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女魔司徒
心下稍安,突聽毒聖尖銳的聲音響起,“放眼天下武林,能具如此易容手法,當今世上,隻怕屈指可數了。”
莫風眸中一亮,“師叔言下之意,莫非與某位隱世不出的高人有關?”
“此人當年盛名喧赫,幾乎無人不知。”他略一頓,蹙眉冷聲道:“但此舉也為我師兄弟帶來了無窮殺機,翠雲穀一派化外之地,隻恐要卷入江湖是非殺劫之中。”
此言一出,醫絕與莫風兩人齊齊變色,卻是醫絕老頭奪口道:“師兄何苦打這啞謎,若說風兒救人之舉便能掀得江湖上一片血風腥雨,那這小娃娃身份,豈非如今武林頭號大敵?”
毒聖畢竟成名已久,行事老成,此刻並不急著表破,略一沉吟,舉手一招,莫風應手而出,快步行到他身前,欠身一禮,“師叔有何吩咐?”
“老夫不願以大壓小,留人笑柄,由小徒先試試閣下的手段,再行定論。”
莫風眉間隱現難色,衝我抱拳一禮,深沉目光之中,倏然露出毫不掩飾的殺意,五指勢若山傾,衝我兜頭擊落。
眼前其白如玉的手掌,指尖微曲,掌影千幻,不過瞬息竟衍變出四式掌法。我心中打定主意,輕輕閉上雙眼,拳風割體生疼,刺骨凜冽,激得鬢發都高高揚起。
我料定莫風會撤回掌力,從容睜眼,正對上他殘存餘悸的眸子,心下竟莫名其妙有些慚愧起來。
“賢弟為何不出手?”
我自知此般舉措太過欲蓋彌彰,隻好胡亂編造理由圓謊,鬼使神差的,突然想到以前看過的一部電影,一時計上心來,裝作茫然的樣子道:“我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活著還有什麽意思呢?”
一言作罷,看到莫風正瞪著眼,一臉不可置信的盯著我。自然,要演戲就得演的像一點,我虎著臉,凶道:“你看我作什麽,還不快動手?”
莫風一聲喟然長歎,“生體發膚受之父母,林賢弟正當大好年華,又何苦將自己性命看得如此輕賤?”
偷偷一瞥不動神色的毒聖,我垂了頭,喃喃道:“我活著還有什麽意思,但求一死了之,如此也算免了翠雲山莊一場殺劫,更用不著欠你們人情了。”
顯然他們對我存有顧慮,這倒也解釋的過去,武林前輩習慣性的要掌握局勢,倒也並非不信任的問題。自從穿越之後,遇上的事都是如此的撲朔迷離,他們究竟當我是友還是敵,虛虛實實,實在辨不出真假。這場遊戲也許很快會止於我離開翠雲山莊之時,隻是不知從何時起我也學會圓滑,學會了一切為了生存而必要的技能。
“賢弟怎可如此做想,我若能借此事得悉幾分線索,假以時日,或許能幫你恢複記憶,亦未可知。”
知道莫風決計算得生具至性之人,他如此承諾,我並不覺得意外。
毒聖微微頷首,一撚頷下微須,“風兒,你錯了,人必自悔而後人悔之,人欲自救而後人救之,老夫隻能站在客卿之位,從旁相助,如是他不肯自救,老夫縱有一片救人之心,隻怕亦難施為。”
此時毒聖點破關竅,弦外之音,已極是明顯,在場之人,如是稍具慧根者,都想必體會到他的言下之意,我躬身抱拳深施一禮,恭敬道:“還望兩位前輩助在下破解身中劇毒,尋回往昔記憶。”
醫絕扭頭瞟了眼毒聖,“老頭子雖許久不問江湖之事,卻也能了解你的心境。你如能相信於我,數月之內,老頭子必定助你憶起以往之事。”話剛說完,又突然想起什麽,接口道:“師兄適才說與這娃娃有所牽連的武林高人,究竟是誰?”
毒聖謂然一歎,似在回憶什麽,“此事說來倒也話長,三十七年前,臥雲山莊掌門司徒悲,不惑之年,喜逢妻子臨盆,待到孩兒出世後,莊主夫人劉氏便撒手人寰。可不想這生下的孩子,竟是一對先天背脊粘連的雙生畸胎。”他淺啜口茶,沉聲續道,“司徒悲別無他法,又不忍見孩子受苦,隻得拔刀將兩個嬰兒分開,隻因相連甚緊,割肉之時,司徒悲心存偏袒,將那男嬰背脊之肉保留甚多,但那女嬰背創卻深可見骨,此術了罷,不過僅存一息而已。”
我聽到此處,頓時無名火起,暫且放下性別不提,同生一胎,血脈相連,這兩個孩子不都一樣是自己的骨肉麽?
“司徒悲將男嬰交付下人,吩咐好生照料,卻給那女嬰隨便敷了些傷藥,便棄於荒野之中,不聞不問,但總算蒼天有眼,機緣巧合之下被某名蒙麵神秘人授手所救,自此後便視如己出,教她武功,傳她五木之術。當此女成年之際,神秘人便將其身份同原委一並告知,意圖希望她能回到江湖地位日漸衰敗的臥雲山莊,相助其父主持大局,卻不料……”毒聖眼內閃過一絲悵惘,寒聲道,“如此善心卻適得其反,她與臥雲山莊司徒悲相認之後,麵上故作寬容,絲毫不計前嫌,整日體貼悉心照顧年邁老父,那司徒悲暗自以為女兒心慈仁厚,便加倍補償與她,一心隻想彌補昔日犯下的過錯,不想僅過半年,此女卻叛逃臥雲山莊,投奔噬天魔教門下,兩月後潛回山莊,做出那番弑父奪寶的劣行,此人便是當日赤雲峰一戰,出盡風頭的司徒霜。”
原來這司徒霜身世居然如此淒慘,她做出此番舉動,恐怕也隻是出於報複心居多,雖說是那司徒悲不仁在先,可到底血濃於水,更何況,司徒悲已經盡力彌補她,能有如此悔過之心,已屬難得。
“那司徒霜委實稱得起一位梟雄人物,身負魔教長老重權之後,又一舉殺死塞北大俠吳天昊,丐幫分舵堂主沈雷,以及江南以‘環碧七巧鏈’名傾天下的紫青雙傑,此事震動江湖,有如巨浪滔天,使整個武林掀起了前所未有的大震動。十大門派聯手傳書天下,各以重金或絕學傳獎,旨在擒殺司徒霜,關外四門三派俱都參與其事,那司徒霜可算得仇敵遍天下,寸步難行,縱算如此,卻仍是被她逍遙了數年之久。”
“對於此事,老頭子倒是知之甚稔,司徒霜所作所為,無一不是為害江湖之事,當真是積惡如山,兩手血腥。”醫絕自顧沉吟,突然恍似想起些什麽,一臉震驚的盯著我,“如此說來,這娃兒莫非便是司徒霜傳人不成?”
毒聖擰緊眉毛,頗有些謹慎的看著我,“當今之世,除了司徒霜,老夫委實想不出,還有誰能教出他如此出神入化的易容之術。”
我勉力克製滿腔驚訝,卻聽毒聖又自沉聲接道,“她若要尋得一個衣缽傳人,你的天賦容貌,俱是上上之選,隻是如此說來,當日噬天一役之局怕是大有蹊蹺,也許又是司徒霜為掩人耳目,想必她還活在人間未死。”
莫風臉色有些發白,聲音卻仍是平平淡淡的,不見絲毫喜怒,“此刻尚未查得確證,單憑易容之術便斷定此事,隻恐生出誤會,還請師叔明鑒!”
我暗自冷笑不迭,指甲將手心抵得生疼,才剛生出幾分的希望,又被此刻現實的火焰燒成飛灰。
見莫風極力為我辯護,醫絕眯著細長的眸子,扶案規勸:“此事必定大有蹊蹺,師兄方才的料想,並無真憑實據,我但望能追個水落石出,也免得冤枉了這娃娃。”
毒聖目光微沉,似有所思,“縱算事出誤會,也是在所難免,你若換作老夫的地步,少不得也要疑神疑鬼一番。”
一瞬起意,我恭敬道:“聽莫大哥前日所言,司徒霜善使左右雙劍,二十年前便已名動江湖,倘若她仍活在世上,十餘年的潛修苦練,想必早已經登峰造極,但學無止境,至於那易容之術,又焉有固步自封之理?”
毒聖還未表態,醫絕卻先耐不住搶道:“這話說得倒是不假,那司徒霜何許人物,二十年前,美貌傾絕天下,一身出奇絕學,本已威震江湖,冠冕武林,她若還活著,萬無懈怠不進之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