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抽絲剝繭
“這理由我倒可以接受。”我偏過頭去,輕聲問道:“你還知道什麽,快些一並說了吧。”
“我長這麽大,還未嚐過失憶是何等滋味,但思來想去,大概也能猜個八九不離十!”他摸摸光潔秀氣的下巴,解釋道:“說實在的,當日也不知道你究竟出了何等變故,我驚疑之下,念著昔日約定在前,隻得將東西先放在你身上,以此權作投石問路之用,隻是沒想到,你是真的什麽都不記得了。”
他垂頭斂目,一副悲傷的模樣,片刻才緩過氣來,“不過有一件事對你決計重要,此刻我說出來,你肯定歡喜的很。”
適才一度收獲不少情報,此刻我已不覺意外,隻靜靜盯著聶宣,等他講出下文。
聶宣無視掉我的目光,自顧自的道:“這件事說來話長,兩者之間也並不一定有所關聯,但你總得容我慢慢說完。”他聲音壓得極低,但也未曾刻意隱藏,唇角隱然逸出幾分戲謔,“當日你出手殺東瀛浪人那件兵刃,其中並無古怪,但這般獨門兵刃卻另有妙用,為的是暗藏靴底攻人不備,如非特意用心鍛造,絕無可能使得如你那般得心應手才是。”
我三緘其口,始終未言,隻等他說出我最感興趣的那部分,衡情度勢,再做一番打算。
他見我並不說話,居然露出一副鬱鬱不得誌的小人姿態,滿臉悲戚莊嚴的樣子,嚇得我也被他鎮住,回頭呆呆地望著他。
“真是不公平,連你名字都不知道,卻要一口要跟同你說這麽多,我豈非吃了大虧。”
“你待怎樣?”
他無辜的睜著一雙大眼睛,“你身負如此驚世本領,日後少不得總要查清身份,弄明白事情頭緒吧?可你偏偏患了失憶,我到底該叫你什麽?總不能一口一個‘姐姐’,每次見麵都叫作‘你’吧?”
見他要求不過如此簡單,我有些不耐煩,可又礙在還沒聽到關鍵的情報,一時隻得忍著情緒低聲回應:“你可以叫我林雪若。”
“這名字不錯!”他砸吧幾下嘴,黑眸一眨,極是純真的瞧著我,“你莫非沒有發現,那靴底利刃刻有一處奇怪的印記嗎?”
心頭一震,我下意識低頭去瞧腳底,怎奈當日的薄底快靴早已換下,如今女裝在身,想要證實聶宣的說法,也隻能等回去後再說。
“你是如何發現的?”
“雖說你出手十分迅速,但利刃沾血,卻也未見你及時收回機括,莫說是記得那短兵上的花紋是何模樣,便是再畫一遍給你,我也能做到。”
我恍然領悟,既不著急,也不追問。斜睨著聶宣,隻等他說出最關鍵的部分。
聶宣眼珠子滴溜溜轉動半圈,做出一臉頹喪狀:“好了,不吊你胃口了,真是無趣!此事要從那日我們分別之後說起,這其中的關竅,便在你靴底機括利刃的花紋之上。”
他端著滿不在乎的口吻,自顧自的絮叨:“倘若那日我立時折返師門,此事也就罷了,可偏偏在那個當口,肚子裏饞蟲叫的歡,吃了久違的大蔥爆羊肉,喝了陳年的花雕酒,便好巧不巧的逗留了一夜,也是恰好如此,我藏身的鎮子上,居然莫名其妙的出現了某個行蹤詭秘的女人,我好奇心一時大作,便順手摸來了她隨身的包裹,不想其中正好有這塊物事。”
我自他手中接過一方顯然是墨玉雕琢的令牌,至多不過整個手掌大小。正麵滿鑄水紋,篆刻著‘若水聖令’四個大字。反麵飛鳳翱翔九天,一派瑰麗奢華之象,在陽光的反射之下,更顯得流光四散,娟美異常。
不過礙著此刻疑竇滿懷,沒心情欣賞這曠世奇物,我翻來覆去研究了幾番,複又疑惑的瞧了聶宣一眼。
“適才你說的花紋,可是這令牌上的圖樣?”
他鄭重的點了點頭,麵色認真,“你說,這二者之間,莫非沒有任何關聯嗎?”
本喜歡坐在一大堆稀奇古怪的謎題裏,順著線索抽絲剝繭,逐漸解開答案。可偏偏這當口已有了眉目,臨到關鍵時刻,卻仍然斟酌不出一個合理的解釋來。
忽然懷念起從前鍵盤一敲百度,便可以解開疑惑的日子。
我煩躁地用手撐住額角,咬唇斟酌:“依你所見,這令牌究竟是何方門派的信物。”
他一瞪眼,顯然被問得有些措手不及,兩手一攤,無奈道:“那女人行動十分神秘,算得上江湖超一流高手,她若有意隱藏身份,豈有外人能窺探出端倪的道理,況且,黑白兩道夠份量的情報,縱然算不得如數家珍,但好歹我也是略知一二的,至於這若水聖令,當真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又哪會知曉她師承何處。”
當前線索,隻此令牌一條而已,即便加上之前那本已知來曆的補天訣秘笈,對此事進展也可謂無甚助益。若以目前的情形來看,聶宣一番坦白見告尚算不得不淨不實,那麽我自己的直覺就一定準確麽?我不知道這件事情分析的算是正確還是愚蠢,清醒還是糊塗,總之思來想去,這件棘手的問題,把我的推理能力與智商,嘲諷的猶如幹固的杯子,滴水不剩。
比起眼前的家夥,我含蓄得多,不似他心思玲瓏,百轉千折。每逢變故,高興或者難過都不太肯直接講明,細細密密的藏在不動神色的臉皮之後,影影綽綽的來偽裝。
縱算心中愁思糾結,苦苦思索而不得解,卻也不會衝著他去尋求答案,不得不說又是天身的謹慎心思在作祟。
“你在想什麽?”
一把溫軟的男聲漾在耳畔,我倏然轉臉,瞧見聶宣滿臉關切,小臉上露出對可愛的小酒窩,“不必費勁心思去尋思這些,如今問題關鍵已是呼之欲出了,依你那身詭秘莫測的武功,加上堪稱完美的易容之術,實已將天下成名英雄都各個比了下去,可如此人物偏偏在江湖上從未拋頭露麵,端的神秘非常,加上那令牌與你利刃上的水紋,如此之多的共同點,你們二人豈非大有關係?”
我一邊琢磨著他話中的含義,一邊讚賞的點頭,“確是如此。”
話音方落,腦中靈光倏然突現:體內劇毒、補天訣秘笈、水紋印記、與聶宣的交易。憑這幾條略顯破碎的線索,我將紊亂的線條逐漸理清,隱隱然,仿佛已經尋到一些蛛絲馬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