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眾生
我喜歡拉丁舞，但好像沒什麽用。
————————莽渣沮喪。
“洪琳！換好衣服該你了！！”
“是！！”
“嗬嗬！！”
“還‘是’！”
“部隊嗎？！”
象山的晚上，還是有很多劇組拍戲的。這不用說。如今國內的娛樂市場繁榮，電影票房年度統計數字越來越好。
那是什麽？那是錢，那是利潤，那是利益。
此刻一部古裝戲，女一號要拍攝一組打鬥場麵。而且最後打輸被當做人質，這時候男一號出現救下她。這些在劇情來看很平常，但拍攝起來需要替身。雖然匕首劍都是道具，但女一號柔柔弱弱的，拿起來都費勁。而且還有被圍攻的鏡頭，要翻身摔在地上。
副導演召喚一聲，早就等在那裏的替身進來。
高挑漂亮，表情淡然。被副導演叫過來還身體繃直答了一聲“是”，就差敬禮了。周圍都一通嘲笑她也不理會。
換好衣服就等在那裏，然後動作導演給她解釋動作。
沒錯，是嘲笑，不是善意的調侃。
好幾個男群演和替身也都在，本來這些活是他們來做的。可是因為身形終究和女人有差距，如果沒有這個叫洪琳的女替身也就算了。偏偏副導演就挑中了她。不但長得漂亮身材好，而且好像有兩下子。至少不會如同其他女群演女替身那樣也沒勁也做不到動作。
“來準備！！”
“試一下！！！”
導演開口，坐在監視器前看著。
“開始！！”
“啪！”
“叮！！”
“叮叮當當！！”
“啊！！！”
幾套動作幾位連貫，包括挨打都給反應，很真實。而因為是替身，演員也不用太顧及，打了一頓之後，一個翻身還空中轉體最後落在地上，被其他演員用劍指在喉嚨。
“cut！！”
導演叫著“非常好！！之後女主角躺在地上給正臉特寫，今天戲份結束。”
大家都開心，倒是叫洪琳的替身掙紮站起。剛剛幾個演員沒顧忌，好幾腳幾拳是真的踢打。有一腳還踢腿上，她不喊疼，但走的時候有點踉蹌。
“洪琳！！”
副導演過來叫住，洪琳回頭站得筆直“副導演。”
副導演點點頭，拿出五百塊錢“這是你的勞務費。”
然後又拿出一個紅包“這是剛剛幾個演員給的五百，辛苦了。”
洪琳怔怔看著錢，下意識推拒“我不要。這是我的工作……”
“收著吧。”
副導演不耐“一個女孩出門吃苦為夢想啊？夢想能吃飯嗎？先把錢收在手裏是真的。”
說完離開。
洪琳答應著，看看手裏的錢，又看看好幾個腳印髒兮兮的古裝戲服，目光中一瞬間有些迷茫，轉瞬又消失。
默默收起，戲服換好，轉身就要收工回家。
“哎呦。”
“賺錢了。”
“還有紅包。”
三個早就等在那裏的替身，一個稍微瘦一些，一個健壯一些。還有一個普普通通。
三人就在門口一臉輕佻的看著洪琳。
洪琳認識他們，也是替身，不過三個人總是口花花或者使絆子，一直針對自己。
她不理他們，他們還總是來挑釁。
洪琳邁步就要走，其中瘦一些的笑著召喚“發紅包不請客啊？”
健壯的也笑“真特麽摳門。”
另一個普普通通的，看著洪琳背影很是高挑。目光一閃，碰碰兩人，悄悄跟了上去。
洪琳拖著疲憊的身子朝外走，這麽晚了沒車了。叫車也花錢。
反正路也不算遠，走著回去唄。
隱約感覺後麵有人跟著，但是路上還有別人，她隻是朝著人多和有路燈的地方走。
偶爾回頭見三個人已經不在了，而且她確定沒跟著，這才放心。
“洪琳~”
終於洪琳快到家放鬆警惕的時候，在她家附近三個人直接給她攔住。她住的房子是個小平房很破舊，周圍別說路燈就連監控都沒有。洪琳以為不被他們跟蹤就好，沒想到三人早就把她住址給摸清了。
洪琳防備後退“你們要幹什麽？”
健壯的自然攬著她肩膀“和你聊聊！”
“放開我！！”
洪琳直接手扭著他手腕，猝不及防男人被扭到了，但是洪琳勁相比普通女人大，可是和男人比還是差很多。
最重要的是，這不是一個人，是三個人。
“錢拿出來吧。”
“順便談談心……脫衣服那種。”
兩個人一起夾過來，看看周圍直接就幹脆把洪琳腳麵都離地拖著去了一個偏僻的地方。
洪琳掙紮叫著也沒用，因為嘴被捂住。
——
跟著韓為朝前走，林立也不敢跟太近，怕他發現。畢竟他不知道怎麽了，路選得僻靜。
然而走著走著也不知道他到底要去哪，而且路上還黑，一會挑光亮的地方走，一會又挑偏僻的地方走。
林立疑惑這家夥是不是知道自己跟著所以逗他玩呢？
但跟了很久他才明白，這家夥估計就是晚上出來散心散步，根本沒有目的地。
“這尼瑪~”
林立覺得這不是個事啊。這麽跟一晚上拍紀錄片嗎？拍下來也沒意思啊，倒像是鬼片。
“你不是女梹嗎？”
“長這麽漂亮當什麽梹啊？！”
“還來這做群演做替身啊？！”
“來，哥幾個教教你規矩……呦嗬！還會兩下子！！”
“是和普通女人不一樣，一聲不吭！”
“尼瑪還敢動手！！哥幾個上！！”
“給你手捆上一會我先！！”
“憑什麽你先！！我先！！”
“那就一起！！！”
“哈哈哈！！這個好這個好！！”
“可以三個一起啊！！”
“也行也行！！”
路過一個好像破舊住宅區的時候，也正常。這裏本來不是影視城的時候就是一個小縣。林立突然聽到這樣的聲音。
他看了一眼，模模糊糊三四個人影在角落推推搡搡的。
他起初以為是什麽耍流氓的戲份，不過仔細一看周圍也沒有鏡頭。而且這個地方明顯不是好地方，沒路燈沒監控的。
下意識走上去一看，一個女人此刻頭發已經淩亂，被三個男人堵在角落了。
有點神奇的是這個女人還在支撐，和影視劇裏女人遇到這個的經曆截然不同的是，影視劇的女人除了叫救命什麽都做不了柔弱的小綿羊一樣。而這個女人表情嚴肅，除了嘴不叫，動拳動腳又幹脆找東西打人，看起來好像練過似的。
隻是這到底是三個男人，其中一個還高大健壯。這個女人有兩下子卻已經被近身了，根本沒有任何機會。反而每次反抗激發男人的凶性。打臉打肚子甚至上腳這些和男人打架的動作，這幾個家夥毫不憐惜的也用在這個女人身上。可女人依然倔強。
林立都有些佩服，走上前直接叫著“喂！！幹什麽呢？！”
“去你嗎的沒你事！！”
“趕緊他麽滾！！”
其中一個已經過來了，林立上前“你們再不走……那我走了啊。”
林立轉身離開，因為那個過來的男人手裏拿著一把小匕首。在黑暗中顯得亮眼，刀尖似乎都有十字花的亮點。
做狗仔比做明星還危險，所以也更要注意保護自己。而且所謂影視城都是開在非繁華地區慢慢建起來的。這裏三教九流真的什麽都有。而且因為不是大城市有的甚至就是縣鎮，警力增加也不一定夠用。這裏劇組加上群演加上一些商家還有其他遊客每天多少人？
不說這些，這都是給他可以坦然離開的借口。出去大不了報警，不過估計也沒用。
林立感慨那個女人今晚是一定要遭罪了。祝福她與其痛苦的掙紮不如閉上眼睛享受。反正群演嘛，尤其女的。為了上位估計陪導演副導演睡他們還未必看得上。
總之就是給他消失殆盡的勇氣一種借口和鼓勵而已。
“砰~”
結果直接撞到一個人，能感受到是一個人。但身體如同鋼鐵一般硬實。林立坐在地上抬頭剛要罵，隨後就愣住。
居然是自己一直跟著的韓為，都忘了自己過來是跟著他的。
可是韓為居然沒看他，反而看著那幾個流氓。
然後邁步走過去。
“幹什麽呢？！”
韓為叫了一聲，那個拿著匕首去而複返的流氓之一，轉頭又回來“你特麽還真是……”
突然發現不對，換個人。
剛剛流程還要走一遍。拿著匕首過來“滾蛋！沒你事！”
然而韓為不但沒走，反而還邁步走過去。
三個人對視一眼，走上前慢慢一起要把他圍起來。
韓為看了一眼林立，居然已經沒影了。
而幾個人見他不走還四處看，想一起過去要給他攆走別耽誤他們的事。尤其拿匕首的那個上前“你特麽看什麽呢？讓你滾趕緊滾！！”
拿著匕首還拍拍韓為的臉，隨即好奇“有點眼熟？”
林立躲在一邊，拿出手機偷偷拍著。這也是新聞吧？尤其現在韓為因為電影爆了正有熱度的時候。這不是八卦幹脆就能直接以正式新聞刊登，說不定自己工作室也能如同狗仔之王羅銳那麽出眾。
“你看這個眼不眼熟？”
韓為攥著拳頭，突然一拳砸到男人臉上。
“我艸！！”
“動手？！”
三個人一起圍過來，拿匕首那個卻猶豫，畢竟一般人拿匕首是嚇唬人。沒人真敢動。
可是已經輪不到他去選擇，幾個保鏢拿韓為都沒辦法，這麽兩個素人，一隻手臂一個勒著脖子直接撂倒照著頭重重踹了一腳。
就隻剩下拿匕首的那個流氓。
“你……你特麽別過來！”
這時候匕首就是他的底氣。
韓為一步一步邁過去，打量他顫抖的手上明晃晃的匕首“新買的？還沒開鋒呢吧？”
“你別過來！！”
流氓拿匕首比劃一下“真捅死你都沒人知道。”
韓為嗤笑“知道往哪捅嗎？”
指著自己後背“我這挨過兩刀，都活下來了。”
指著腦門“紮心口沒用。往腦袋上紮！！”
一步一步走上去，流氓後退，目光中閃過畏懼最終化為凶性直接撲過來。
韓為早防著這一手呢，一把攥住他手腕用力一扭匕首就下來直接丟掉。這麽黑根本也找不著。
“大半夜在這搶劫呢？”
一邊說一邊給他一嘴巴，流氓被打倒。韓為看著另外兩個也慢慢站起的流氓“都特麽滾！！”
三人麵麵相覷，也慢慢後退。
韓為目光無意中掃過一旁，突然目光一凝。
角落裏已經有個衣衫被扯開，暴露卻渾身淤青的高挑身影，明顯是個女人。努力掙紮要站起，卻踉蹌摔倒。
韓為精神有些恍惚，即視感一般，好像自從來到這個世界就很少想起的畫麵浮現在眼前。
那晚也是被人拿匕首逼著。那晚也有個女人。
他感覺周圍空間似乎都有些扭曲，好像回到那一晚一樣。但又有些飄忽，自己猙獰的臉也在逼迫傷害一個女人。
前世今生，哪個一個真正的自己？都不是？都是？
“哈！！”
“哈哈！！”
韓為突然笑了“哈哈哈哈哈哈！！！！”
哪個都不是我，哪個都是我。
是不是有什麽關係呢？
我就是我，不一樣的煙火……
“好尬啊……”
韓為自己吐槽自己。
幾個男人懵逼，這次他們真想滾了。轉身的時候，突然啊的一聲，一個流氓倒地，石頭砸中他的後背。
另外兩個男人要扶著他，可是韓為已經上前，一腳踩在他手上。
“啊！！！”
踩住手，用力一碾。慘叫聲就這麽給出來。
藏在暗處的林立都嚇一跳。不過也更興奮，今晚值了，值了！！不枉他熬了兩宿。還以為什麽都拍不到，就這一個新聞已經足夠。
不過手機拍的效果到底不如攝像機，他幹脆用專業攝像設備拿出來繼續拍著。
另外兩個男人又要一起上，韓為一拳一腳直接撂倒。
可是這是結束嗎？這隻是開始。
韓為四處找，找到一根棍子。沒錯，每當他需要的時候，總能找到棍子。
“砰！！”
“啊!”
“砰砰！！！”
“我艸你嗎……啊啊！！”
“砰砰！！”
“砰砰砰！！！”
亂棍不亂，但是被打的三個人很亂。
滿地打滾抬手臂抵擋沒關係，韓為很平靜，就照著手臂打。
沒人知道韓為此刻進入一種更虛幻的狀態。他看著三個人的臉，都是自己的模樣。
他看著三個“韓為”痛苦的樣子，他心裏特別暢快。
可是也更悲哀。
“這不對啊！！”
林立都有點害怕了，這特麽拍下來韓為是完了，拍視頻的人不也受牽連嗎？
“別打了！！”
林立舉著攝像機跑過去“別打了！！你要打死人啊！！！”
韓為喘息停下了，目光投向林立。
林立剛要說話，突然驚愕發現韓為居然流下眼淚，哭了出來。
我艸你打別人把自己打哭了？！
但是林立猜到了開始，怎麽也沒猜到結局。
韓為是聽他勸不打這三個人了。但是棍子突然隨意照著他拿著攝像機的手給了一下。
要不是攝像機掉了，他手也疼，林立都以為韓為隻是甩了棍花而已不小心刮到他。
可下一棍子再次打過來，鼻子的酸澀和鹹腥在痛覺味覺上瞬間感受到他就是故意的。
“你幹什……啊！！”
韓為將他踹倒，棍子直接朝著他身上打過去。
和剛剛一模一樣，他用手擋就打手，手打得抬不起來就打腿。
但是他到底比三個流氓“正義”“聰明”。
沒等腿抬不起，直接叫著後退“你特麽有病啊？！我是記者！！在酒店門口見過你！！”
韓為喘息停下，似乎又看到他的臉也和自己一模一樣，就如同看到自己。
“見死不救轉身要跑我不怪你。可你不報警不跑掉反而還在那拍下來？！”
韓為抬手又給他一下“你能做個人嗎？”
林立麵對流氓轉身就走，可麵對韓為他反而不怕，冷著臉看著韓為“你死定了！你紅了是吧？！！等退圈吧我說的！！”
韓為看著他的攝像機，慢慢撿起，直接用力砸在地上。
攝像機碎掉，林立瞪眼“你敢打記者還砸攝像機？！”
韓為沒理他，蹲下把攝像機裏的內存卡扒出來，用力掰斷。手裏的棍子用力丟向林立的臉上。
“啊！！”
等林立鼻子已經被砸得鼻血橫流，透過縫隙看著韓為的背影消失。掙紮坐起再看周圍，他已經扶著那個女人走了。三個流氓在韓為打自己的時候更是早就跑了。
就剩下他自己坐在偏僻的空地，流血，手疼，腿疼，身子疼。
攝像機也砸碎了，內存卡被他掰斷還帶走了。
他承認他是一個無恥的狗仔，可是他此刻卻莫名悲憤。
“報警！！報警！！！讓你身敗名……”
他下意識顫抖的手拿起手機，突然想起手機剛剛也拍了不少。
不怪韓為沒注意到，因為林立自己都差點忘了。
“韓為你完了！！”
“你完了韓為！！”
“你給我等著！！！”
夜晚的象山，林立的咆哮卻沒人聽得到。
象山太大了，世界太大了。
一個人的聲音很渺小，但是一個人做的事，可以影響很大。
——
“謝……謝謝你……”
“不用，你家在哪？”
“就在旁邊……”
“在家門口被劫？”
女人似乎恢複意識，先是道謝。拐角沒幾步就來到房門，然後打開讓他進去。
韓為看著門口，示意女人“我不進去了。你一個女人也要有點安全意識。以後帶個防狼噴霧什麽的。”
女人開口“今天拍戲晚，以前都是白天……”
韓為點頭“演員？貴姓？沒見過你。”
女孩示意“洪琳。”
韓為開口“韓為。”
洪琳請他進來，給他倒水，韓為想了想，誰知道那幾個會不會回來？也就進去待會。
反正，根本也沒什麽地方去。
“要不要報警？”
韓為看著她“這三個人你認識吧？我看你也受傷了。”
洪琳猶豫“報警……會不會讓我家人知道？”
韓為一愣“你家在哪？”
洪琳開口“雲楠。”
“我……”
韓為咧嘴“太浪費警力了吧。”
隻是猶豫一下“不過如果案件性質有點惡劣……”
看著洪琳“你不想家人知道？”
想想人家也有自己的難處，女人經曆這個，哪怕是沒有被對方得逞。韓為突然低頭沉默。
莫名想起白淩薇，她當初為什麽沒報警？
自己打的幾個流氓和當初的自己有什麽區別嗎？
“隨你。”
韓為起身“不過你不要在這住了，第一他們可能去而複返，還有你如果不報警，以後他們再來找你怎麽辦？”
洪琳沉默片刻，搖頭開口“我可能也要換地方了。”
韓為狐疑“你自己不會是什麽通緝犯吧？怕曝光？”
打量洪琳“我看你也有兩下子，不是普通女人就知道瑟瑟發抖在那叫著求饒。還支撐很久……”
洪琳抬頭“我當過梹。還差點選入特種梹……”
韓為點頭“差點……”
隨即開口“我看你也長得不錯。現在是退五做群演……你退什麽？”
洪琳在韓為說話的時候防備後退。
韓為皺眉“我說你長得不錯而已，但給我還看不上眼。再說你當我是那幾個廢物呢，我要真想……”
韓為深呼吸，再次停下來。又想起自己拿照片敲錢，玩完又甩說人壞話，最後渣到去qj女人的程度。
也就沒了興致。
“留個電話吧。”
韓為拿出手機“你要還想在這，我介紹你去一個劇組。不用到處跑。”
“謝謝。”
洪琳放鬆下來“你已經救了我，我決定要走了。明天一早……”
“那換個地方吧。”
韓為開口“去找個酒店住。反正不就一夜嗎？安全最重要。”
洪琳還要說話，韓為不耐“趕緊的。我也該找地方睡了！”
洪琳沉默片刻，起身收拾東西離開。至於退房，房租交過了。屋子裏也沒什麽東西。給房東一個電話就好。押金兩百塊錢，算了。
安全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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