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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遁影門

  他笑得如陽光般燦爛,擲地有聲的吐出幾個字:“我爺爺,遁影門門主,聶延灼!”


  吃過丫鬟送來的晚飯,聶宣帶著我在園子裏穿梭,前往院落前廳的位置。眼前的廳房,小巧細膩,幽雅嫻靜,小閣之下臨著流水,入目盡是一片冷色塗抹的飛簷門窗,青瓦素牆,憑空透出一股濃厚的書卷氣息。


  我嗤之以鼻,賊窩就賊窩,裝什麽儒雅。


  剛邁進正廳房門,聶宣突然一揖到地,恭恭敬敬喚了一聲:“爺爺。”


  入目是一張寬大書案,案前坐著一個老人,身穿淡青長袍,長髯垂胸,看年齡大致七旬左右,但精神飽滿,大有童顏鶴發的風姿。


  老人埋首於滿案軸幅,隻輕描淡寫地點點頭,繼續振筆,也不知在忙些什麽。


  我勉強拱手見禮,輕聲道:“晚輩林雪若見過聶老前輩。”


  他好似覺得有些異樣,終於擱下手冊,猛然抬頭,目光掃到我的瞬間,倏然一亮,隨即恢複原狀,“林姑娘不必拘束,盡管將遁影門當作自己家,請坐。”


  我不動聲色的點點頭,坐在書案對麵。


  聶宣在我身旁坐定,頻頻流轉的眼神,頗有些曖昧不清。


  聶延灼笑意煦煦,隻是眼底從不曾放下的防備與猜忌目光讓人不太自在,“聞得前些時日,林姑娘單劍斬惡寇,一手誅殺武當叛逆,老朽亦曾十分欽佩,今日一見,姑娘果然極是不凡。”


  我瞄了一眼邊上坐著的聶宣,見他沒什麽特別反應,皺皺眉,不冷不熱道:“豈敢當得前輩如此讚譽,晚輩不過是嫉惡如仇,不想留下活口,再任這幫匪徒為害人間而已。”


  聶延灼神色未變,好像早已猜到我會這麽說,看了看我身旁的聶宣,朗笑道:“林姑娘不必介懷,此事既牽扯到武當派,自是另當別論,我們祖孫二人自當嚴守口風,決計不會透露出半絲消息。”


  我一愣,轉頭看向聶宣,並不忌諱對坐的聶延灼,“你隻提了這一件事?”


  聶宣把玩著手中的湖筆,收起笑臉,正色相應:“什麽事該說,我還是有些分寸的。像那種背後泄底之事,便是殺了頭我也萬萬不會做,否則不成了不忠不義之人了。”


  聶延灼一手撚須,適時打著哈哈,“老朽獨子早夭,唯有這孫兒同我相依為命,平素要務纏身,宣兒便乏人照料,此番承林姑娘一路費心拂照,老朽甚感愧咎,這些時日,遁影門上下姑娘俱可隨意走動,若需人差遣,隻管知會宣兒便可。”


  我有些意外,“晚輩何德何能,怎堪前輩如此厚恩。”


  “林姑娘有恩於我遁影門,老夫自當奉姑娘為坐上貴賓,若有招待不周之處,不妨說出,如此客套,那便是見外了。”聶延灼饒富深意地瞧了聶宣一眼,慈祥的衝我笑道:“孫兒聶宣自小頑劣,本質卻是璞玉天成,如今你們二人早結高誼,平日裏互相幫襯,將來成就,勢必更不尋常。”


  聶宣笑的合不攏嘴,連嘴角邊那對精巧的小酒窩都笑意盈然,如漬蜜糖,“老爺子向來對人罕有稱讚,但對雪若如此欽佩,可見你必是當世無雙的巾幗女傑,依我看,不如你便留在影字門如何?”


  我一怔,微微有些茫然,“此舉怕是有些不妥。”


  聶延灼垂目沉吟片刻,麵上神情不辨,“姑娘身為貴客,自是享有不受老朽約束之權,有何高見,便請說出,我等洗耳恭聆。”


  我略一正色,肅然道:“晚輩絕非自矜身份,隻是如今形勢不明,倘若晚輩擅做主張,恐怕會為貴派引來禍端。”


  聶延灼冷冷瞥向聶宣,適才還溫煦的雙目隱隱現出一絲責難,“那便依姑娘所言,此事卻是宣兒唐突了,此間諸多實務,老朽恐難有餘暇,此番均由宣兒一手掌管,林姑娘有何疑問,盡管問他。”


  “聶老前輩放心,晚輩位居客卿,得蒙禮遇,一切自當遵從。”


  “如此便好。”聶延灼點點頭,下了逐客令,“旅途勞頓,姑娘早些回去歇息吧。”


  我起身複又見禮,身後傳來聶宣殷勤的叮囑,“雪若,在門外等我。”


  我沒回頭,反手掩好房門,開始思索起一些事情。


  就目前情形來看,聶延灼顯然還是對我很不放心,即便他不幫聶宣助我查明身份,恐怕也會私底下派出探子細查幾番,方可安心,人老成精的人物,想來辦事一向持重多智。我此刻雖未加入遁影門,卻已然同他們利害一致,必要時,少不得攜手聯盟,共同協力對抗若水神宮。


  為今之計,隻有暫居於此,聶宣身居遁影門要職,消息靈通已極,往後憑借這股勢力,若想理清楚些線索跟頭緒,豈非輕而易舉之事。


  聶宣從前廳出來後,跟在後麵的聶延灼瞧見我並未走遠,附耳跟聶宣小聲說了些什麽。我心下了然,裝作沒看到的樣子。


  聶延灼身為一派掌門,謹慎從事,早已成為一種習慣性的本能,欲成大事者,必先顧小節,這賊頭兒祖宗倒算是委實做足了這點。


  察覺到背後輕盈的腳步聲,我回過頭,剛好對上聶宣隱含笑意的雙眼,思及適才他莫名其妙的建議,一抹愕然不經意間攀上心頭,“你又在打什麽鬼主意,遁影門不似尋常門派,我可真是有些不明白了。”


  他端著副古怪的表情,急著解釋:“你若慨然加入我遁影門,之前無論立場如何,此刻妙用,自不待言,他老人家自持身份,不便多說,勢必要有個人替他做這傳話筒的。”


  我眯起雙眼,定定凝視他良久,“當真如此?”


  “這是自然!”


  我轉身便走,身後傳來他驀然抬高的狡獪笑聲,“雪若盡管安心歇息,我晚上再來侍候。”


  這等浮浪調侃的語調,自他口中早已聽過不少,我並不以為然,遙想之前一個疲賴市儈,另一個麵罩寒霜,這忽而閃現的畫麵卻是栩栩如生,讓人不禁莞爾。


  每每入夜時分,我總是喜歡胡思亂想,漫無邊際,


  尤其在失眠的夜裏,益發憎恨起這個習慣,身下的軟榻上,一水兒的緞麵寢具,柔軟的好似蜷縮在雲裏。


  房中好似暗置了熏衣草,滿滿的彌散著那種幽幽的,淡淡的,據說是安神助眠的氣息。我素來甚是淺眠,臨睡前怕喝濃茶,入睡後還怕響動,怕冷,怕一切有可能影響睡眠的因素。


  但其實縱使在最寂靜的夜裏,最深沉的黑暗裏,最溫暖的空氣裏,隻要換了床,仍舊會失眠。


  向左,向右,仰臥,還有趴著睡,翻來覆去的,緞子枕頭和床單上都是細細密密淩亂的褶痕。


  一隻羊,兩隻羊,三隻羊……一百零三,一百零四……


  我像一個兢兢業業的牧羊人,即使已經疲憊不堪,卻仍然耐心數著自己的羊兒一隻隻躍入羊圈,羊圈外麵大片大片雲朵一樣的白色,以至於羊群不知道數到何時才是個盡頭,三百二十,三百二十一,三百二十二……

  深呼吸.……吸氣,吐氣,隱然間,覺得自己的呼吸聲在夜裏聽起來是如此的粗重和刺耳,磨礪著我本來已經細到透明的神經。


  翻來覆去足足一個時辰,我索性拿起溯玉劍,咬緊牙關,幾乎自虐般的在院中演練劍法。直到身上微微生出一絲薄汗,外入真氣迅速地透行經脈間,霎時行遍全身脈穴,數處穴道被完全衝開,四肢百體都感到舒暢萬分,經由雙手脈絡後,複又緩緩逆流回劍身。


  回房用毛巾擦了遍全身,換上柔軟的裏衣,通電一般的酥軟從手指和腳趾迅速傳遍全身,我舒服得長舒一口氣,居然就這麽睡著了。


  前半夜睡得正香,睫毛卻好似被什麽東西搧了幾下,又癢又刺,不由得機伶伶地打了個冷顫。我掙紮著睜開困澀的雙眼,揉一揉因為睡眠不足而發花的眼睛,聶宣賊兮兮的小臉恍恍惚惚中變成了一隻呆頭呆腦的羊。


  他噗嗤一下笑出聲來,憋笑道:“別揉了,再揉眼珠子都紅了。”


  我艱難的支起身子,打著哈欠凝眸望去,赫然見到聶宣烏絲般滑亮的夜行衣上裹著條醬灰色的暗器挎帶,錯落有致地插了幾根細如發絲的金針,倘若不是正對著月光,簡直難以瞧見。


  我一個激靈,睡意瞬間被激走大半,驚疑莫名間,團起被子抱在懷中,防賊似的看他,“你這身行頭,是要做什麽?”


  他垂目瞥了幾眼我露出被褥的雙腳,笑的極不正經,“夜裏摸進女子閨房,還能做什麽?”


  眼尖的注意到聶宣手中的包裹,我掀開被子坐在床邊,伸出個長長的懶腰,淡然應道:“量你還沒那個膽子,說吧,要去哪?”


  他詭異地俯下身,神神秘秘地開口:“你先換上這身衣服,我再詳細說與你聽,我在門外等你。”


  目送他跨出房門,我盯著放在床沿的包裹一陣茫然。


  少時勁裝加身,尺寸大小裁剪妥帖,竟然剛剛合適,內襟裏還露出紅色的素緞單衣,連同那雙黑色快靴,從頭到腳,尺碼全都準確得無可挑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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