿若毫無察覺一般。
妍雙與龍華同時眼眸一動，便看出了那是龍景，隻是不知他在那裏站了多久了。
“我之前聽大哥說過，焱塵上神曾言可以卸去他司命的身份，但是他拒絕了，我如今卻也想不通他到底為何要拒絕，若是他應承了下來，那麽如今這兩人便不會隔著一條海在各自傷痛了。”
“墨塵卻是告訴我此事過，也許是他知道自己把金元傷得太深了，所以便任由自己放棄所有的機會。”妍雙抿唇猜測，但話從口出之後，腦海深處卻仿若還滑過些什麽。
龍華聽了妍雙之言，覺得也有些道理，畢竟金元三次涅槃，三次重生，都是傷在了大哥的手中，若傷的那人是他，隻怕也沒有金元這般承受程度，到底是愛得太深，還是一種習慣到骨子深處的執著，但說來說去總歸都是因為情，連他自己都跳脫不出這個俗套，又有何在此評判。
“你若是被那東西吞噬了，是否便代表你此後便會消失在宇宙之中。”這一個沉重的問題，知道妍雙身份之人都知道這一日必不可免，但龍華卻是不願相信，卻要從妍雙口中得出一個答案方才罷休。
金元看著龍景的眸光驟然一凝，麵容瞬間淡了幾分，一股不好的感覺自胸口流露，全身的血脈瞬間便如張開了一般，“恩，大抵是這樣的！”不要說，不要說，妍雙一直在腹中懇求。
龍華聞妍雙回答之後，突然沉吟了片刻，“我記得第一次認識你時，你突然消失了十萬年，後來，熟悉之後，你又消失了一千年，如今，若是你消失了，便是一個無窮無盡的歲月。”龍華說到此便頓了下去，“我有一句話一直想問你，若非我二人不會成為朋友，在你心中，可曾有過要選擇我的想法，無論是以前，還是到如今。”
妍雙大腦突然停止運轉，看著龍華不知所言，他終於還是說了？
“怎麽，這個問題很難回答？”龍華眸光落在突然怔呆的妍雙身上，卻覺胸中已經緊緊縮起，仿若沒有了心跳的聲音一般。
妍雙此時已經回過了神來，複雜的看了龍華一眼，“自認識你，我便把你當做家人看待，你知道的，我的身份乃是一株雙妍花所化，我沒有家人，是自由長大的，所以，隻要我遇上合眼緣之人，便自動把他們歸納到了家人之下，所以，你方才問的問題，卻是不存在的，因為從未想過去選你，所以，一直也未去選你。”一字一句，字字都是傷人。
“我知道了。”龍華艱難的說出這句話後，便轉身失魂落魄的向大海走去，嘴角滑出了一抹冷笑，你不是早就知道了結果會是如此？何以還要這般心痛，何以還要在她麵前如此狼狽，龍華啊龍華，你以為你自己夠強大，可倒頭來，她一句話語依然讓你泣不成聲，誰說男兒有淚不輕彈，此時的龍華，卻也是真正留下了眼淚來的。
妍雙看著失魂落魄走進了西海中的龍華，眸光沉然卻是不知該說些什麽，隨即斂了斂眸光看著遠處的龍景，當下雙足輕點便往了龍景處飛去。
來到龍景身旁時，便見龍景錦袍早已經濕透，渾身盡被海水浸濕，狼狽不堪的模樣輸不了金元，二人卻亦是一樣的模樣。
“我卻是好奇了，你若是愛她當初何以要選擇司命一職，到底是你怕給不了她想要的一切，選擇逃避，還是因為比起她，你更在乎的乃是司命這個職位。”妍雙語言冷漠，繞是此時身前麵對的是龍景，是她的師兄，她此時卻有些憤然，這隱藏了多少年的憤怒她卻是早就有了的。
奈何龍景隻是木怔怔看著西蜀山，並未去理會妍雙。
妍雙不聞龍景聲響，薄唇抿了抿道，“應了你的要求，告訴了她她所有的過往，你既然選擇如此做，便知道她會痛到極致，怎麽，你以為站在此處，任由海水侵襲便能抵了你這三生三世傷她的傷？”漆黑眼眸看著龍景卻有些深沉。
她昨日應了龍景所求，告訴了金元所有的過往，而如今，金元已經知道了所有的過往，那麽龍景此舉打的是何主意，到底是願意放棄她，把她讓與冥夜？又或是自己想通了，願意放下這司命一職，此時卻是在試金元的態度。
“龍景，告訴我，你到底想做什麽。”妍雙此時終是失了些耐心，若非不是見龍景已經如此狼狽了，不然她真是想好好教訓教訓她的，雖然她不一定能打贏他。
“她看了記憶之後什麽也未說？”在妍雙說了許多話後，那木怔怔看著西蜀山方向的龍景卻才有了幾分反應，問向了妍雙。
“你方才在此處不是看得清晰？何以還來問我？如今是我在問，你應先回答我方才的問題。”麵對此時的龍景，妍雙卻突然失了招。
“嗬嗬！”龍景低沉笑了一聲，隨即眉目垂下，任由海水侵拍，渾然不知覺。
妍雙見此當下一怒，雙手結印而起，轉瞬間便有好幾道海柱衝天而起，落下來時竟皆往龍景身上拍去，他不是喜歡讓海水拍打？她就幫幫他，好讓他清楚自己到底在做什麽。
可隨著那巨大的海柱拍打之後，妍雙發現龍景還是如原先一般，若泰山直立著一動不動，渾身仿若失去了知覺一般，妍雙眸光當下一凝，不好二字還未喊完，便見看著桃林處的龍景的眸光有了幾分異樣，也回頭看去時，卻見一個男子正把昏過去的金元抱在懷裏，離開了桃花林。
而那男子，妍雙眸光一動，那不是鳳冶？腦海驟然一頓，壞了，回過頭時，果然見龍景已經跌進了海中去，當下收了麵容，亦是縱身跳進了西海中去。
她終於明白龍景如何在此處站了一日一夜也沒有動作了，他大抵是封住了自身所有的感應，鎖住了自己的心脈跳動，更是禁錮了體內的神源之力，這家夥，當真是不要命了。
當下進了海中，便去拉龍景的身子，果然，剛剛觸碰到龍景，妍雙便感覺是碰了一座冰雕一般，這家夥當真是瘋了？妍雙無奈，托著龍景往西海龍宮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