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生變
方自入得城中,莫風便牽了馬在前麵帶路,駕輕就熟的來到一處宅邸外,對過切口後,朱門輕啟一線,有個老頭探出腦袋,警惕的瞧了我們幾眼,等看清莫風時,這才疑慮盡去,差了下人前來引見。
廳首客座上,老人滿頭雪白銀發,雙手揣在懷中,麵色十分陰沉,正是幾日未見的醫絕。
莫風衝著醫絕躬身施禮,關切之色頓現眉際,“師父,您還好嗎?”
“無妨,你們先都坐下。”醫聖打了下手勢,淡淡道:“師兄留下一封書信,昨夜便離開了。”
蓉兒有些不解,瞪眼問道:“走了?莫非此事出了差池不成?”
醫絕銀眉一聳,不鹹不淡的瞄了蓉兒一眼,頗有些無奈,“前些時日,虎符無端失竊,鬧得滿城風雨,此事驚動當地官府,致使全縣宵禁。我與師兄查探途中偶然發現魔教人士行蹤,便跟了上去打算一探究竟,不想事出突然,卻遭到個女娃伏擊……”
他抬眼環顧,自顧自的苦笑一陣,半晌才抬眼看向我,目光沉銳,似乎發了什麽,“老頭子此次出手,也是心存印證武功之想,那女娃的手法。路數全然不同江湖上黑白兩道任何一家。而是以靈妙縹緲見長,全然不覺凶毒,此種武功,端的前所未見,神秘以極。”
莫風將醫絕神色盡收眼底,衝我投來安慰的眼神,轉而向醫絕征詢:“依師父所見,莫非是指這來曆神秘的女子,也心存覬覦虎符之想嗎?”
雲疾冷哼兩聲,嗤笑道:“魔教妖邪狡猾之極,怎知不是他們故弄玄虛?”
“事非尋常,必存妖異。”醫絕似有難言之隱,並未正麵回複雲疾,“她若同為虎符而來,斷無可能過早暴露行跡,這其中的深意,隻怕有些耐人尋味。”
事情好像有點複雜,我思索片刻,脫口道:“虎符此刻尚未出現,她急於動手,自然含有深意,想必為的也是引起我們注意,不知晚輩的推測可有幾分道理?”
醫絕雙目一亮,頷首斟酌:“想來亦是如此。”
“師伯!你們別隻顧著研究那女人是何來曆,快告訴我師父他老人家到底去哪了?”
醫絕撚指遞過一方平整的書信,蓉兒忙上前劈手奪下,急躁躁的展開信箋,眸中意外多過驚異,愈看愈是陰晴不定,也不知正轉著什麽心思。
莫風接過書信,垂目掃讀,半響過後,對我寬慰一笑,“師叔此次喚你前來,也是料定那傷你之人別有用心,讓我們在此打探消息,借虎符一事引他出來,此舉若成,或許能夠查清你以前的身份。此刻形勢迫人,師父不能抽身離開此間,師叔一紙留書,亦隻為借用人力,以免被對方占盡先機。”
目前的狀況,倒非常有可能是魔教中人一手布置,借寶物傳出消息,以此吸引各路江湖人士,進而達成不可告人的目的,這種方法可謂見怪不怪了。
多少梟雄欲圖武林,不外如是,此事想必也隻是其中不輕不重的一環而已。
“當前最最緊要之事,是保護好你的安全,虎符一事若真與你有所牽連,真相自然會很快水落石出。”莫風眯著眼細細斟酌,忽而扭過頭來,鄭重道:“事情無論進展如何,若有激鬥,你更需要全力施為才是。”
感激之餘,突然想起不久前自己殺人的畫麵,我心中不禁掠過一抹寒意。
我當然沒天真到以為涉足江湖不會手沾血腥,而是此刻方才忽然省悟:隨著局勢逐漸明朗,如我這般剛大學畢業平凡安居的小老百姓,竟也因為這離奇的穿越時空,成為了武林中某方神秘勢力的對頭。好似選擇了某個遊戲的固定劇本,所有故事都以此為中心逐漸拉開帷幕。
前幾日蓉兒的開導之言猶在耳畔,想來也會很快會應驗。
室內有片刻的沉靜,莫風的聲音平和沉穩,“這兩日,蓉兒先代勞照顧師父,其餘事情交由我們便是。”
蓉兒輕哼一聲,怫然不悅,倒也未再多做爭執,隻是沉著臉不再說話。
雲疾冷不防瞥我幾眼,冷光暉映的眸中隱有清寒流轉,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一行四人被安排在西廂院內住下,我趴在桌上,不斷思索關於日後的進退之事,最近安逸的日子過得實在忘乎所以,又好巧不巧在平靜中恒生變故,致使以往的生活狀態被徹底顛覆,情緒難免有些低落。
失落的時候,往往忍不住想要思考。習慣性的搜腸刮肚找些應對的策略,變換著方式堆砌在一起,行成一種也許有用的意象,以此來安慰自己,皺巴巴的心情就在這樣的過程中,像被熨鬥熨過一般,慢慢的變得平整妥帖。不要內涵不要深度,隻要享受這個過程,我不是智囊,僅僅隻是小人物為詭譎莫測的江湖多做準備而已。
我猛地想起身上的劇毒,對照前幾日裏醫絕毒聖的一番對話,恍然已有了幾分眉目:身中如許詭譎奇毒,自然極有可能是被某個神秘組織壓迫控製——中者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受製於他人,比如傳說中的生死符。
若非如此,我若在江湖上顯露武功,反倒容易引起其他人的疑心。且不論此次暗查結果如何,我被同股勢力所傷,首先在邏輯上就有太多種可能。
礙著顧慮太多,這當口愈是謀籌計策,愈是發愁,窗外牆壁上回映著明媚夕光,池塘邊綠樹低垂,春意盎然,我卻莫名覺得寒氣襲人,忍不住推門而出。
進城時臨近晌午,除開那些本地人,不過看到路邊三三兩兩的遊走商販,懶洋洋的坐在露天的攤位上啜著清茶,這會兒小小的街道卻一下子湧出了許多人,有點熙熙攘攘的樣子。不同的神色,各式各樣的穿著,都閑閑的邁著步子,東晃晃,西看看。各色的攤子也在街道當中擺了出來,燒烤的爐子,桂花蓮子羹的大銅壺,捏人像的,變戲法的,賣首飾的,眼睛也用不過來。街的兩旁是則是五彩繽紛的小吃店,花花綠綠的綢緞彩裳,一排排的布偶,還有就是那些酒館,每一塊匾額上都有著別致的名字,歌女的琵琶聲已經響起來了,隔著窗子可以看見五湖四海的人們在碰杯,搖骰子,大笑鼓掌,還有人爬上桌子跳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